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港口集团创立至今已有二十多年，但小林还是第一次来，根据小凯的指示将车停在停车场比较靠外的位置，小包下车到处张望，心想：合着我真成出租车了，还真得在这儿干等你？刚拨通小包的手机，听筒中传来提示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小凯看到小包背着单肩包一路小跑到跟前，上身穿着一件很旧的牛仔服，刚见面就开始问：“我说，这车到底是你们单位的还是你租的？我可是跟老毕证实过，你别蒙我。”小凯替对方拉开车门，让进后座，指了指前排说道：“这是我同事小林，晚上咱不是喝酒吗，小林送我们过去。刚刚没顾得上问你，你这件李维斯是复刻版还是年代款？”小凯伸手摸了摸小包身上的衣服。“你哥我能穿复刻版吗？肯定是原版，我告诉你啊，免开尊口，不卖不换，免惦记！除非用你爸那杆登喜路老斗换。”小包似乎觊觎小凯父亲手里的烟斗好多年了。“免谈，你就是今天聚会穿去得瑟得瑟，下次咱俩单挑（喝啤酒）你敢穿，我肯定给顺走。”小凯嘴上想占点便宜。“肯定不给你机会，靠！你好小哥，第一次见面，我姓包，一点见面礼别嫌弃。”小包说着从包里拿出两包玉溪烟放到扶手箱上。“谢谢包总，我们行里禁止驾驶员在车上抽烟，我下车再抽。”说着小林发动了汽车。“嘿！我怎么记得刚刚你说不会抽烟的，怎么突然学会的？”小凯跟小林翻旧账。


    “老曹，你行不行了，这小伙子挺机灵的，吓唬人家干嘛，你不喜欢的话就调我们集团做业务员吧？”小包有意调侃小凯。“那是绝对绝对的不行！他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再来个副行长都不换！说点别的事，那本线装版的鬼谷子你看懂了吗？”小凯转移了话题。“看不懂，奶奶的！下次顺你爹的书之前你他妈自己先看看内容，上次你拿本易经我他妈的看的都怀疑人生了，根本看不懂，你怎么不给我拿本甲骨文的书？”小包抱怨起来。“就是看不懂才找你翻译的，回头你还我给我老爷子送回去，省的出海回来还得训我。”“不用回头，我现在给你，还你吧，下次拿你爸那套古龙的书，我帮你翻译翻译？老爷子这次去南边了还是出国了？”小包从包里拿出一本旧书递给小凯。“这我哪能知道，军事机密能告诉我吗，我妈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打回家的电话都不显示号码。咦？你这个包不错啊？借我背两天？”小凯伸手又摸了摸小包的单肩包。“去去去，好东西都顺你们家去了，你怎么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小包将单肩包放在身体的另一边。


    说话间已快到目的地了，小凯赶紧叫停车，车辆缓缓的停在路边。“别让他们看见咱们公车私用，小林没事了，晚上吃完饭我们自己回去，你记得把车送回行里，别开出去吓溜达。”小凯还是不放心，多叮嘱了一句。“好嘞曹行，您晚上打不到车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开自己车来接您，曹行再见。”小林关上车门，驾车离去。


    “鹏少，又看球呢？”刚进入大堂，看见小鹏正聚精会神的看电视。“这场球昨晚就看了，这不等你们呢，你俩来的还挺早，班长等你们呢。”正在大厅看球的小鹏回了个礼。小包和小凯走进了包间，班长总像有谈不完的业务。“班长大人，快别打了，哥几个一会儿灌你酒啊！”小包向班长来了个美式军礼，揶揄道。“您客气婷总，下周一我就把律师函邮寄给对方，今晚我再斟酌一下细节，如果提起诉讼，我们证据充足，胜诉概率高，不用做风险代理。对，您说的对，我希望不要到那一步，能够协商最好。好的婷总，再见。”班长挂上电话，分别跟小包和小凯简单拥抱以示亲近，苦笑道：“没办法，人在职场身不由己，都周五了，咱们谁也不谈工作。小包，不对，包总，行啊，毕业多年，都当上人力资源总监了，前途不可限量，能不能从你们公司揽点业务？小凯，听说你去银行了，还做以前那块儿业务？你们做金融的比我们这些人辛苦多了，咱们距离不远，有时间来找我喝茶。”小凯笑了笑，心想：这么多年还是难改见人下菜碟的习惯，明显把小包当金主了。看破不说破，正准备跟其他人打招呼。


    “班长，叫小月了？”小包偷瞄着小凯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当然叫了，能过来。”班长心领神会的挑了挑眉毛。小凯装聋没听见，去沙发上找小周借打火机去了。“来根吗？还在玩斗地主啊，现在方便了吧，线上人好找吧。”小凯递给小周一根烟。“你们这些人吧，有了你们我才戒不了烟。打扑克多好啊，能锻炼头脑，以前玩扑克要么现找人，要么用电脑，多麻烦？还是现在好，出门带个手机方便的很，这是科技的力量。老曹我说，上学那时候英语比数学好，本以为你能去当个老师或者翻译，居然去银行？可别算错帐，不然得自己从家拿钱补差价，哈哈哈。”“乌鸦嘴，不盼点好？”小凯帮小周点上烟，随后说到：“对了，去年你去看任老师了吗，我去外地参加培训没去成，紧赶慢赶还是耽搁了，一辈子的遗憾啊。”小凯想起了过世的老师，心中泛起丝丝酸楚。“老师都九十多了，身体一直不好，同学们也都帮忙了，大夫说器官都衰竭……”小周说起老师，眼窝有些湿润，接着说：“老师不会怪你，年年都去看，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师娘吧，今年你去没去？”“小孩太小，事情多，我去看看师娘，自己去就不约你们了。”小凯说完揉了揉眼睛。


    上学那时候小凯还真没少让老师担心，最调皮的学生也总是最受老师喜爱，只有老师知道什么学生具有潜力。小凯算是高中老师记忆最深的学生之一的，除了不怎么爱学习之外，老师几乎抓不住小凯的小辫子，抽烟、旷课、早恋，每个年代高中生常做的几件事。旷课的时候小凯总是会在下课之前回来，按道理老师只能记迟到（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上课五分钟和四十分钟之后进入教室都是迟到，但一节课不去性质就变了，为此校规还进行了调整）；早恋前文已经提到过，跟小月的事大部分人知道，为此任老师专门过小月的家长提出此事，武叔主动跟老师提出，那小子我见过，不就是她同位吗，我挺喜欢的，女儿跟他玩我放心。任老师看到家长的态度，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抽烟没被抓跟早恋有直接关系，你问我为啥？把涉案工具藏在小月的书包里的不就得了，老师又不可能去翻女孩子的书包。小凯也是实心眼，小月书包里除了学习用品，还有：香烟、打火机、漫画、游戏机、游戏地图、球星卡片、游戏币、某种碟片（你懂得）、游戏光碟等等，导致小凯跟同学称我家哆啦a梦，就是暗指小月。


    跑题了，镜头再次切回包间——小周说：“你家月儿今天来，真搞不懂你们，神雕侠侣，结果分道扬镳。”小凯尴尬的应付了两句。一盏茶的功夫，大部分同学陆续来到，已经很久没见，大家相互打了几句招呼后各自入座。同学聚会没有按照社会职位和财富多寡排列，座次按照上学时一样，这样不仅没距离感，会有种回到童年的感觉。大家也非常默契的把小凯右手边的位置留了出来，谁都没去坐。饭菜陆续上桌，班长带头发言：“同学们，希望我们定期聚会的优良传功不要断，以前的话不多讲了，没来的罚三杯，来，咱们开始上……”当“课”这个音没发出时，外面响起一句洪亮的女声：“先别喝，我不喝罚酒！”


    看来大家都猜到是谁了？小月和同学小凤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刚路上很堵，小凤可以作证。”小月一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哎呀，咱们的算盘来了。”“没带本漫画过来？”“就一个空位子了，自己看着办。”班长调侃了一句。小月肯定知道小凯参加，来之前内心多少有些矛盾，不见吧，你心里有鬼；见吧，人家结婚了，同学们瞎起哄会很难为情。难为情总比瞎猜强，为了见到曾经爱过的人，豁出去了。从上学到现在，他跟小月的事迹没少被同学拿出来传播，今天也不例外，这点双方当事人自然都会考虑到。小凯镇定的起身，主动邀请小月坐在旁边，毕竟都是同学，扭扭捏捏的做作显得更矫情。“谢谢，我……你最近还好吗，孩子多大了。”多年没见的“老情人”见面居然有些拘谨。


    “喂喂喂，别当着我们打情骂俏，赶紧喝，不喝敬酒喝罚酒。”小包悄悄的捅了小月一把，带头起哄道。“怎么就你话多，忘了谁大学毕业的时候被喝哭了？”小月毫不客气，狠狠的瞪了小包一眼。“来来来同学们，让我们干这杯，还有好几箱。祝愿我们越活越年轻，钱越挣越多，家庭幸福美满，让我们青春不朽！乌拉，把也呵嘞！”班长说了句俄语。在同学们的嚎叫中，大家干了杯中酒。很有趣的现象，在座的同学，有部分可能有些社会地位，跟同事也好，客户也罢，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究其原因是戒备心作祟，以今天的场合，什么烦心事都得放下，今天在场的只有同学。同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话匣子打开了，话题自然变为回味同学情，有人开始翻彼此的糗事，在场有些在相同个行业闯荡的，会聊聊圈子里是趣事，唯独刻意避开调侃小凯和小月，所有人都明白，这对神雕侠侣她也不是当年的神他也不是那只啥了，谁也不会自讨没趣的瞎打听。还是好奇心最重的小凤充当了十万个为什么：“小月，你以后不回新加坡了？”


    “可能不回去了，我爸接了个写游记的兼职，即能旅游又能赚钱，他给我打电话说眼前还是挺喜欢这么生活，所以我只好自己回来了。”小月夹了块最爱吃的拔丝地瓜。“听说你考过国内的注册会计师了？”小周好奇的问。“司考去年也过了，现在持双证上岗。”小月得意的说道。“那你岂不是有司法资格的会计师了？”不知谁问了句。小月像是自我讽刺的答到：“上学那时候不也是书本为伴，捡起来上学时的习惯也没费多大劲。”当众人听到这里，谁也没有敢接下来往下接翻小月的旧事，因为聊不好气氛会很尴尬。“老曹别光低头吃，你们行缺不缺会计师啊，让小月去呗，搞不好还能当行长副行长什么的？”李涛不合时宜的接了句，小凯去桑烨银行上班也不是秘密了，现场只有小包知道具体职务。“好呀，不过行长和副行长都满了，周一我请示一下上头，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涛哥，抽支烟。”说着递给李涛一根香烟。


    “恭喜啊，都去银行了，你小时候不就一直想去银行上班，恭喜梦想成真了。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当上行长。”小月落落大方的端起杯跟小凯碰了一杯。小声问了句：“难道你把戒指摘了就看不到痕迹了？”小凯借着端杯喝酒的机会，看了眼无名指末端，因长期戴婚戒，已有明显泛白的痕迹，同时看了一眼小月的无名指，似乎并没有明显的痕迹。“嗯……”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包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诡异的接了一句话：“行长肯定没机会了，不知道副行长有没有机会？”小凯生怕小包说漏嘴，怼了他一句：“看来你是真忘记了毕业喝哭的糗事了？我倒是想去给人家当行长，就我这么一身毛病谁要我，要不我去你们集团给你当个跑腿的？”小包心里清楚，再继续你来我往互怼直会增加大家的好奇心，他知在同学聚会公布答案肯定起反作用，毕竟同学聚会不是名利场，一旦搞的乌烟瘴气，想回到从前就难了。


    如果不是因为服务员着急下班催得紧，估计这场酒得喝到炸油条的出摊。喝的多的同学有些意犹未尽，建议组织第二场第三场活动，女同学以回家照顾孩子为名提前离场，谁也无法去验证她们究竟会不会按时回家看锅刷孩子？总而言之，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咱们的主人公呢，不跟前女友聊聊，都对不起诸位粉丝的等待或者剧情需要，十多年未见自然也有话说。“走吧？”小凯问。“走吧！”小月答。小月默契的选择没有开车，二人打车来到了电视塔下的静吧，依然熟悉的味道，装修风格从未改变，泛黄的壁纸上写满祝福语，还有些老相片。小月从角落里找到俩人十几年前的合影，因为在小月几次回国时，专程来找过这张照片。“你怎么记得位置？”小凯疑惑道。“别这么看着我，难道还想去楼上的包间？”小月意识到酒后说暧昧的话有挑逗之嫌，马上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娶了个娇妻，她知道你跟我吃饭？”“楼上的包间里曾承载着年少的回忆和痕迹。”小凯故意把“痕迹”二字加重语气，但并没有提及妻子，随后反问：“说说你吧，婚否？”“结过婚，他是大马人，对我很好，但我没有办法生育，结合其他的原因，最后和平分手了，去年离的婚。”看表情，小月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哦，马来西亚人应该……还挺帅的吧？”小凯似乎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的娇妻吧，同学们传的很玄乎，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你俩差距十岁，我特别特别的好奇，听听正主说正史。”说话的工夫服务员端来两杯饮料，小月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


    “我？五年前结的婚，我爱人是蒙古族人，我儿子两岁多了。其实没这么玄乎，我俩差距没这么大，她是九零后。”小凯从来不会跟小月撒谎。“有福气，娶了少数民族姑娘，还是个萌萌哒？难怪老师健在的时候说过，你这人面相很好，总是有好运相伴，我们这些人老珠黄的老姑娘就没有市场竞争力了。对了，那家银行去当什么职位，别跟我卖关子，你非说不可，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告诉小凤那个大嘴巴，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说实话不会少块肉。”小月也不知道哪来的兴奋，不顾旁人，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银行的副行长，分管企业部。面试时我动了些手脚，所以……”小凯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牛掰！我在海外呆的脑袋思维固化，换了我可能做不出来。能坐上位子就好，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太注重细节，细节注重到位的人反而做不成大事。”小月没接着往下说，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做了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哦！难怪刚刚小包在酒桌上说什么行长副行长的，是不是只有他知道你当副行长了？”看到小凯点了点头，小月更开心了：“谢谢你能信任我，告诉我你的真实状况。”“一言难尽，大河满了小河才能满，不然连汤都喝不上。别光问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跑去当会计师了？”小凯揉了揉眼睛问。“为了吃饭啊，简单吧？没人陪伴的时候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小月怼了小凯一句。


    小凯趁着小月跟服务员打听什么事情的时候，壮着胆仔细端详起了小月，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扮了？一袭长发到腰间，韩版的烫发还染了色，身材精致了不少。这不就是当年自己希望小月变成的样子？当年她亲口起誓过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十几年没见，别说别人了，小凯自己的腰围都增加了不少。年轻时候花心思培养的小萝莉，成为他人的新娘，几年的心血成了她人婚纱上的一片花瓣。想法似乎不准确，当年可是自己抛弃的人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