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袅袅摇头：“不行，我答应过琅郡王不会悔婚，我不能言而无信。”
沈君知凝视着她：“就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吗？一个承诺就能让你甘愿把自己的终生幸福都搭进去吗？我不信。”
余袅袅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出藏在心底里的打算。
“我的母亲和继父死于非命，我必须要查明真相，留在琅郡王的身边，可以让我更加方便地搜罗线索。”
当年那场大火，不仅让封家宅子烧成废墟，连同封家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余袅袅是那场火灾唯一的幸存者。
沈君知也知道那场大火，他还派人调查过火灾的真实原因，得到的结果就是一场意外。
他无奈地劝道。
“我知道你对老师和师娘的死耿耿于怀，我也很能理解你无法释怀的心情。
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着面对现实。
那场火就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并没有什么阴谋。
你犯不着为此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
余袅袅定定地看着他。
“连你也觉得那场火只是个意外吗？”
沈君知叹息道：“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证据呢？”
余袅袅默然无语。
她确实是拿不出证据。
但她能确信，那场火肯定是人为的。
她曾经对很多人说过自己的猜测，但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想多了。
面前的沈君知显然也是如此。
余袅袅知道光凭自己一张嘴，是无法说服沈君知改变看法的。
她索性闭上了嘴。
沈君知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温声劝道。
“就算你真的要查明真相，也不一定就要嫁给琅郡王，你跟我走，我可以帮你。”
余袅袅仍是摇头。
他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帮她追查下去？
现在他说这些，都不过是在哄她而已。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无需为我操心。”
沈君知上前两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呢？我不会害你的。”
余袅袅立刻后退了两步。
她的反应刺痛了沈君知的心，令他的神情变得越发难过。
他放低声音，语气近乎恳求。
“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余袅袅抿了下唇：“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她转身欲走，然而沈君知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面前，并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沈君知一字一顿地道：“不要走，不要跟嫁给琅郡王，他不适合你。”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余袅袅面前显露出强势的一面。
余袅袅甩了两下，没能甩掉他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忽地就是一笑。
那笑容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君知哥哥，你觉得琅郡王不适合我，那谁才适合我呢？难道是你吗？”
沈君知抿唇不语。
余袅袅：“当年你借住在我家里，继父看你天资聪颖，为人有温和谦逊，对你很是欣赏，还曾亲口问过你，是否愿意一辈子照顾我？你还记得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吗？”
封梁寒能当面问出这样的话，其实就等于是在向沈君知提亲，问他愿不愿意娶余袅袅？
那时候的余袅袅还只有十岁，这个年纪谈婚论嫁显然还早，但封梁寒是真的喜欢沈君知这个学生。
封梁寒打算先问问沈君知的想法，如果沈君知愿意，就让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等两人长大了再正式成亲。
当时他们是在私下里谈这件事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余袅袅就躲在柜子里。
她原本是想从柜子里跳出来，吓君知哥哥一跳，却没想到恰好听到他们谈到了自己。
想起过往，沈君知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不要说了。”
余袅袅却非要说：“你当时说，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情。”
沈君知的薄唇紧紧抿起。
余袅袅：“你还说，你这辈子都只会把我当成妹妹看待，永远都不可能会对我有别的意思。你当时的语气可是非常决绝的，恨不得赌天发誓以证清白，怎么？你现在反悔了？”
她故意露出一种看人笑话的表情。
仿佛只要面前的男人敢点头，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沈君知并非是没有尊严的人。
相反的，他因为出身的缘故，自尊心比谁都强。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可能继续死皮赖脸地粘着对方？
沈君知缓缓地松开手指。
“当年是我年少无知，说话做事不够周到，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生气。”
余袅袅迅速抽回手，并连退好几步。
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露出笑容，甜甜地道。
“没关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你还是我的君知哥哥，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妹。”
好兄妹三个字，再次刺痛了沈君知。
“我很赶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余袅袅说完就转身欲走。
沈君知再次叫住她：“袅袅，如果当初我答应会照顾你一辈子，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余袅袅没有回头。
“这世上没有如果，你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沈君知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先生特意将他叫到书房，问他觉得余袅袅怎么样？
他当时没有多想，坦然回答。
“袅袅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先生又问他，是否愿意照顾袅袅一辈子？
那时他年纪还小，尚未明白男女之情，心中全都是对未来的规划。
在他那那些稚嫩的规划里面，并没有袅袅的身影。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拒绝的回答。
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怎能被区区儿女私情耽误了时间？
直到他离开巴蜀，他每每想起自己在封家的日子，脑子里最先浮现出来的，永远都是袅袅那张明亮纯粹的笑脸。
有些人，不会因为分开而忘记。
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而变淡。
它们在他的心里扎根发芽，一日日长大，直至成为身体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