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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深夜来访

    第142章深夜来访


    大公子房中一闹惊动了整个府衙,吴知府两口子忙着披衣过来,一见儿子满身满脸都是疙瘩,因痒得难受便要去抓,抓破了弄得浑身血乎流烂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连个人样儿都没了,尤其在灯下,真如恶鬼一般。


    吴夫人几步过来:“这,这是怎么了,白日里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起了这么一身的疙瘩,别抓,别抓,抓破了可就坏了。”


    吴知府直皱眉,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他这当爹的最是清楚,因是吴家的独苗,自幼又养在母亲跟前儿宠溺着长起来的,自己也不是不想管,可一管老母亲就护着,别说打了就是说句重话儿,母亲那边儿都是寻死觅活的,说自己想让吴家断子绝孙云云。


    几次过来,自己也不好再插手,待老母亲过世之后儿子也大了,便自己这个爹想管也不顶用了,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只他不闯出太出格的祸事,便不作理会。


    心知儿子不是个正道的,素常专往花街柳巷里钻,这一身的疙瘩别是染上了什么脏病吧,想到此,不免恨声道:“平日里不知好好读书做学问,天天跑出去拈花惹草,必是过了脏病家来。”


    吴玖到底是有些怕的,见父亲脸色不善,忙往他娘后面藏了藏,吴夫人心疼的不行,瞪了丈夫一眼:“你这爹倒是亲的还是后的,儿子都病的这样了,不敢进让管家去找大夫治病,还一味的数落教训,你别张嘴闭嘴的嫌弃,也不想想真要是儿子有个好歹儿,你吴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吴知府哼了一声:“这么个混账东西死了倒干净,也省的脏了我吴家的门楣。”


    虽嘴里说的狠,却瞪了管家一眼:“戳着做什么,没听见夫人的吩咐吗,还不去找大夫。”


    管家忙着去了,倒也省事,只把白天给公子看病的大夫再找回来便是,虽说半夜都睡了,可知府大人府上找大夫谁敢怠慢,不大会儿功夫就来了个齐全。


    这些大夫心里还纳闷呢,白天刚给大公子诊过脉,没病啊,怎么又来找大夫,莫非突发了什么急症?


    这急症可不好治,治好了还罢,若万一治不好,运道差些,这吴公子一命呜呼了,知府大人膝下就这么一根儿独苗,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只怕连他们赖以糊口的营生都得断送了。


    本就心中忐忑,待瞧见吴玖这一身血乎流烂的疙瘩,更是心都凉了半截,这是什么病?


    吴知府见这些大夫来的倒是利落,可进了屋却都愣着没一个上前的,不禁有些恼,瞥了管家一眼,管家忙道:“我说几位神医别愣着了,快瞧瞧我们家大公子这是什么病,是行针还是吃药,您几位倒是快着点儿啊。”


    有个花白胡子姓张的大夫平日里不大和人,便被推了出来:“张大夫您资格老医术高,还是您老先给大公子瞧瞧吧,我等也跟着长长见识。”


    这位张大夫恨不能骂娘,平日里也没见你们对我多尊敬,这时候一见势头不好,倒想起老子来了,明摆着就是让老子顶缸。


    虽说心里知道这些人都没按好心,可谁让他自己人缘差呢,被众人推出来顶缸也不敢推辞,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这近前底细一瞧,心里更没谱了,这是什么病啊,瞧着像是疹子,可这疙瘩又比疹子大,要说是水痘吧也不像,挠破了许多,血乎流烂的瞧着甚是恶心,仿似还能闻见一股恶臭,老张大夫强忍着才没捂鼻子。


    吴夫人却不乐意了:“还不号脉,光用眼睛看能看出是什么病不成。”


    张大夫只得伸手搭在了吴玖的手腕子上,越号越纳闷,这脉不急不缓,不平不促,四平八稳的不像有病的啊,可吴公子这浑身都成烂桃了,若自己硬说没病,别说知府大人不信就是自己这儿都觉说不过去啊。


    若有病,脉上怎么瞧不出来呢,这老张大夫倒是也有心眼儿,号了一会儿做了个深沉的样子道:“这脉上瞧着像是湿毒内蕴,表发而出,在下尚有些拿不准,不若让其他大夫再瞧瞧可有别的意见,若跟在下想的一样,也好彼此商量出个良方来,尽快治好大公子的病症。”


    张大夫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吴知府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其他大夫,那些大夫在心里把老张大夫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吃亏,轻飘飘两句话就把锅甩了回来。


    众大夫只能上前号脉,这一号脉又把老张大夫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这老家伙忒他娘坏了,这脉象四平八稳,哪像有病的,什么湿度内蕴表发而出,完全就是搪塞之语。


    吴知府等他们诊完了,咳嗽了一声问道:“如何?”


    众大夫只得道:“回府台大人,从脉上看的确是湿毒内蕴表发而出。”


    吴知府:“既知道是什么病,那就拟方子吧。”


    众大夫一听拟方子,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想出这风头,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风头没出,落个医治不利的罪名。


    吴知府看向那位张大夫:“既是这位大夫先瞧出的病症,便由你开方子吧。”


    那张大夫一惊,心道这方子可不能开,他是大夫最知道这里的厉害,湿毒内蕴表发于外,不过是自己的搪塞之词,具体吴公子得的什么病,自己可没看出来,不知病症,不晓病因,如何能开方,这药不对症吃了可是会死人的。


    真把吴玖治死了,自己一家老小都别想活命了。


    想着汗都下来了:“这,这方子还需斟酌。”


    吴知府脸色一沉:“既知症候还斟酌什么,来人笔墨伺候。”


    不消片刻,便备下了笔墨,管家一摆手:“张大夫请吧。”


    老张大夫再不想也没辙,只好抹着汗开了方子,颤颤巍巍的递给了管家,管家哼了一声,心道这老家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有胆子你再斟酌个试试,想着把方子双手捧给老爷过目。


    吴知府瞧了一遍,微微皱眉,就算他不通岐黄之术,好歹是科举出仕的读书人,是不会看病,可这方子的好坏高低还是能瞧出来的。


    这方子根本就是个太平方,所谓太平方就是病人吃下这样的方子治不好病也治不坏,既能保病人太平也能保大夫太平,故此叫太平方。


    吴知府暗骂一声庸医,到底身为知府大人,不好当面点破,却也不想让这些人好过,伸手递给管家:“把这方子让这几位大夫瞧瞧,若都觉对症,便去抓药。”


    吴知府一句话屋里的气氛顿时僵了起来,那些大夫还当今儿终于脱了麻烦,哪想知府大人一句话又把他们装了进来。


    虽不想却不敢不接,方子拿在手里,真跟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无二,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方子是怎么回事儿,唯今之计也只能众口一词说这方子对症了,若有异议,知府大人让开方子岂不轮到自己坐蜡。


    吴知府心里暗骂,这些庸医,生怕担了责任,过后自己发难,哪有半分医者济世救人胸怀,怪道都说大梁医道一门没落,就凭这些没有医德的庸医,不没落才怪。


    吴知府冷声让管家送客,根本不提诊金之事,就算提了,这些大夫又哪敢收,能全须全影儿的从府衙出来就是祖上积德了。


    吴夫人埋怨丈夫:“老爷怎么让大夫走了,儿子这病还没治呢?”


    吴知府哼了一声:“指望这些庸医,你儿子只怕死的更快。”


    吴夫人一愣:“他们是庸医,你倒是寻个好的来啊。”


    吴知府道:“这好大夫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些麻烦。”


    吴夫人:“咱们请大夫治病,就算医术高,不过多给些诊金罢了,有什么麻烦的,我看你就是巴不得儿子病死才好,我那婆母啊,你怎么去的这么早啊,丢下我们娘俩没人管,连病了都请不来大夫……”这吴夫人哭天抹泪的哭起了婆婆来。


    吴知府烦不胜烦,只得道:“这不是诊金的事,只因这大夫的身份不大好请。”


    吴夫人收了声奇怪的道:“大夫还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是坐堂看诊的吗。”


    吴知府:“这位却并不是外头坐堂看诊的大夫,是布政使叶府的公子,有神医之称,你说人家这身份,出多少银子能请的来。”


    吴知府这一提叶府,床上正要死要活的吴玖猛地坐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姓叶的,他医术高必能治我的病,你们快去找了他来。”


    吴知府倒有些奇怪了:“你见过这位叶神医?


    在何处?”


    吴玖却难受的一叠声嚷嚷着让丫头给他抓挠,根本不听他爹的问话。


    吴知府无奈,把跟着他的小厮叫来细问,那小厮心眼极多,琢磨着公子往老君观可不是去看病的,而是冲着那位美少年去的,老爷一贯最恨公子这些荒唐行径,若知道原委罚不了公却,自己这些跟着伺候的也短不了一顿毒打,哪里肯说,只说公子读书读的有些心烦,听人说老君观的景色好,便去散了散心。


    吴知府听了恼恨起来,冷哼道:“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畜生也不会去读书,你们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那小厮低着脑袋:“真,真是去散心的,正巧赶上那位叶神医在老君观义诊,叶少爷便顺道让这叶神医给诊了脉,这叶神医说少爷病的极重,少爷说没感觉哪儿不好,神医说如今还有得治,若少爷觉出不好了,就没得治只能等死了,少爷一害怕便让那叶神医治了。”


    吴知府越听越糊涂:“你是说少爷在老君观让叶神医诊过病,还治了?”


    小厮点点头:“诊过,也治了,奴才亲眼所见,这么长的一根针,从少爷胸口插了进去,半盏茶的功夫,才起出来,神医说少爷的病在什么膏什么肓的,奴才听不明白,大概意思就是,少爷的病在身子里头,得用行针之术发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吴知府看了看儿子这一身疙瘩,再对照这小厮的一番话,顿时明白了七八分,看起来这位叶神医的医术真不是空穴来风。


    看起来若想治儿子的病,只有自己亲自出面去请这位叶神医了,想到此,吩咐道:“管家备轿,去叶府。”


    叶全丰这几日正琢磨着水寇之事,棠梨自京中回来之后,因太后娘娘格外喜欢猪婆龙皮做的剑鞘,一夜之间,便传的沸沸扬扬,常记更是直接贴了告示,高价收购猪婆龙,据说这猪婆龙全身是宝,骨头,肉,内脏都是难得的药材,一时间猪婆龙从岳州三害一跃成了岳州之宝。


    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金银财宝,总有不怕死的,老百姓如此,那些水寇也一样,本来做的就是刀口舔血有今儿没明儿的营生,为了银子杀人越货,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忽有一天发现了一桩比抢劫杀人更赚的买卖,岂会放过。


    只要捉一只活的猪婆龙,卖给常记足够后半辈子吃香喝辣了,为何说是活的,是因常记一早便说明白了,猪婆龙虽全身都是宝,可最值钱却是那张皮,这皮子大家都知道,越整越值钱,油光水滑一点儿伤没有的是最顶级的,这样一张皮子能值一千两银子,常记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白花花银子在哪儿摆着,谁能不动心,虽说捉猪婆龙极可能连命搭进去,可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只要成了,就什么都不愁了,再说他们是水贼,干的就是不要命的营生,横竖都是不要命,为何不堵上一把。


    有了这种念头,隐藏在暗处的水寇纷纷出动,目的不是岸上的百姓而是水里的猪婆龙,叶全丰奉圣旨来岳州任布政使,其一便是清缴水寇以安百姓,如今这水寇齐齐出动去捉猪婆龙,倒让叶全丰有些矛盾起来,猪婆龙是一害,水寇亦是岳州一害,若是单独绞杀一害都是官府应做的,可如今水寇不劫掠百姓,反倒去捉猪婆龙,虽是为了谋财可对岳州的百姓倒是一件好事,若官府此时出兵清缴,倒有些不妥,可不出兵难道就眼看着这些水寇公然出没吗。


    因此事愁的一连数日都睡不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也便不好扰了妻子,这几日都在书房里安置,今儿晚上也是如此,想了半宿,刚合上眼,便听花管家的声音:“老爷,吴知府来了,说有急事求见老爷。”


    叶全丰微愣了愣,这吴允虽只是四品知府,却在岳州任职多年,官声还算过得去,却生了个不省心的儿子,成日里正事不做就知道吃喝嫖赌,虽吴允是自己下级官员,却并无来往,这时候来,莫非真有什么急务?


    想到此,便叫了人进来洗漱更衣,去了前头花厅。


    吴知府正斟酌着怎么开口,一见叶全丰忙躬身先赔罪:“下官深夜而至,扰了叶大人好眠,还请叶大人赎罪。”


    人家一上来就赔罪,叶全丰也不好责难,摆摆手:“吴大人不必如此,深夜来访,必有要事了。”


    叶大人这话明摆着是以为自己有要紧的公务,可自己却是为了私事而来,一时有些尴尬,可想想儿子的命,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下官此来并非公务,而是为了犬子,犬子今日去老君观散心,巧遇叶神医坐诊,正赶上身上不好,便让叶神医瞧了瞧,叶神医言道,犬子病重几不可医,需先行针表发出来,再对症施药,犬子在老君观行了针之后回府,不想夜里便起了一身红疹,奇痒难耐,下官本不敢扰府上,让管家请了旁的大夫,不想,十几个大夫都说不知何症,更不能医治,无奈之下,下官只得贸然登门想请叶神医走一趟,若能医好犬子之病,下官,下官……”


    吴知府本来想说下官必有重谢,可想起这里是叶府,以神医的身份,又岂会稀罕自己一个知府的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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