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韩寂的话，林渊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大周还是想要暮霭城。


    这是必然的，如果夺回暮霭城，那这将是大周王朝第一次收复失地。


    这对大周王朝来说，有着重大意义。


    大周王朝已经被血羽王朝压着打了几百年，疆域从南荒州西境一路退到东境，丢失了那么多城池。


    在正面战场上，大周王朝很少有取胜的时候，更别说收复失地了。


    如果这一次能够收复暮霭城，那么对现在这位大周皇帝来说，简直就是不世功勋。


    韩寂在揣摩人心这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


    因此，他在摸清楚林渊的心思之后，很巧妙的做到了让林渊满意，同时又为大周王朝争取最大的利益。


    至于说暮霭城，其实林渊并不感兴趣。


    之所以选择攻打暮霭城，仅仅只是因为李武牧曾是这里的守将，仅此而已。


    而且，现在神国军队兵力很少，分散到多座城池里，其实是下策。


    就算要占领一座新的城池，目标也不会是暮霭城。


    因为神国一旦占领炼狱城和暮霭城，两座城池相隔三千里，距离太远不说，还把血羽王朝和大周王朝的接壤边境分割开来。


    换而言之，一旦神国占领炼狱城和暮霭城，那么大周王朝和血羽王朝的边境冲突就减少了大半。


    也就意味着，要为大周王朝承受血羽王朝的全部压力。


    这是一个把自己夹在缝中的选择，绝对是下策。


    林渊露出一抹淡笑，手臂撑在桌面上，看着韩寂，像个商人似的道：“千万灵石，可易暮霭城。”


    韩寂听到这个要求，没有迟疑太久，便答应道：“林宗主爽快，那就用这一千万灵石，收复暮霭城。”


    “还有一个要求。”林渊补充道。


    “林宗主请说。”


    “暮霭城解救下来的百姓，只要我能带走，大周不能阻拦。”林渊说道。


    “可以，只要这些百姓愿意跟林宗主走，大周绝不阻拦，但前提是不能用强。”韩寂也补充道。


    “当然，我还不需要到用强的地步。”林渊同意。


    双方一次见面，就达成了一致。


    剩下那些细节，则是交给手下的人去商讨。


    最终，大周王朝以一千万灵石的价格，收复暮霭城。


    这个结果，林渊很满意。


    本来攻下暮霭城，就掠夺了一千五百万灵石的资源，现在再填一千万灵石，简直就是双倍的快乐。


    而且，第二天韩寂就拿出了密旨，赐封李武牧为天策上将，派到林渊麾下效命。


    不仅林渊满意，大周朝堂也很满意。


    能够收复失地，这对大周朝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至于花掉的一千万灵石，确实是一大笔财富。


    但人族本就擅长经营、生产，大周朝虽然正面战场打不过血羽王朝，但大周朝很富裕，一千万灵石的支出，完全承受得起。


    接下来。


    林渊让李武牧、祁山动员暮霭城的百姓，跟着神国军队一起迁徙，大部分迁徙去流云城，小部分迁徙去炼狱城。


    不过，由于没有用强，并不是所有百姓都愿意离开，毕竟暮霭城是他们的故乡。


    其中因为遭受血羽族奴役，对血羽族感到害怕，担心暮霭城再次沦陷的百姓，则是更多的选择迁往流云城，希望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林渊尊重他们的决定，只要愿意去流云城的，都给最好的待遇。


    那些曾经的暮霭城守军，由于有李武牧在，所以都愿意跟随李武牧去炼狱城，向血羽族复仇。


    经过一个月的迁移，炼狱城人口增加五千，流云城人口增加三万。


    大周王朝支付的一千万灵石资源，主要发往流云城和炼狱城。


    交割完毕之后，林渊率军离开暮霭城，正式将暮霭城交给了大周南荒军。


    石中则站在城头上送别，朝远去的定天旗挥手。


    这一次，虽然他实质上并没有多大功劳，攻城半月，没能攻下暮霭城，但南荒军最终还是入驻暮霭城。


    因此，这份收复失地的功勋，依旧是他占大头。


    他看着定天旗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终于吁出一口气，感觉事情尘埃落定。


    韩寂侧头看他一眼，道：“石将军得到这收复失地的不世之功，恭喜啊。”


    “这是韩大人的功劳。”石中则连忙拱手。


    “可惜啊，要是早点看出林渊的心思，石将军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力气，都不需要攻城，凑一千万灵石，等着接管城池就行了。”韩寂轻笑道。


    石中则表情一僵，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韩寂说的没错，这次的暮霭城战役，他和他率领的南荒军，忙活那么久，其实做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完全是白费力气。


    特别是林渊攻占暮霭城之后，南荒军还在城外指名道姓的谩骂李武牧谋逆叛国。


    结果，天子一道圣旨，李武牧直接成了林渊麾下武将，名正言顺。


    南荒军那些谩骂，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像个笑话。


    整件事情，石中则所有的努力起到的都是反作用。


    “世间谁人能像国师这般看透人心。”石中则再次恭维。


    韩寂摇摇头，道：“是你想多了，林渊这个人非常简单，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的东西，跟他直来直往的沟通，就是最正确的方式。”


    石中则一时间不知道韩寂这话是夸赞林渊，还是贬损，皱眉道：“林渊这个人……简单？”


    韩寂笑了笑，道：“你没听明白，林渊这个人心思确实可以用简单来形容，但那不是因为他愚蠢，恰恰相反，他已经到了不需要和你们勾心斗角的境界。


    “所有的勾心斗角，在他面前，都是笑话。


    “正因为他不需要勾心斗角，所以最好也别和他勾心斗角。


    “因为他已经强到不需要和你耍阴谋诡计的程度。


    “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答应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在答应他的同时，在他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争取一点利益，那就是你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石中则沉默了下来。


    他回想和林渊打交道的过程，无奈的发现，韩寂说的是对的。


    如果当初和林渊见面的时候，别想着什么抢先攻城，直接让天剑宗攻下暮霭城，后面就是用李武牧和一千万灵石，交换暮霭城。


    事情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拐弯抹角。


    然而，石中则当时并没有看明白林渊的目的，反而是耍了很多手段，最终导致南荒军损失惨重。


    石中则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陛下是不打算再弹压林渊了？”


    “怎么弹压？你根本没看懂林渊这个人，他心底骄傲到连大周的公主都不想娶，封赏也不要，这种人根本不是一个王朝可以收服的，和平相处，就是最好的选择。”韩寂这一次是真的通透了。


    石中则每次看到林渊的时候，总是无法将他和一位盖世强者联系在一起。


    因此，他总是下意识的觉得，还能耍点手段，得到点什么，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冷静下来之后，他仔细回想林渊横空出世所做的那些事。


    从云麓山脉出来，灭萧家，斩炼狱妖王，攻破炼狱城，双杀黑齿龙肌、白寻……


    这些事情，他石中则一件都做不到。


    就这样一个人，和他为敌，除了找死，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石中则深吸一口气，悠悠叹道：“现在看明白，应该不算太晚吧。”


    石中则决定回去之后，就写了一封信给李武牧，表达歉意，并希望可以精诚合作、守望相助。


    相比林渊来说，李武牧对大周王朝的感情更深，所以在李武牧身上下功夫，才更有效。


    想到这一点，石中则猛的看向韩寂，问道：“将李武牧送给林渊，也是国师一开始就想好的？”


    韩寂哈哈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想过李武牧如果留在林渊那里，多少可以维持大周朝和天剑宗的关系，至少不会交恶。”


    在离开皇宫之前，韩寂就向大周皇帝提过这一点。


    不过，当时还不清楚林渊的真实想法，所以只是提了提。


    等见到林渊之后，韩寂发现林渊的态度非常分明，很快就找出了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


    “这么看的话，林渊所有的想法，都被国师算计到了，轻而易举的拿回了暮霭城。”石中则恭维道。


    韩寂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摇头笑道：“你以为暮霭城是我们拿回来的吗？”


    石中则目光一凝，立即想明白其中关键，惊讶道：“林渊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暮霭城！他占领暮霭城，就相当于将血羽族的疆域和大周疆域分隔开来了，那样他就要承受血羽族全部的压力。”


    “没错，他打暮霭城，原因就只有一个，他想要的就只有一个，就是李武牧。攻打暮霭城，就是用来交换李武牧的，那一千万灵石只是添头。”韩寂将其中关键说了出来。


    石中则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


    当这些关节都摊开讲清楚之后，看上去是那么简单。


    只是，他刚开始的时候，没看明白，才导致了后面那么多曲折。


    要是早看出林渊的目的，他根本不会抢先攻城。


    可惜，现在看明白整件事，已经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