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舟的话，令于春晓心头一亮，道：“团长我懂了，我现在就回电讯室，与保安四团联系。”


    说着，于春晓带着两名警卫离开了院子。


    见于春晓离开，刘大壮道：“团长，虽然这个人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了，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这个引爆的炸弹，与上一次状元楼那个日本特工为了掩护山田佑一而引爆的炸弹是一样的。


    他们使用的是同样的炸弹，这个人是日特无疑。”刘大壮说道。


    听了刘大壮的话，沈千舟心头一振，觉得这可能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问道：“大壮，你这么肯定？”


    “是的，团长。


    状元楼和长乐民宅这两起爆炸，我都在现场。特别是这一次长乐民宅爆炸，我就在眼前，所以印象很深。


    这两起爆炸使用的炸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爆炸声很大，威力却不大。除了近处的引爆者本人受到伤害最大外，稍稍有些距离的，都不会受到太大伤害。状元楼爆炸，除了引爆者本人被炸死，临近几个人被炸伤外，其他人最多是轻伤。这一次也是，除了屋中物品被炸毁外，院里和隔壁都没受太大波及。


    由此可见，这个两枚炸弹应该是一个型号的。


    状元楼那个炸弹应该还在南京军统站存档，取来后，两枚炸弹一核对，如果是同一型号的炸弹，就可以间接证明，这个人就是日本间谍。”刘大壮道。


    听完刘大壮一番话，沈千舟把两件爆炸案联系在一起，重新思量起来。上一次状元楼爆炸，日特是为掩护山田佑一脱逃，而引爆炸弹。这一次，引爆炸弹会不会是舍车保帅，为了保护丁春红？


    如果引爆炸弹真的是为了自杀，换一个威力大一些，至少能多炸死些人，造成更大的破坏。而现在，却选择威力小的炸弹，只炸死自己，不去伤害其他人，日特可不是善男信女，不会有那个好心，选择威力小的炸弹，一定是有目的的。而最大的可能，一定是不想误伤隔壁的丁春红。


    这么看来，尽管从丁春红房间并未搜出电台，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丁春红是潜伏在侍从室日特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到这了，沈千舟对身边刘大壮、马铁柱说道：


    “大壮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次长乐民巷爆炸案与之前状元楼爆炸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那就这样，我们风头行动。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大壮你立刻带着于长官的亲信，去南京军统站，把上次在状元楼爆炸的那颗炸弹取来，带回侍从室警卫团，与今天爆炸的这枚做一下对比。争取中午之前，拿到比对结果。


    铁柱，你配合于长官警卫团的人，中午之前确定屋内死者身份，越详尽越好。”


    “是，团长。”二人起身道。


    刘大壮和马铁柱走后，沈千舟单独留下了金红岩，和他一起进到刚刚爆炸过的屋中。


    看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电台，还有散落满地的零部件，沈千舟有意对身边金红岩命令道：


    “老金，你把被炸毁的电台还有散落的零件带回警卫室，看一看能不能从电台中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听到沈千舟的命令，金红岩想到刚才在后院屋中，沈千舟说为上海地下党组装一部电台的事，顿时心领神会，忙道：“团长，这里交给我，争取从中找到线索。”


    “好，这里就交给你。老金，我等你的好消息。”沈千舟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团长。”金红岩道。


    ……


    上海，日本海军情报总部。


    自从北平事件之后，随着上海局势愈发紧张，日本海军情报部的主要军官也都住在办公室中，时刻关注着占据走向。


    这个时候，对于公共租界日占区的日本海军军官来说，心情是矛盾的。陆军在北平已经先声夺人，海军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任凭陆军耀武扬威。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向上海发动攻击，占领上海，让日本海军也风光风光。


    不过，这些军官很清楚，以目前驻扎在上海的海军实力，向上海进攻胜算并不大。即便侥幸突破几个保安团的防线，暂时占领上海。可一旦上海周边驻军火速支援，非但无法守住胜果，还很有可能因为战线拉得太长，稳固防线，等待大部队支援都很难做到。


    现在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把兵力集中在八字桥到汇山码头一线，利用多年来形成隐蔽防线，包括几个码头秘密制造的临时掩体固守阵地，等到援军在码头登陆。这个时候，防御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又想打又不能打的内心矛盾，令海军情报部的长官们愈发焦虑，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坐立不安。


    已过午夜，情报处处长长友文夫急匆匆地来到山田佑一办公室，将密电本递给山田佑一，道：“机关长，南京来电。”


    “哦，千佳子又有情报了。”听到长友文夫的话，山田佑一心头一振，接过密电本，拿起密电看了起来。


    密电与上次江阴要塞行动一样，都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最高级别的机密，“14日凌晨，保安四团将用新型德国火炮炮轰驻海军司令部。”


    看完密电，合上密电本，山田佑一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是13日凌晨，如果密电上的情报属实，那一天之后，保安四团就要炮轰海军司令部，这个情报太及时了。


    不过，起来想去，山田佑一又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北平战事已经放缓，中日双方政府都有和谈的意向，这个时候炮轰海军司令部，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


    莫不成国民政府在北平吃了亏，要在上海找回来？


    想到这里，上田佑一向长友文夫问道：


    “千佳子密电上说，保安四团的十门德国火炮要在明天凌晨向我们海军司令部实施炮击，长友处长，你对这个情报怎么看？”


    长友文夫听到山田佑一的问话，心道：“山田这个老东西又开始玩这一套了。让我出主意，对了，功劳是你的，不对，责任是我的。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问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虽然他有一个内阁大臣的姐夫呢。”


    想到这里，长友文夫答道：“机关长，几天前‘蜂王’得到消息，驻守在八字桥的保安四团确实有十门最新型德国火炮，这种火炮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之后又通过其他眼线侦查，也确认了这十门火炮就在保安四团军需仓库里。


    按照火炮射程，如果从保安四团仓库炮轰海军司令部有些勉为其难，我就得即便他们真的有这个行动，也会将火炮移到八字桥一带，那样才有可能炮轰海军司令部。只要我们盯紧保安四团仓库，留意他们是否调动这十门火炮，就能知道这个情报的真伪了。”


    听了长友文夫的回答，山田佑一沉默片刻后，说道：“保安四团有十门最新型德国火炮这个情报已经多方印证，应该属实。可是我总觉得，以南京政府的胆识，绝对不敢轻易对海军司令部炮轰的。毕竟现在中日政府都提出了‘华北事件不扩大’，希望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北平事件。这个时候，炮轰海军司令部，这个情报的准确性，我有些怀疑。”


    “山田机关长，你的考虑确实有道理，不过万一要是国民政府狗急跳墙，也是可能做出这样决定的。特别是他们在华北吃了亏，想在上海挽回些颜面，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所谓的‘华北不扩大’其实双方的缓兵之计，无论是国民政府还是帝国内阁，我觉得就是外交辞令罢了。


    千佳子的情报一向准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认为还是提醒海军司令部提前防备的好。”长友文夫道。


    “长友处长，你说的对，国民政府确实容易脑子热，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我们两手准备。


    一方面告知海军司令部，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另一方面，按你说的，我们在市辖区那边的眼线盯紧保安四团，观察他们是否调动火炮。如果确定他们火炮放置的区域，先下手为强，将他们的火炮炸毁，也除掉了我们心头大患。


    长友处长，你立刻启动‘蜂王’和其他市辖区特工，密切关注保安四团的动态。另外，重点要把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盯住，擒贼先擒王，这个人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山田佑一道。


    “机关长，据可靠消息，保安四团团长沈千舟并不在团部。几天前沈千舟便和他的参谋于春晓一起离开了上海。”


    “离开上海了？这个时候离开上海，会去哪呢？”山田佑一反问道。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长友文夫答道。


    “那就先不管他，如果千佳子情报属实，明天凌晨炮轰海军司令部的话，沈千舟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安排的两件事，你马上执行。现在是凌晨两点，能调动的眼线，全部调动起来，盯紧保安四团。另外，天一亮你就去海军司令部，将这个情报当面向川口少将汇报。”


    “骇！机关长。”长友文夫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