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


    龙门镇每家都派人去莫家府邸开会，回来之后，一个个都忧心忡忡。


    整个龙门镇都陷入了惊慌的情绪中。


    街上到处有人议论：“莫家人说了，这次龙神真的发怒了。”


    “龙神为什么要发怒？”


    “为什么发怒重要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安抚龙神的怒气。”


    “莫家老太爷怎么说？他可是我们龙门镇的老神仙啊，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们了。”


    “我听说，昨天祭龙神的时候，龙神传下了神谕。”


    “什么神谕？”


    “听莫家人说，龙神要娶亲，叫每家派人过去开会，就是要给龙神选新娘。”


    “龙神要娶亲，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天剑宗落脚的客栈，也派了掌柜去莫家。


    回来之后，林渊便把掌柜叫过来问话：“你去莫家开会了？”


    “去了。”


    “怎么说？”


    “昨天晚上，龙神传下了神谕，说是要娶亲，莫家的意思是，让龙门镇选个女孩给龙神当新娘。”掌柜回答。


    林渊皱了皱眉，问道：“什么神谕？是口传的神谕，还是写纸上的？”


    “这个……倒是没有写在纸上，只是祭龙神之后，龙神好像留下了一个玉雕人像，玉雕人像穿着嫁衣。所以，莫家老太爷说是龙神要娶亲，让龙门镇选出一个新娘来。”掌柜回答。


    “玉雕人像？”


    林渊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团水草，可能这个所谓的玉雕人像，就包括在那团水草里。


    接着又问道：“莫家要选哪家的女孩给龙神当新娘？”


    “现在还不知道，莫家老太爷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自愿嫁女儿，而且还说莫家负责下聘，会给丰厚的聘礼。”掌柜说道。


    在重赏之下，很快就有过不下去的人家愿意嫁女儿。


    莫家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将那家的女儿抬到了龙神庙，再次举行祭龙神。


    林渊再次来到龙神庙前，这一次被愤怒的龙门镇百姓阻拦，一个个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似的。


    “你们这些外乡人还敢来？要不是因为你们，龙神根本不会发怒，你们还不走！”


    一个个拿着铁铲、锄头，义愤填膺。


    林渊觉得这些人很可悲，但也能理解，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对这些龙门镇百姓来说，只要嫁给龙神的不是他们家的女儿就行，其他人家的，他们管不着。


    而且，这一次嫁女儿的人家，还是自愿的。


    “呜呜呜……爹，我不要嫁，我不要……”


    龙神庙中传出来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女儿啊。咱们家日子难过，龙神是守护我们龙门镇的神灵，嫁给龙神，龙神会对你好的。我都问过莫家老太爷了，老太爷亲口说的，龙神是真的娶亲，这个就是龙神送来的定情信物。”


    一个老汉泪眼婆娑的，将那个玉雕人像塞进女子手里。


    “我不要……我不要嫁……”女子挣扎想要站起来，但是被人按在椅子里，用绳索捆了起来。


    ……


    龙神庙前。


    云间月看着庙中发生的事情，面无表情，开口问道：“殿下，莫家这是在作恶，是否要管？”


    林渊没有回答，目光注意到了龙神庙不远处的一辆气度雍容的马车。


    这辆马车安静的停在那里，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一个老仆，但车上没有人下来。


    林渊走过去，来到马车前面。


    那老仆伸手拦了拦，道：“公子请留步。”


    “车里是莫家哪位？”林渊直接开口。


    马车里的人轻咳了一声，老仆回身掀开车帘，卷起来用金钩挂着。


    林渊这才看清楚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是一个满头鹤发的老人，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林渊猜测，这个老人，应该就是龙门镇百姓口中的莫家老太爷了。


    “莫家老太爷？”


    老人端详林渊许久，才开口问道：“公子在龙门镇逗留多日，该离去了。”


    “莫家如此作恶，真的不怕因果业力反噬吗？”林渊冷声反问。


    莫家老太爷并没有生气，或许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即便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作恶？”


    “龙门镇的百姓或许不知道，但老先生这般境界，不可能不知道那湖里的是什么。”林渊前天晚上，见到了巨浪里的黑影，只看一眼，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守护一方的神灵。


    眼前这个莫家老太爷，在龙门镇这么长时间，不可能对湖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那重要吗？”莫家老太爷反问。


    “所以，莫家在龙门镇作威作福惯了，为龙神选新娘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心安理得？”林渊盯着他的双眼，想要看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世上的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怎知湖里的东西不是真的想娶亲？那水草里包裹的玉雕人像，并不精致，而是刚雕的，龙神亲手雕的。”莫家老太爷说道。


    “那女子哭成这样，又怎么说？”林渊又问。


    “这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女子出嫁时，知道新郎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天底下的婚嫁，你都要管吗？”莫家老太爷反问。


    林渊皱了皱眉，虽然心中不认同，但不得不承认，莫家老太爷所说的道理，在九州界的世俗确实是说得通的。


    “若是这女子嫁了龙神，出了事，又怎么说？”林渊再次质问。


    “那就是我莫家造下的因果孽力，也与你无关，不是吗？”莫家老太爷语气依旧平静。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若我如你这般年纪，大概也会如你一般血气方刚。也不怕告诉你，有我在，才有了龙门镇百年安宁。哪天我西去了，龙门镇的安宁也就到头了。”


    林渊听他这句话，不由得眉头皱紧。


    听他的语气，不像假话。


    过来好一会儿，莫家老太爷又开口说道：“年轻人，劝你一句，如果你有本事护龙门镇百年安宁，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老朽都可以听你的。


    “但是，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请高抬贵手，放过这些只想过平凡日子的百姓。”


    林渊听完，神情一怔。


    莫家老太爷这句话意思很清楚。


    林渊是外乡人，无论闯了什么祸，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但龙门镇的百姓不一样，如果真的引来什么灾祸，最后受难的是这些百姓。


    龙门镇的百姓虽然愚昧，但他们之所以把莫家老太爷当老神仙，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龙门镇确实几十年来风调雨顺。


    有些时候，原本行侠仗义的事情，如果不能将祸患清除干净，确实又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林渊沉声问道：“你确定龙神娶亲，是最好的结果？”


    “你且看着就好。”莫家老太爷抬手指着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