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猩红传承
仿佛落入深海之中，生命体残余但无法使用的那些能量在他没入水面的一瞬间，便招来了大量饥肠辘辘的海洋生物。它们纷纷拼尽全力游了过来，都希望能在天敌到达之前先美餐一顿，尽力张开“血盆大口”，在这个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生命体上留下一个个啃咬的痕迹。
利齿撕开了与外界交互的缺口，外界的海水和体内的血液自然而然地向彼此融合，他便就这样，最终完全融入到整个海洋里。
血红天羽斩的威力根本无法想象，在血羽风暴的边缘和长剑撞到一起的时候，幻魔三分之一的力量便瞬间灰飞烟灭，枕风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抵抗的过程，开始即结束。
好像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那团可怕的力量涌动中，换句话说，他和手中长剑对抗的，是庞若天地的力量，
长剑被瞬间轰开，枕风还没来得及在力量的冲击下倒飞出去，血羽便再没有任何阻挠之物，径直砸到了枕风胸膛上。
而他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那种冰冷凌冽的死亡之感，恰恰相反，血羽风暴带来的是无限的炽热和躁动。
他明明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此时的意识却无比清晰，能感受到血羽和剑气对他身体造成的每一分伤害，更甚至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每一处伤口传来的刺痛，先前身体上那无数个裂口，此时理所应当的重新绽放，并在血气力量无止境的灌输下疯狂肆虐。
意识还是那么清晰，尽管身体在半秒钟内已经千疮百孔，再过半秒甚至很可能全部灰飞烟灭，但精神之海却像和灵魂出窍一般，与这具没有希望的人类之躯划分出一道十分奇特的界限。
所有器官在彻底死亡之前都依然在向他汇报着当前的信息，他也继续接受着身体每一处的哀嚎，但就是感受不到一丝痛苦。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枕风此时处在一个他自己都惊讶不已的冷静中，他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身体承受摧枯拉朽的破坏，看着自己那炽热鲜红的血液从千疮百孔中喷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
时间突然变得异常之慢，好像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意识体，此刻时间流逝的速度在他眼中就像年迈的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向前爬，那股本可以眨眼之间将他粉身碎骨的力量竟然在这么多思绪之后，仍然没有毁灭掉他的身体。
须臾，意识终于等来了一些作用于它的影响，万古大帝那团与世无争的记忆再次松动，并慢悠悠的飞到精神之海中央，同时揭开了一层既重要而不重要的幕布。
早在万古大帝征战四方的那段古老时期，他凭着霄羽剑法在部族中崭露头角，并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宗门——羽族。
霄羽剑法自然成了羽族的核心根基，剑客也自然在宗门中占据着绝对地位。在大帝成为国王之后，羽族更是顺势成为星辰王国中最强大的宗门。
第一代前辈共有九人，其中一个，正是枕风口中的幕后黑手——血剑。
这就是幕布之后的所有信息，枕风一字一句将它们记在心里之后，万古大帝的记忆却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当初我们都认为你剑走偏锋，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你的力量，也证明了我们的错误。”
记忆波动，激荡出万古大帝那雄浑威严的声音。
半空中俯视着的猩红少年冷哼一声，回应道：“所以，现在呢？”
枕风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万古大帝用自己的身体和对方交谈。只见他轻轻挥手，背后霎时长出一对同样巨大的白色羽翼，洁白纯净的羽毛瞬间张开，向冬日里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让所有人惊叹不已。
翅膀张开的同时，远超幻魔势力范围之外的血羽风暴，竟然奇迹般的向内坍缩，最终变为一颗小小的血色光点，飞进了枕风体内。
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在万古大帝的力量下如获新生，地面上溅出的血泊还没来得及凝固，便在神圣魔法的作用下化作一个个猩红精灵，环绕在枕风身边。
“万事不可强求，但他不一样，我会让他接受血气之力，传承你的力量。”
话音刚落，身边无数个小血滴一样的精灵便纷纷涌入到枕风体内，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意识似乎被从身体中完全剥离了出去。
狂暴可怕的血气之力彻底与血液融合，而他却没有接受到任何感知，体内的生灵之息防线更是在万古大帝的意志下保持静默，甚至还有种主动接纳的趋势。
“恩怨了结，血羽的传说将会重新世界。”
说罢，万古大帝的记忆突然毫无征兆的再次陷入沉眠之中，枕风的意识就这样在瞬息之间又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体各处早已爆满的信息一时间蜂拥而至，将精神之海瞬间填满。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愕然，枕风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他现在竟然拥有了那种可怕狂躁的力量。他缓缓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背后那双已然变为血红的硕大翅膀。
血液中的力量不断传入到大脑中，血气之力的映像渐渐浮现出来，打通了生灵之息和它之间的纽带，仿佛现在枕风只要轻轻挥手，就能施展出远超幻魔的恐怖力量。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仍然是那个刚刚入门的幻魔，疾风剑法和霄羽剑法同样在精神之海中占据着它们原来的那一席之地。
最大的变化在于，精神之海中不知何时突然加入了一个新的成员。那片红色羽毛静静浮动在剑法奥义的另一边。感受着它们汹汹敌意的同时，蹑手蹑脚地向前延伸出自己的力量，企图与那些元老们建立沟通，并一点点让它们接纳自己。
“打败我，否则你和你的精灵伙伴，都会死在这里。”良久未开口的少年对着枕风冰冷的说道。
手中银白色的长剑和上面那束炽热火焰，此时都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猩红气浪，枕风感受着背后那双强劲有力的翅膀，感受着体内那股自己恨之入骨的崭新力量，感受着长剑跃跃欲试的兴奋。
枕风猛然抬头，目光迎上少年那双血红眼眸，经历过绝望之后，如获新生的他此刻毫无惧意，他将拼尽二十多年的历练和技能，彻底斩碎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
意念微动，背后那双硕大的翅膀猛然拍击，将枕风直直送上半空，万古大帝的记忆让那凛若冰霜的霄羽剑法也愿意主动张开臂膀，使他终于有机会领悟到羽族的核心力量。
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飞行，奇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世界终于不再只允许他抬头仰视，大地和石壁在腾空而起的枕风眼里，变成一盘尽数掌握于手中的大棋。
突破了那层遮罩于空间之上的血色帷幕，枕风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迅速萎缩，无处不在的血气之力也十分不情愿的收回到少年身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劲风和热浪。
“那就来吧！”枕风此刻战意盎然，在双翼的拍击下乘风而去，瞬间便来到了少年面前。
“当！”
两柄一模一样的长剑狠狠撞在一起，火焰和血气顿时从各自的长剑上喷涌而出，瞬间便将空间重构为两个针锋相对的片段，狂暴强势的能量冲击从长剑的交锋中延伸到周围各处，让空间中所有唯恐避之不及的能量微粒全部都卷入了进来。
剑法奥义在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枕风突然感觉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全新而神奇的境界，那些棱角分明而又严苛古板的剑术技能此时竟然如此熟悉亲切，每一招每一式都像呼吸和睁眼一样，无比流畅。
两个猩红的身影在光影般的交错中来回腾转，激荡出的能量风暴在周围的岩壁上刻下了无数个混乱的印记，让今后有可能来到这里的人，仅凭它们就能想象到这场激烈的战斗。
“乾剑残影！”
枕风冷冷吐出四个大字，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远古剑法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将自己最强大的那部分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使它在千百年之后的少年身上重新显现。
猩红羽翼在猛然间涌起的巨型暴风中闪现穿梭，纯净的风灵元素赋予了剑客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恐怖速度，一道道残影在身后顺势而起，仿佛极致的速度已经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无限复制一段空间中的所有存在，包括身体和能量。
剑气和残影遍布在每一缕劲风中，无死角的利刃牢笼正向中间缓缓压缩过来，最终会在风暴中心形成一面分隔生命和死亡的绞杀之网。
“天羽斩-羽葬！”
风暴中的少年大喝一声，面对枕风气势汹汹的进攻，他再次激发出了霄羽剑法和血气之力的强大力量，猩红翅膀突然向前折弯，将少年紧紧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密闭透风的血红圆球，血气之力也尽数收回，任由残影和剑气在羽翼屏障上肆意斩杀。
‘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枕风这样想着，挥剑的速度再次突破极限，拼尽全力对中央的血团发起猛烈的进攻。
密集的撞击声将岩壁上的尘土尽数激起，但挥出的每一剑都像是面对着一堵直入云天的山峰，剑气，残影，火焰，狂风，竟都无法在血羽上留下任何伤痕。
强力的危机感在这一秒钟的无数次攻击中猛然涌上心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一招已经是他目前的最强一击了，竟仍然不能撼动对方一分，悬殊的实力差距顿时为枕风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硬生生将他重新燃起来的斗志按了下去。
这时候他早已全然放弃了那股誓死一搏的冲动，眼看情况不对，枕风果断选择暂避锋芒，一狠心将周围的所有剑气和元素力量全部汇聚到长剑上，十几道实体残影此刻也汇聚于一身。
只见他猛拍双翼，巨大的猩红羽翼瞬间为他堆砌出一股额外的爆发力，枕风屏息凝神，双手在生灵之息快速的运转下泛起乳白的朦胧光晕。
一剑斩出，各种力量叠加形成的混乱冲击随长剑狠狠撞到血羽上，终于在表面激起了一层猩红气浪，凝聚于其中的血气之力怒然盛放，直直迎了上来。
枕风此刻没有心思了解这场对抗的结果，他现在必须立即执行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计划，在愈演愈烈的能量爆炸中尽快脱身，不能一股脑的把所有力量梭哈出去。
目标明确，剑客的行动自然也毫不拖泥带水，双翼拍击，狂风的余威在枕风的感召下汇聚过来，让翅膀提供了数倍的反冲力，一次呼吸的时间便将他推了回去，同时使那一团微弱的气流也冲了上去，被寄予拖延对方哪怕零点零零一秒的厚望。
乾剑残影巨大的消耗以及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攻击节奏便如此一无所获，意料之中，但仍免不了有些可惜和不甘。
落荒而逃的这一两秒内，枕风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突然不知到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对方深不可测的力量显然不是区区一个幻魔就能抗衡的，疾风剑法这么强大，这么充满压制力的招式简直不痛不痒，完全没有一点战胜他的可能。
枕风在半空中转过身，朝着开阔区域的另一边加速飞去，娴熟流畅的飞行并没有在此刻紧张忐忑的枕风心里引起值得瞩目的浪花，好像他天生就有翅膀一样，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激活出来。
在他落地回头的同一时刻，猩红少年的力量轰然爆发，血气之力瞬间便恢复到了它原来的绝对地位，从远处的那一点延伸到每一处空间。枕风甚至没有感受到力量扩散的这个过程，既像是突然撕裂空间，又像是它们本来就无处不在。
被枕风抛弃的那股力量顿时如泥牛入海，在血气之力爆发的刹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颗残留的能量碎片都没有留下，彻底被需要抬头仰望的力量吞噬殆尽。
‘不是吧！’
枕风心里暗骂一声，随手舞动长剑，不惜疯狂燃烧生灵之息，在一秒钟内赶紧召唤出一股勉强上得了台面的能量。
猩红的身影在穿越空间的速度下拖出一条血色长带，少年就这样瞬间出现在枕风面前，带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压了过来。
对方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便将枕风的长剑震开，使他背对着狠狠撞到后面的石壁上，血气之力和石壁前后夹击，五脏六腑在这样的冲击下不由得陷入到阵阵轰动之中。
血液上涌，好在枕风紧咬着牙，才没让这口鲜血吐了出来。让人叹为观止的战斗素质再次挽救了他一命，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超过预期了。
又是凌厉狂暴的一剑，这点不算间隙的间隙根本不足以让他恢复平衡，枕风下意识的背靠着墙壁转身，少年腥红的长剑随后便在脸颊旁边一两寸的位置狠狠劈了下来，硬生生在岩壁上斩出了一道可怕的深痕。
碎石和砂砾飞溅到脸上，引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枕风亲眼看着长剑在他眼前劈近岩壁之中，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成为精神之海不容置疑的主导力量，临时接管了已经被恐惧深深震慑到的大脑。
对方的速度异常之快，侥幸在两次攻击中活了下来，枕风双脚猛然蹬地，手掌也在同一时间重重拍击岩壁，两个方向传来的反冲力立即便将他推开，再次躲过对方横扫而来的一剑。
乾剑残影已经消耗了巨量生灵之息，枕风猛然间发现此刻他已经无法再召唤出翅膀，不得不在这片开阔区域中拔腿飞奔，拼命和身后那头猩红野兽拉开距离。
‘他现在才好像弱了下来。’
以对方刚刚那样的防御力而言，适才那第一剑的力量明显大打折扣，枕风这样想着，双腿在风灵元素的帮助下持续加速，但凡慢一步，后背就会硬硬挨上一剑。
两人的身影在这片暗红色的区域中来回穿梭，枕风靠着在石壁上跳跃腾转，又将生命拉长了两分钟。这次枕风十分肯定，尽管背后血气之力穷追不舍，对手的力量总算削弱到了一个他可以碰一碰的地步了。
枕风在等一个机会，现在的情形对他来说依然不容乐观，少校很快便在脑海中制定出了一个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战斗计划——身法和技巧。
他能清晰感受到，猩红少年的攻击毫无节奏和章法，和一头怒发冲冠的野兽别无二致，强悍的力量好像他手中握着一柄血气巨剑，但也因此被坚硬厚实的岩壁拖慢了速度。
“咚！”
无处发泄的血气之力在岩壁上轰然爆发，连为一体的石墙止不住的颤抖，沉闷的爆炸声在周围一次次回荡。
枕风立即转身，一直收敛着的剑气此刻完全爆发出来，而少年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从强力斩击中回过神来，在他的计划中，这刚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天羽斩！”
万古大帝的记忆让枕风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将希望寄托到霄羽剑法的这一招里，洁白的羽毛在挥剑的时候便覆盖在长剑上，枕风脚下猛然发力，凭借身边的石壁高高跃起，俯冲之势又为这一剑增添了一份力量。
绝妙的时机把控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兴奋起来，长剑重重劈到少年肩膀上，血气之力随即轰然爆发，同等实力下，身体中的这点应激能量完全无法支撑起足够的防御体系。
即将得手，枕风又突然决定狠狠赌上一把，将剩下的力量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全部赋予到长剑上，成败在此一举。
肩膀上传来的巨力使少年立即失去平衡，连带着背后那对硕大的翅膀一同塌了下去，闷哼一声，双脚踩碎地面，整个身体又向下陷了一大截。
黑暗中的主宰者从那之后再没有说一句话，他静静看着这场红白大战，少年的力量的确已经恢复到幻魔水平，而枕风超乎预期的表现更让他不禁微微扬起嘴角。
‘好戏才刚刚开始。’
血气之力的屏障只坚持了一秒种不到，无比坚硬的羽毛立即便将它彻底击碎，剑刃狠狠劈入少肩头，斩出一道深入骨骼的纵深伤口。
炽热的鲜血从剑痕中喷涌而出，火焰元素疯狂灼烧着周围的皮肤和血肉，巨大的疼痛让少年忍不住大喊，猩红翅膀随着他的身体而微微颤抖。
枕风继续疯狂燃烧着生灵之息，他要让这一剑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最好能斩碎骨头，彻底消灭对手。
少年体内奔涌着的血液此刻像火山喷发一般，从那道摧枯拉朽的裂口中喷涌而出，不仅将长剑瞬间染红，甚至压过了剑身上的火焰源头。千百度的高温将胆敢接近它的所有外来之客瞬间蒸发，但下一层血液又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了上来，源源不断。
紧接着，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幕在枕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震撼上演，身体已经被长剑锁死，少年除非能用超级巨大的力量将枕风逼退，不然就只能任由剑刃在他肩膀上一点点前进，最终将他彻底杀死。
少年突然扭转身体，与火焰和剑气激烈对抗的力量也在同一时间消散殆尽。长剑就这样扫清了所有障碍，锋利的剑刃顿时刺入骨骼，从肩膀上一线而下，硬生生把这条胳膊从身体上斩断，巨量的鲜血尽数喷溅在枕风身上。
断臂一剑将刚刚的情形彻底逆转，少年此刻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在枕风斩断胳膊的时候猛然挥剑。
喷涌而出的血液激发出了更加恐怖的血气之力，枕风极限转身，凭着比绝大部分人那一刹那更快的反应速度，立即将长剑甩到腰部，成为挡在脆弱肉体前的一个薄薄的铁片。
枕风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无界宝库中的那个杀手，造成的伤害越大，他反而能获得越可怕的力量，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血气之力真正的恐怖之处——死战不休。
只要没能让他彻底灭亡，你将面临的就会是一个拥有无边力量的超级巨兽。
“咚！”
两柄长剑再次撞在一起，猩红剑刃正中长剑中央，霎时间枕风仿佛听到了钢铁碎裂的声音，他第一时间想收回武器，哪怕让他用身体接下这一剑。
但他事实上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便将他那薄弱的防御完全瓦解，血气之力像一头发疯了的楠苑野牛一样横冲直撞，将枕风冲得远远倒飞出去。
五脏六腑爆裂般的疼痛让枕风几乎瞬间昏厥，完全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已经横跨了整个区域，最后重重撞到另一侧的石壁上。
人类的骨骼和千万年的岩石相比无异于鸡蛋撞石头，沉闷的撞击掩盖了一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最自然的物理冲击带来的伤害也最为直接，胸腔内的所有组织无一例外，全都被这场身体层面的恐怖冲击而震得紊乱无比。
热血上涌，枕风从三四米高石壁上摔了下来，狠狠吐出一口鲜血，硬生生的撞击瞬间便抽干了枕风所有力量，鲜血顺着口腔一路喷涌而出，枕风靠着墙壁晃晃悠悠的站直，稍微活动一下身体，鲜红的血液便又夺口而出，喷溅在眼前的地面上。
疼痛和虚弱让他无意在乎自己究竟断了多少根骨头，现在他想挪动一下都仿佛是在刀尖上走路，四肢和后背除了不断传来钻心疼痛之外，完全没有能力配合大脑下达的指令。
现在他真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骨架更是像被人用挖矿的铁镐挨个敲碎，枕风感觉自己时刻处在彻底崩溃的边缘，但凡松一口气，整个身体直接就瘫成一小堆烂肉碎骨了。
枕风靠着岩壁大口喘气，后背流出的血液在岩壁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血迹。他看着远处的少年，那只胳膊像死去的蠕虫一般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几十？一两百？
他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兽人倒在了自己手中，倒在了这柄剑下。血腥味在鼻尖游走，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三年之前，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尸骨，黑暗和猩红连太阳的光辉都压上一头。
脸颊忍不住一阵抽搐，他看到了少年身体另一侧那个突兀的伤口，一条手臂就这样从肩膀上被砍了下来，鲜血直到现在还一直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枕风从未想象过这场战斗会如此惨烈，远处另一个自己也承受着被斩一臂的巨大痛苦。视线穿过场上弥散开来的半透明血雾，枕风能看到对方正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肩头喷出的血液在身后留下一道瘆人的血迹。
血液大量流失非但没让少年脸色变得惨白，反而双目更加猩红，瞳孔中散发出的血红光晕为整张脸都戴上了一片外人无法看清的血红面纱。
少年背后的翅膀虽未消失，却也急剧萎缩，变成了背后一对不起眼的装饰品。
他只是拽着剑柄，任由剑刃在地上被拖着一点点前进，每迈出一步仿佛都用尽了所有力气，像极了战场上唯一幸存下来的战士，在尸体和血泊中蠕动前行。
血腥味在两人持续不断的流血下愈加浓郁，枕风将视线转移回来，看着自己那双就像是从血池子里浸泡过一样的双手。血液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从手上汇聚成一点，而后跌落下去，与地面上的大家庭汇合。
他终于压制不住了，他也终于不想压制了。
从某种角度说，他自己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手里那柄长剑上已经沾满了很多条生命，已经很多次经历过鲜血和死亡的洗礼。换句话说，自己本身就是恶魔。
少年还在从另一侧一步一瘸地走过来，鞋子和土地摩擦，产生阵阵沙沙轻语。
击败敌人，战斗的本质其实只有这四个字。
枕风好像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少年说的那句话，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却有强弱之差。
‘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能被某种力量掌控’
‘血气之力也许真的可以帮我，获得胜利，或者说，让我活下来’
枕风完全分不清这些断断续续的低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意识，原来即使十几年来被灵魂定义为禁忌之术，在死亡面前也会发生逆转。
少年刚刚那一剑充满杀意，事实上，从血羽绽放的那一刻，枕风就隐约感觉到对方发生了一些难以名状的变化，而现在，这种隐喻的感受最终被枕风划分为，杀意。
那个足以让天地动摇的幕后黑手，曾反复劝说他改变对血气之力的看法，连万古大帝的记忆都被因此唤醒，并掌控他的身体，第一次让他从身体层面接受了血气之力。
低语的回响渐渐弥散在灵魂深处，枕风的意识又奇迹般的清澈起来。少年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甚至在自己的小把戏下还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他有种预感，这次将会是一个终结。
他和对面的他，其中之一将会被终结。
无界宝库中的这一方血气领域，在经历了漫长寂寥的千百年之后，将在不久的将来，面临永恒的终结。
他死了，时间线中斯图亚特的后代便将彻底终结，万古大帝的霄羽剑法将会真正消失，在这里默默等待了千百年的血剑，也将不得不含恨而终。
对方死了，另一个自己死了，他战胜了血魔，杀死了疯狂的血气之力。
用血剑的传承，在死亡和轮回的画框中击碎了胆敢掌控自己的所有意志；
以生命的潜能，以锐利冷峭的剑意，以无坚不摧的意志，
杀死疯狂的自己。
枕风闭上双眼，半跪下去，膝盖溅起一片片血滴。
脖颈处泛起一团淡淡的七彩光晕，光晕之中，出现了一抹鲜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