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史警官，你看一下，这是手表的价格，这份是手表的照片，受伤的事情一会儿再探。”红夹克的律师把几份材料扔在桌上，显得信心十足。史警官看了看价格表，职业敏感度告诉他，材料肯定有问题，又把材料看了几遍，孟茳也发现了史警官的举动异常，感觉情况不妙，还是故作轻松的问：“我能看一眼吗？”史警官没有经过对方当事人同意，把价格表和手表照片拿起来跟小凯一起看了起来，但一直看不出问题在哪，看了几遍之后把所有材料还给了对方。“现在一目了然，这款劳力士手表价格十五万元，我的当事人这块手表戴了很久了，给你打个折，十万块钱，另外再加上误工费、车辆损失费、精神损失费等，合计二十万元，这是个友情价了，你得珍惜眼前的机会。”逄律师据理力争。


    小凯跟孟茳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史警官，心里有了主意，说道：“二十万呀，用点钞机清点也得有一会儿，你们上嘴皮下嘴皮一吧嗒，这笔钱就诞生了，你们当我是魔术师呢？你说这块表十五万打个折十万？且不说你买的这块表是哪年款的，据我所知劳力士的手表是比较保值的，按说你应该跟我要十四万才对啊？”小凯扭头看了看史警官，史警官在这种时候很难秉公执法，显然不知道对方通过什么渠道进行施压了。接着说道：“既然你让我赔，让我拍个照给我爹妈看一眼，让他们知道我闯祸了，我还不敢让我媳妇知道，不然我拿什么说服二老借给我钱，你们说是不是？再说你们可以问一下史警官，现在公安无权扣留我，你们说呢？”


    逄律师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打的措手不及，但又怕对方耍赖，有点拿不准主意，看了看红夹克，老板点头，示意让小凯拍照，小凯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是一顿拍，最后还不忘检查一下拍摄是否清晰；接着不紧不慢的把手机装进口袋，然后把这一摞材料塞给史警官，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你们还记得这块手表的具体型号吗？”红夹克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看了看小凯，骂了一句的说：“你他妈傻x，管鸡毛什么型号的，我也不知道型号，让你赔你就赔，哪这么多废话？”“我当然得知道型号了呀，因为劳力士根本没有出过这款手表啊！不信你自己去查一下官网，劳力士鲜有背透款式手表，更不会生产表盘镂空的款式，这是业内以及收藏家都知道的基本常识，不要拿你的无知当个性。你这份价格鉴定书好像是从非权威部门做的吧？公章明显是伪造的，鉴定结论都是有编号的，我可以拿着你们这份鉴定书的标号去调档查询，如果查不到你们就有麻烦了，你知道伪造国家机关印章会判几年？诈骗罪判几年？敲诈勒索罪判几年？说话！”小凯大断喝一声，现场所有人被吓了一跳，此时律师试图从史警官手中夺走证据，旁边的民警利索的用了擒拿手，把逄律师按在地上，小凯大喝一声：“有人要抢枪，来人啊！”


    门外冲进四五名警察，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小凯向冲进来的民警解释道：“那两个人（指了指红夹克和逄律师）要抢史警官的配枪，我怕出危险，我喊的，现在还有这么嚣张的律师？”人群让开一条道门外进来一位年长的警官，看样子应该是官职最高的人：“发生什么事情？”小凯悄悄捅了捅史警官，对方心领神会，赶紧说：“所长，这几位是前几天马路上发生斗殴的当事人，他们讹诈这位先生（指了指小凯）偷窃一块劳力士手表并且拿出了证据，但经过辨认发现照片和价格鉴定书都是伪造的，连上面盖的印章也有问题，我准备扣押这份伪造的材料作为证据，结果对方上来抢夺被咱们的同事拦下，曹先生以为我身上有佩枪，然后就发生这一幕。”所长看了看史警官递上来的材料，又看了看现场所有人，也包括地上趴着那位，清了清嗓子做出了结论：“咳咳，这么说这是一件有预谋的敲诈勒索？你们胆子可真大，这个房间里有监控和录音设备，每个人所说每一句话都有留存，光凭敲诈勒索我就可以把将你们依法扣押。史警官，你来处理吧，我还有事。还有，这位先生（小凯），为什么警察一定要随身佩枪？香港电影看太多了吧。这里是派出所，不要大声喧哗，听见没有？”所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毕竟在没了解清楚事情之前，也只能和稀泥，谁知道现场的人员什么来头。又看了看众人，带领其他人离开会议室。


    “我抗议，凭什么打我，你们警察打人了！”逄律师从地上趴起来，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想办法据理力争。“吵什么，耳背还是记性不好？你现在涉嫌敲诈勒索，伪造国家机关印章一会儿再说，你说怎么办吧？”史警官把皮球踢了回去。红夹克此时满腔恼怒无从发泄，母亲跟自己说过已经找人打过招呼了，今天就能把案子坐实，其实要钱不是目的，主要是为了出口气，几十万对自己来说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事情突然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自己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从小就没进过派出所，更别提要坐牢了，越想越害怕，心里已没了底气，只好放下脸面哀求小凯：“曹先生，哦，不，曹大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都是逄律师捣的鬼，跟我没关系。史警官，我错了，我赔钱，你们开个价，我不还价，我不想进去，我……呜呜呜……”说着红夹克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傻了眼，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红夹克，现在一看大势已去，赶紧想办法自保。孟茳把眼光投向小凯，意思是你惹的祸，自己想办法收场吧，小凯不慌不忙走了过来，红夹克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紧接着听到小凯用平静的口气说：“史警官，我说两句可否？”史警官点了点头。小凯接着说：“我只说我的想法，首先我不会揍你，要揍你也会换别的地方。看来你是个无辜者，不知者不怪哉，钱呢，我现在现在暂时还不用你赔，但如果我下午去医院检查发现我被吓出其他疾病的话，那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至于这位女士，那你们自己协商，我不是她的领导，她不归我管。至于这些证据就留在这里了，如果让我知道你对这位女士实施报复或者她委屈哭鼻子了，我会追究你和你律师的法律责任。但你们三个必须跟这位女士就前几天的事情道歉，要诚恳，听懂了吗？”小凯突然恶狠狠的瞪了红夹克一眼，红夹克态度非常好：“听懂了听懂了，我们道歉，我不敢了，绝对不会报复，喂，你们两个，等什么呢，赶紧过来道歉。”另外两位呆若木鸡的在旁边早就看傻了，也没有刚进门的嚣张气焰了，利索的跑到孟茳面前，轮番鞠躬说好话。孟茳有些反感，连忙摆手：“行了行了，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了，我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史警官，我和这位先生应该没事了，什么时候可以走。”


    史警官在旁边看着小凯的表演，心如明镜一般，心想这家伙挖了个坑，结果一帮傻子跟着往下跳，接着又造势把更多人搅和进来，让现场失控；最后来了一招快刀斩乱麻，使现场对自己有利，最主要的是能看得出我的处境，把我剔除出来。这家伙还挺逗，找机会跟他聊聊，但现在还是要秉公执法：“你和这位先生随时可以走，你们几位，既然已经道歉了也获得谅解了，一会儿我做个笔录你们签完字就可以走了，不过我手里这份证据，就不能还给你们了。如果对我不满，可以向我的上级部门去投诉。”史警官麻利的在键盘上敲打着，几分钟后一份调解笔录打印出来，对方连看了没看，各自签完字后按手印跑出派出所，三位律师一看自己的当事人都跑了，也都各自鸟兽散了。


    史警官把小凯和孟茳送到派出所门外，看了看四周，掏出烟给小凯，两人各自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史警官开口了：“你这人真逗，以前也是同行？”小凯眨了眨眼说：“史警官好眼力，小细节都躲不过您的法眼，我读过几年警校而已，交个朋友？”小凯热情的伸出手准备握手，史警官指了指头顶的监控器，小凯笑了笑说：“我是学法律出身，没有那部法律规定不允许跟当事人做朋友吧？”史警官心领神会的握了握手，一句话没说，要了小凯的手机号，拨了过去：“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空教教我你学的东西。”看到史警官离开后，孟茳问：“你跟史警官挺熟的？”小凯故作深沉：“我俩神交许久，但不常见面罢了。”“你刚刚说什么，我不归你管什么意思啊？我……？”孟茳发现自己问的有些暧昧，改口道：“算了，随他去吧，这些天的事我正式向你道谢，谢谢你啊，回头我请你吃饭吧。”“还回头？这客套也太假了吧，你看看表都几点了，择日不如撞日，吃快餐吧，节约时间。”小凯心想：这时候还假装客气，也不来点实际的，最近的肯德基在哪？


    红夹克对着电话哭诉：“妈，你不是说邹局长说没问题吗？伪造证据？我没做，是律师做的。我？我当然没事了，真被关进去了哪还有机会打电话？吓死我了，幸亏我反应快，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律师身上了。告我那个人叫什么忘记了，好像是哪个银行的，姓曹，就是这小子坑的我，妈，你得给我报仇，嗯，好，周末我回家。”红夹克愤愤的收起电话，转身跟同伴说：“没事，虽说哥们栽了面儿，起码逃过一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妈给咱报仇。我呸，山不转水转，等着瞧吧。”红夹克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同伴赶紧附和道：“对，谁让咱们孔总不爽，我们让那小子不痛快一辈子，孔总，晚上咱们哥几个去斯兰卡酒吧给你设宴压压惊。”几个人有说有笑，仿佛不愉快的事情并未发生，嬉笑着开上车扬长而去。


    红夹克妈妈也收到了消息，儿子和律师伪造证据试图讹诈他人二十万，结果被对方当场拆穿，弄的灰头土脸，现场逼的所长当众下结论，结果不是很好，还好对方并不计较，儿子认错态度好，不然有可能会被拘留。这小子越来越缺乏管教，自从丈夫过世后，自己接下公司后天天面对各种工作，顾不上照顾当时正值青春期的儿子，疏于管教的后果逐渐开始浮现，一边是生意一边是儿子，哪边也不省心，别看儿子碰上硬茬子，以自己多年商场的嗅觉，这个姓曹的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如果这个人能为我所用……儿子呀儿子，你是真不懂还是睡不醒，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小凯当然不知道引起关注的事，这时候正在大口的吃着汉堡，孟茳已经领教过一次，这次有些免疫力，抱怨道：“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麦当劳的东西好吃吗？”小凯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擦了擦嘴，反问道：“怎么？又不饿是吧，刚刚我可让你选地方了，你不选，我选了肯德基你又不吃，怎么这么娇气？越漂亮的女人越娇气。什么叫好地方，好吃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接着又吃了起来。孟茳听到悦己者夸奖自己了，顿时来了兴趣：“那……你说我娇气的话属于哪种级别呀，按照abcd排列，你选哪个呀？先别着急吃，不够你把我的这份也吃了吧。”小凯还在跟汉堡较劲，当拼命的吃完最后一块之后，擦了擦嘴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孟茳一番，说出答案：“c。”孟茳很不解，难倒这么严重吗？小凯是这样解释的：按照你的身材比例，我估摸着没错的话，应该是c，前提是你没有用海绵或者金属垫起来……孟茳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做过山车，可比前者刺激多了：“我才跟你认识多久，上辈子咱们是不是冤家？吃也吃了，看也看了，我认真的跟你说一句谢谢你。你今天的做法很man。手表的事你跟我讲讲怎么回事吧？”小凯没卖关子：“上次讹诈说丢了手表，我就用了一块不存在的手表给他挖了个坑，因为那种款式的手表，劳力士肯定没有的。结果对方接住了话茬，回去整了一套假材料企图蒙混过关，八成红夹克自己不懂，找别人做的，结果作假的人看到有利可图，就做了一堆假材料。我料定律师没这个胆量，而且律师既然这么有把握把材料拿出来，就证明他自己不知道材料的真伪。最大的败笔是律师，居然没有先审查一遍，还任由红夹克胡闹，律师肯定知道伪造印章和敲诈勒索的后果。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史警官因为受到压力不便多说，希望我来射门，最后我巧妙化解了史警官尴尬，于是在场众人顺坡下驴，就这么把事情解决了。但这么做对我不利，可能会得罪那孩子和他背后的人，但这不是眼前需要考虑的问题；老家有句话说：听喇喇蛄叫还不种庄稼了？最后的最后，史警官觉得我这人还能入他的眼，想交个朋友，就给我了个电话，最后笔录做玩了，我安全的坐在这里吃着汉堡看着你的c……”


    听完小凯一顿讲述，孟茳仿佛听书一般。单纯从读者角度来看，其实就是一则故事；但从当事人角度来说，少女心有点爆棚，开始对小凯有些特别的感觉……虽然这人没个正形，但还是非常有正义感的，要不是他来出头，说不定需要动用老领导的关系，那事情就大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虽然事情处理完了，也许接下来会跟这人有一些交集。小凯看到孟茳有些分神，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看到孟茳不停的咬饮料杯中的吸管，知道这丫头多半有心事，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是在想c的事情吗？没必要纠结，低头看一眼就知道了。”孟茳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好像没有这么大吧？”马上发现自己被小凯绕进去了，皱了皱眉头刚想发作，但马上缓和下语气，温柔的说：“我好看吗？你想看吗？”小凯重新打量了一下孟茳，晃了晃脑袋略带警惕的说：“好看是好看，给我送这么大的礼包，肯定没好事，我才不上当呢，虽然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孟茳白了小凯一眼，捋了捋头发：“不上当就没意思了，说正事吧，你说今天这帮人能善罢甘休吗？”小凯想也没想，随口就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现在想什么也没用。打比方说，你被一个流氓骚扰……”孟茳面带不悦之色，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我被骚扰，你能不能换一个人遇到流氓？”


    小凯连忙改口：“那就说我，就比如说我被一个女人骚扰，你说如果我知道明天中午十二点，这位女士在办公室楼下堵我，我会怎么办？”孟茳想了想回答：“你可以躲着不见她，或者从后门溜走？”“对啊，如果这位女士，将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家或者公司堵我，那我该怎么办呢？”“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坐等咯，对啊，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不要管，等遇到事了再解决？”孟茳突然明白了，接连说道：“原来是这样……”小凯看了看窗外的街景，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现在的女孩子真敢穿，米国人说过，裙子的长短可以判断目前经济形势，看得出当下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真希望越来越好呀。”“越说越离谱，你的歪理都哪来的？还米国人说的，你说的米国人是你邻居吧？”孟茳觉得小凯的逻辑非常荒谬。“你我也是一起趟过地雷战的战友，战友之间无需过多伪装，是吧。再说我当着你的面，一本正经，不拘言笑，扑克脸，那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小凯借机反驳，替自己开脱。“我被你说糊涂了，咱俩什么时候又成战友了？”孟茳彻底被小凯绕晕了。“走吧，我送你回公司，顺便参观一下你们公司吧？”小凯想看看孟茳到底是干嘛的。“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孟茳拒绝了邀请。


    二人一同走出麦当劳，当小凯正准备拉开车门时，忽然听到孟茳从背后叫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脸上却迎来了孟茳的热吻，吻的很认真，这样持续了几秒钟，在小凯诧异的眼神中，孟茳伸手抱住小凯，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想我了可以找我，我欠你的，需要的时候会还你的，再见！”没等小凯回答，孟茳潇洒的转身并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潇洒的拜了拜手，潇洒的……小凯拿袖子擦了擦脸，嘟囔一句：“亲的这么使劲，也不怕让不相干的人看到。这姑娘腿可真细，一看就是个不爱吃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