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进了一寸。


    慕飞卿的剑已经进入那座由十二个小世界组合成的那座城里一寸。


    世界之前，咫尺便是天涯。


    这等于慕飞卿的剑已经纵横了数万里，这一寸，是一方世界的一寸。


    那座城里里，十二尊圣人，犹如天道。


    慕飞卿这一剑，无异于像天道发起了挑战，这是向天拔剑，这天在人间，却也不在人间，天人应永隔，其间自有大障碍，具体到这场战斗，破开了天人相隔的那道无形的屏障。


    此时无声胜有声，


    慕飞卿站在武帝城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却能够很清晰的看到那座城。


    城中无人无树，无山无水，


    那座城，只有黑暗与光明在交替着。


    静闭双目时，他仿佛听到一缕缕祈祷声，有圣人轻拂青袖，便有一阵清风掠来，有人轻吟佛号，便有万千佛陀降临凡尘，有人踏遍人间，传法于千千万万，有人留下痕迹，千百年不灭。


    有人，有圣人在创世界，


    他要以剑破世界。


    那柄人间之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明亮的剑锋变得黯淡，像生茧一般生出一层青红色的锈斑，锈斑不断蔓延并向剑里去。


    每一个世界都有独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虽然不能倒转因果，但在这个世界里里，却可以完美地控制那些最基本也是最强大的规则。


    没有无距，在这个世界里就可以无距，


    没有时间，在这个世界便可流动长河，


    没有人间，在这个世界就可挥泥创人间！


    创世界，如同春雨无声，


    破世界，如同闲庭漫步，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定格了一般。


    武帝城外，二十万铁骑疯狂涌动，气息搅动天地风云在无尽的徘徊澎湃，一道道马蹄阵阵落地，仿佛地龙翻身。


    只是可惜，二十万铁骑，纵然可以纵横天下，纵然可以祸乱万里，但在创世界和破世界面前，都如同杯水车薪，仿佛小溪流汇聚入了沧海之中。


    女帝站在车辇之上，大军冲刺，却如同咫尺天涯一般，近在眼前，却如同远在海角。


    女帝望着那遥遥相对的两座城，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一座城，如同一方世界，


    只是可惜，她无法搬动那座城，


    否则，她不介意以城破城，以世界破世界！


    慕飞卿的剑再进一寸。


    进入那方世界的这寸剑锋，瞬间破裂。


    他的剑正在逐渐破开世界，他的剑正在被世界侵蚀。


    “嗯”


    闭目立于城头的慕飞卿突然发出一声轻吟，嘴角微微流出一丝血迹，银发一缕落入嘴中，他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退一步，是真正的退了一步，


    此前与五尊圣人大战，他虽然后退，但此退非彼退，此前后退一步，是为引圣人入城，但现在这一退，是被逼退。


    那一瞬间，


    慕飞卿身上凝聚出七十二道法则之力，汇聚于他的指尖。


    他依旧闭目，微微抬手，遥遥一指，


    七十二道法则，


    七十二条大道，


    他往前两步，


    人间之剑，此方世界的人间之剑，再入了那方世界两寸。


    所为七寸人间，


    人间之剑入了四寸！


    那方世界，山河出现，大海涛涛，日月轮转，光明大盛，黑暗极致。


    世界初成，


    只是，世界之上，却悬浮着一柄剑，一柄破裂且锈迹斑斑的剑，只有四寸。


    山河汇聚，日月徘徊，


    那剑破裂得更快，更多。


    “滴答”


    慕飞卿双腿颤抖，他在想着前进，然而被仿佛被狂风撕扯，嘴角的血迹滴落在地上，有血迹溅起，落入东海。


    那一瞬间，东海沸腾，


    方圆千里变成血海。


    武帝城外，女帝下了车辇，疯狂的击鼓，每击一鼓，气息就萎靡一分。


    大军开始疯狂冲城，


    天地间骤然出现数万道白色的湍流。


    一道白色湍流，就是一支大军。


    这些冲锋而下的大军距离天空更近，吸收云层里散发出来的天光，看上去就像是真正千千万万的兵器，千军万马无穷无尽碾压而来。


    “陛下不可！”


    有朝臣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女帝击鼓，以天子之韵加持慕飞卿，每击鼓一次，自降一丝气运，这是完全在拿自己的命在陪慕飞卿赌，若是慕飞卿败，女帝必将成为亡国之君，国破家亡！


    “陛下……”


    朝臣们大哭。


    “闭嘴！”


    女帝发怒，望着兰若，说道：“兰若仙子，将让这些人都给我闭嘴！”


    兰若闻言，轻轻一挥长琴，一道琴音如同波浪掠过，震昏所有朝臣。


    她快速掠上点将台，


    一步步走到女帝旁边，轻声道：“陛下，这样做，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


    女帝大笑，道：“世人皆说，朕受命于天，呵呵，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朕只是要争一争这天命罢了，只是……”


    “朕……更想让慕飞卿看到，我才是真正的无双女帝，朕即便是晚生千年，名头被人抢先，朕也要做真正的无双女帝！”


    兰若闻言，轻声道：“陛下是要做天下的历史女帝，还是想做公子心中唯一的无双女帝？”


    “七年前，朕不屑于选择，朕既想要做天下的无双女帝，也想做他心中的无双女帝，但是现在……”


    女帝眺望远方那个身影，缓缓说道：“现在，朕更想做他心中唯一的无双女帝！”


    兰若轻笑，盘腿而坐，长琴放于膝上，纤纤饰指轻轻的勾动琴弦，如同山间清泉石上流，即便是千军万马里，也依然清晰可闻。


    长琴泛起一缕缕黑气，渐渐包裹着兰若，她的手指勾动得越来越快，气息越来越强大，


    蓦然间，人间似乎变得更加繁华，却刹那间成为黑夜到来的那一刻，青山更加葱郁，却变成了秋风落叶的时节，那些伟大的、勇敢的、高逸的、世俗的，在时间的面前，都是弱小的。


    兰若抚琴，一道道磅礴的气运涌现出来，与女帝的击鼓渐渐合上节奏。


    女帝诧异。


    兰若轻声道：“我这些年追寻大道，找到了我的前世，乃是圣人，只为守护人间而兵解堕入了轮回，这一世，我放弃合道之机，只愿公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