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溯用尽毕生的涵养才憋出“求你”二字。


    秦衍却并不满意，只用清清冷冷的目光望着他：“没诚意。”


    曲溯近乎耗尽全部的力量咽下一口恶气，气若游丝道：“怎么才算有诚意？”


    她清冷的近似残忍的唇角勾起一抹恶劣弧度：“我喜欢看人自虐自扇耳光。”


    曲溯眸光沉沉，眼神中氲起浓浓的冷意，乔家灭族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姑娘不止极端可恶可恨，还心理变态。


    精神绝对有问题！


    小小年纪染一身恶习！


    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同龄女孩的纯真美好，集心理病态、残忍又喜怒无常于一身。


    废星名副其实是一个培养恶魔的地方，这里的人不配呼吸空气！有一天回到主星活该扔一颗钴核弹下来，炸平18区。


    他没给秦衍一个多余的眼神，“安详”地闭上眼睛，不再试图与秦衍交谈。


    卑躬屈节求人，已经是贵公子所能做到的极限。


    而秦衍不那么认为，极限就是用来突破的，之后秦衍也会帮他验证这一点。


    曲溯干渴难耐，饿得头昏眼花，再次昏睡过去，睡眠可以加速伤口愈合，睡着了也就不用体会火烧火辣的饥渴感。


    迷迷糊糊间，他念头通达，不能呆在变态女身边自讨苦吃，得去乔志鸿身边养伤。


    没料到往年积威甚重的老爷子竟比变态女孩要好糊弄得多......


    暮色苍茫，乔志鸿归来。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应该翻到不少有用的废料。


    “怎么样，他醒过吗？”秦衍迎出门，老爷子关心道。


    “醒了一次。”秦衍一脸求夸奖的胡说八道：“我喂他喝水了，还给他吃了草莓味的营养液。”


    我是不是很棒棒啊。


    孙女孺子可教，知错就改，乔志鸿欣然：“你做的很好。”


    秦衍受之无愧，美滋滋笑。


    “吉敏你去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天气热当心发炎。”医药箱简陋，里面的药品寥寥无几，治疗外伤的伤药只是最简单的基本款，乔志鸿有些担心。


    秦衍连忙说：“不用了，他刚睡着。我看他很疲惫，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行，那明早再给他换一次药。”乔志鸿想想又道：“夜里你留点神，他若出现发热的情况，你要及早通知我们。”


    秦衍重重点头，仿佛很深刻的记在了心里。


    乔志鸿忽然压低嗓音：“对了，有关精神力训练舱的事先不要透露。”


    秦衍了然。


    在正事上老爷子可一点不含糊。


    中午一家人都食用了营养液，也就不用做晚饭，翻一下午垃圾，老爷子神态稍显疲倦，早早歇下。


    天刚擦黑就睡觉，睡过午觉的秦衍翻来覆去睡不着，摸了摸肚子，悄咪咪溜出门。


    准备找个地方烤点牛肉吃。


    虽然不饿，但嘴馋。


    营养液远不及新鲜食物带给人的满足感。


    今夜，难得月朗星稀。


    皓月当空默默注视着这片荒凉之地，带着几分冷然和萧瑟。


    秦衍照旧去到上午的落脚地，随着她走动，沙子在身后无风自起，掩盖一串串足迹，沙漠瞬间恢复丝般平滑。


    找好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中午捡的垃圾，埋头在鼓鼓囊囊的垃圾袋里翻找，拼凑出一个烤肉架，然后点燃自燃棒，串肉撒香料开烤。


    就在秦衍闻香流哈喇子，准备大快朵颐时，沙漠与陆地接壤的边缘倒映出两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履底与黄沙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影子比肩同行，不紧不慢行走在沙漠里，一面走，一面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二人愕然对视一眼，今夜分明不曾起风，足迹却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李固深吸气，嗅着肉香，一路来到沙丘背面，视野里便看见皎洁月华下一名少女将拖鞋甩至一旁，盘腿而坐，膝盖微微晃动快活的打着拍子，豪迈地撸烤串。


    她吃的是牛肉？李固惊异之色跃于眼底。


    有人来了，对方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依然不受打扰的一串接一串的撸肉，仿佛在她眼里，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远不及她手里的肉重要。


    一妙龄女子半夜孤身跑来荒漠烤肉吃就够荒谬了，竟对赫然惊现的两名成年男子视若无睹。


    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底气十足，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让我去探探虚实。”李固对儿子耳语一句，保持着警戒，慢慢朝秦衍走过去。


    超出安全距离，这才引来少女一瞥，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视线越过李固，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李煜身上。


    后者略强些。


    咦咦咦~~~荒野撞鬼了，这两人有点面熟。


    咋地，最近流行熟人相见？


    秦衍缓缓站起身，迅速在脑子里过一圈乔宁的记忆。


    还真是认识的人，乔宁父亲，乔阙的旧部


    ——李固。


    后追随乔志鸿扛旗造反，全家和乔家一起被流放到荒星，只不过李固一直没死心，后来在老爷子默许下被1区首脑收入麾下。


    两家虽明面上彻底划清界限，不再往来，实际上暗地里藕断丝长，比如，老爷子换药剂的渠道就是由李固牵线搭桥促成的。


    在李固心里，依附1区乃权宜之计，他对乔家的效忠始终如一。


    这次父子二人来垃圾山就是受老爷子召唤，本来他们趁深夜出门，是准备偷偷摸摸去与老爷子会晤的，结果半途看见个女孩鬼鬼祟祟朝沙漠深处去。


    荒星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很清楚，白日都没有女子会单独行动，何况深更半夜，心存疑，这才跟了过来。


    秦衍带着试探喊：“李叔？”


    李固一怔，盯着她脸细细打量：“大小姐？”


    8年未见，一时没敢认。


    乔宁年满12那年，他可是满怀期待，兴冲冲赶去乔家，与老爷子一起为乔宁测试精神力。


    结果不理想。


    当时老爷子人一下子就萎靡了，两人沉默对坐半晌，老爷子才挥挥手，让他回1区安生过日子，不要再想七想八。


    那时，他心情说不出的难受，李固收敛情绪，躬身行礼：“李固见过大小姐。”


    而后抬首，目光灼灼凝望着她。


    熄灭的火苗倏尔死灰复燃，之前他还不解，老爷子沉寂八年怎么突然召他来垃圾山会面。


    此刻心头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