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


    只有深海魔鲸王能够听到的浑厚嗓音，似是在天外响起。


    随着这道声音，刚被天劫肆虐侵袭过的海面与云层，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擦过，瞬间变得洁净明亮。


    就连海面上那只刚刚登临神级，不断释放着恐怖威压的海神龙，都被直接按入海中，只能竭力扭动挣扎。


    刚刚被它本能扩散开来的深蓝色神之领域，也在顷刻间消散一空。


    此时此刻，无垠碧波平整如镜，万里晴空通透如洗，煌煌天光笼罩了海面上的每一寸角落。


    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化作一个高达百米的人形虚影。


    但这种危险只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体系，在神界外会受到宇宙规则的持续压制，并非立刻死亡。


    海神只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便没了继续多言的意思，向着海神龙的方向前踏一步。


    在它的高声喝问下，原本平静下来的海面再起波澜，天上也有淡淡的阴云浮现。


    但也是神位的存在，把这些神祇与神界牢牢绑定，一旦离开神界，会承受更加严重的宇宙规则压制。


    苏诚猜测，这很可能也是神界最初出现的根本原因——抵御宇宙规则的压力。


    落到岸边，等苏诚放下手中的三眼金猊，阿银看向他轻声问道。


    这种等级的存在，谁知道会不会在下界闹些风波出来，又是否影响魂兽族群出现其他变故，以神界的过往作风，实在没有放任的理由。


    所以，神界的存在们，本质上其实是信仰成神，而神界本身，更是信仰汇聚之所。


    “这么快就滑落到二级神的程度了吗……”海神离去后，苏诚神色不变，也直接转身飞离海上。


    “所以说，任何魂兽想要成神的话，不仅要受到天劫制衡，还会被天外的神祇针对吗？”


    “呜——”


    “凭什么？！”


    事实上，他此时的关注点始终都放在远处那个身穿白色金边长袍的人影身上。


    悬挂半空的三眼金猊神色怔忪地看着极远处的画面，原本清越的嗓音变得干涩了许多。


    此时的苏诚等人，早就退出了极远的距离。


    当然，除了宇宙规则制约之外，对普通的神祇来说，想要下界还有另一个限制，那就是必须得到神界委员会的许可。


    深海魔鲸王毕竟化龙成神，实力非同一般，又是在本土地域刚刚成神未受压制。


    “看出太多东西了。”


    经过今天这次窥视，至少给他未来的布局平添了三成胜算。


    苏诚见状摇了摇头，也没再出言安慰。


    其实这项天赋的能力，先前苏诚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毕竟真视之瞳本就已经极为强大了，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必定能给他带来更深层次窥视规则的能力。


    再怎么说，海神曾经也是纵横海域千年无敌，以凡人之身成就神明之位的强大存在，他根本不敢对其有丝毫小觑。


    “当然不是。她有她的骄傲，不会向压力和困境低头。只是她的情况不同，重修的话上限更高。其实做出这种选择对她来说并不容易，意味着放弃了很多曾经的积累，反而是条更加难走的路。而且哪怕真的化形成人，也并不一定要背叛原本的种族。”


    神祇离开神界会有危险，这一点没错。


    在海神面前，和普通的鱼虾也无甚分别。


    “看出什么了吗？”


    所以他们的目光无论恐惧也好憎恨也罢，都无法引来注意。


    “化形重修？”三眼金猊低声呢喃，“主上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选择变成了人类吗？”


    况且以他如今三级神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留下对方，反而会暴露自身的存在，后患无穷。


    在解决掉海神龙后，海神取走它的魂骨，又环顾了眼四周，最后回首看向海神岛的方向，那里正有道红衣身影快速靠拢过来。


    对苏诚来说，唐三的威胁极其有限，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神界才是大问题。


    正是那海量的信仰之力，才庇护住了神界诸神免受宇宙规则的削弱。


    此时的三眼金猊，再没了先前的睥睨与活跃。


    先是被大海的壮阔震撼，紧接着又被天劫的威力所惊，最后当强大的海神龙，在天劫与海神联手之下被轻易扫灭，它的心中更是被恐惧填满，情绪异常低落茫然。


    “海神这个堂堂的一级神祇，只是全力出手三招，便消耗如此巨大，而且几乎无法得到补充。如果海神龙能够再坚持上一段时间，估计都有可能维持不住二级神的力量层次。有点可惜，若是他真的跌落到了三级神，或许可以尝试把他留在这里。”


    龙口上下双颚张开，竟在此刻口吐人言，发出一声包含浓郁仇恨的嘶吼，“海！神！”


    反观若是先前直接击杀深海魔鲸王的话，无疑是种性价比最低的选择。


    但过去的他连神级都还没有摸到，敢凭这种实力去算计神祇，那纯粹就是找死。


    无论先前的深海魔鲸王，还是成神后的海神龙，都是苏诚的鱼饵，钓的便是神界来客，而且在推算中，此人很大概率会是海神。


    虚影中心，是一个身穿镶金纹的白色长袍的男子身影。


    不同神力彼此之间固然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属性，蕴含的精神核心各不相同，但有一个非常鲜明的共同点，信仰之力。


    但相比于付出，这次的收获却也极为不菲。


    他却没有等待对方的想法，只是长叹口气，旋即消失不见。


    可即便如此，苏诚也没想到，这种能力可以夸张到如此地步，以他现在的底蕴都难以满功率维持太久。


    这一刻，仿佛无边无际的整片大海，都随着此人的到来而欢呼沸腾。


    大概也就“不许魂兽成神”这个有着明确共识的红线，才能放开些口子。


    观察这样一个神级存在，哪怕不涉及太久远的命运走向，仅仅只是收集信息，对他来说也消耗极大。更不用说为了引来海神，先前所付出的龙神之血与两株仙草了。


    “魂兽也配成神？”


    随着两者触碰，巨大如山岳般的龙躯表面顿时被覆盖上一层金色光晕，所有动作瞬间凝固，气息也被彻底压制，甚至就连挣扎都难以做到。仅余眼底一片惊怒之色，色厉内荏地凶狠凝视着对面那個男人。


    两片属性相似的神之领域开始彼此争锋。


    苏诚的真力属性并不极端，不像修罗神力那样能够一击必杀，而是重在平衡。前段时间融合来的大地之力，也是以坚韧持久为主。


    海神龙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它感受到了那股无形领域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海神对于它的反应不闻不问，表情淡漠如初，右臂平举锋利巨大的黄金三叉戟虚影，向着海龙笔直刺去……


    海神龙死死盯视着面前的男人，这个万年前的生死大敌，高声发出不甘的质问。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神界五大神王彼此立场也有差异。


    “当然可以。能够坚持自我，本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苏诚瞥了眼手边的金毛魂兽，认真说道。


    当双方层次相近或是差距不大时，情报差带来的意义非比寻常。


    修炼的三十多万年来，为了走到如今的程度，拥有这身修为，它付出了多少努力，经历了多少危机。


    “那我如果不想化形呢？我就想像现在这样，以魂兽的样貌一直修炼下去，可以吗？”


    苏诚轻轻呼出口气，脑海之中传来阵阵刺痛。


    浑厚的声音响彻碧空，巨大的蓝色虚影降临海面。


    所以就算是神，同样不能太过肆无忌惮。


    四周那些原本任他操控的海水，突然变成了可怕的囚笼，牢牢锁住了它蜕变后的身体。


    他只是轻轻抬手，整片海域瞬间风平浪静，再无一丝波澜泛起。


    如此寂静祥和的壮阔景观，却令人感到莫名压抑。


    三眼金猊和阿银都无所谓，他们实力还太弱了，几乎不具备任何威胁。


    它似是认出了这一招，徒劳地向后退去，速度却远远不及。


    海神也好，天使神也好，罗刹神也好，甚至就连神王级的修罗神，都借助了世间生灵的不同信念才凝聚出来。


    从海神的气息从天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开始撤离了。


    很快，空中的蓝光逐渐变得强盛起来，然后快速放大。


    魂兽成神，神界绝不可能不管不问，更何况还是一只返祖化龙的魂兽。


    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神是可以下界的。


    “怎么，你以为侥幸度过了成神天劫，就能挑战真神的威严了吗？”


    只是有的相对平和，易于掌控，有的则狂暴极端，威力更强。可以说大多数神位都有登顶神王的可能，可惜神界位置有限，最顶层容纳不下太多座次。


    深蓝色海龙的独目之中，喷射出仇视愤恨的光芒，又隐约包含着一丝怯意。


    “……那就是神？”


    哪怕他以神级的真力领域遮掩着自身存在，但若是对上目光，很难说会不会被对方强大的直觉所发现。


    金色的光雾弥漫四周，三叉戟的虚影在海神手中抬起，旋即轻巧荡出，带起一道炫丽的金色光环，向海神龙近百米长的身躯笼罩过去。


    更何况，就算杀了深海魔鲸王，除了让唐三以后少个第九魂环以外还有什么好处？承担的风险与事后的收益根本不成正比。


    万年前，被一个修炼仅有千年的人类后来居上也就罢了，今日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有所成就，迈过了梦寐以求的最后一道门槛，成为了真正的海神龙。结果又被当年的宿敌找上门来，它又怎能甘心？


    作为继承人的储备魂环，海神对于这只魂兽应该还是比较关注的。


    而且他现在还处于三级神的层次，绝杀的能力有限，如果真跟深海魔鲸王纠缠太久，说不定就会惊动神界。


    这种事安慰是没有意义的，等过上一段时间，它自然就能缓过劲来。


    “没错。”苏诚灌下最后一口精神力恢复药剂，随口应道，“除非化形重修，从本质上改变自身的种族，否则必定道路崎岖，灾劫不断。这就是弱势群体的无奈。”


    阿银的出现，提前了他的计划，而轨迹魔眼解封，对他来说则是意外之喜。


    海神龙见此情景，独眼之中一片惊怒，却没有想要抵挡的意思。


    不过，神祇能够享受神界的庇护并非没有代价，其代价就是神界诸神对应的各个神位。


    对于所谓的神力，苏诚早有研究。


    其实更早之前苏诚便有打算，必须探探神界的底，否则未来根本没有完成终章任务的机会。


    想击杀接近百万年级别的强大魂兽，即便是如今的苏诚也要花上不少工夫。


    凭借着苏诚自己的理解与认知，加上轨迹魔眼的帮助，他终于清晰计算出了神界的神祇下界，所受压制的程度量级，以及战力表现。


    当然，就算钓不到神祇下界那也不亏，多一只资质极佳，几乎凭借一己之力修炼成神的魂兽，对己方阵营而言绝非坏事。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种用法，反正那些仙草他也用不到，一滴龙神之血的成本，他也支付得起。


    但苏诚不同。


    这个钓鱼计划，从他刚与阿银重逢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些想法了。


    原本他还一知半解，直到在现实世界突破了神级后，因为自身力量的特殊性，对宇宙规则多了不少理解。


    他并未直视对方，只是眉心泛起淡淡的琉璃色光芒，以轨迹魔眼的视野，小心探查着对方的状态变化，不断收集情报进行推演。


    随着他这一步踏出，周围的一切顿时都变成了灿烂的金色。


    “原本你还能继续苟活一些时日，但可惜没有自知之明，胆敢向神级发起冲击，既然如此，我便留不得你了。”


    毕竟是凝聚了魂兽一族气运的瑞兽，如果这么容易开摆的话，那未免太过废物了点。


    倒不是战力不足，而是这家伙的生命力太过顽强，临死前肯定会闹出一番动静来。


    “嗯。”


    下一刻，淡淡的蓝光覆盖下来。


    就连原本汹涌不休的蔚蓝海浪与天际云层，也都像是变成了黄金铸造的雕塑一般。


    别说与其战斗了，想隐藏在暗处都无法做到。


    毕竟斗罗星本就是海神的家乡，他和海神龙的前身深海魔鲸王之间，又有着极深的关联。


    这并不夸张。


    就算是海神亲临，想要在被宇宙规则持续压制的情况下将其快速击杀，也得用出自身绝学黄金十三戟才能做到。


    “就是不知道神王级的存在离开神界之后会怎么样，等日后再借助进一步完善后的轨迹魔眼推算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