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脸色平静，用十分平缓的语气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林博士和萨莉亚都听得很认真，后者还不停在手里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虽然有点添油加醋的意思，但对于大环境的描述陈禾倒是没有说话。


    “你记得每一处细节？”


    “是的，我还看清它的身躯特征，如铁一样的鳞片，犄角，五爪，鱼尾，通体流淌着黑气。”


    陈禾不慌不忙地说道，林博士的脸色顿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第一次他们所捕获的遗迹画面中，这只龙类魔物只不过是一道模糊的印象。


    这些外貌特征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在离开遗迹后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么？”


    萨莉亚忽然问道，同时将一份报告递给了陈禾。


    “...不适倒是没有。”


    陈禾接过报告，翻了翻。


    “在这只龙类魔物所引起的空间紊流中，当时不少进入遗迹的学生都被这道紊流生生“踢出”了遗迹，他们都有恶心眩晕的不适感，数天后仍未缓和，只有你是例外。”


    萨莉亚紧紧盯着陈禾，开口说道：“这是他们当时所看到的景象。”


    “一条巨大漆黑的树干。”


    “一个拿着三叉戟的黑色恶魔。”


    “一条奔流不息的黑色河流。”


    “只有你看清了所有细节，并给出了一个历史性的词汇。”


    “龙。”


    萨莉亚的声音缓缓落下，林博士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翕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陈禾不明白萨莉亚的语气为何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将这份报告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萨莉亚女士，我只是说了我所看见的东西，”


    “龙这个名字也只是我下意识吐出来的词汇。”


    “仅此而已。”


    陈禾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表情，萨莉亚有些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弛了下来，顿了顿，开口说道：


    “抱歉，陈禾同学，我有些急躁了。”


    “林博士，能告诉我它究竟影响了那些地方么？”


    陈禾前倾身子，在一片沉默中，主动询问道。


    “告诉他，萨莉亚。”


    林博士轻叹了口气，迎上了萨莉亚询问的眼神。


    “它在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主动攻击了两位学生。”


    萨莉亚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两位学生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诊断结果为重度神经损伤，有极大的概率会无法醒来。”


    主动攻击？？


    陈禾一愣，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学院正在动用最顶尖的医疗力量唤醒他们，当我们检测到异常的空间波动时，悲剧已经发生了。”


    萨莉亚侧了侧身子，将投影上的一幅清晰画面展现在了陈禾眼前。


    那是一片汹涌的辽阔海域，一道扭曲的庞大身影在云层中盘旋，无数狰狞的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天空，漆黑的雾气几乎填满了整片空间，依稀能看到一颗模糊的龙首探出了云端。


    陈禾的全身上下都在此刻不自觉地一抖。


    白银戒指中，一道金光愤怒地冲出安逸的湖水，水花四溅，端坐河畔的天女魃惊讶地看着腾飞数圈又落回水里的金龙，忽然笑了笑。


    【怎么了？】


    【被煞气冲了本性，真丢我龙族之辈的脸面！】


    纵使是一张图片，陈禾也能看清那双眼瞳中极致的邪恶。


    像是要吞噬整片世界的邪恶，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怨恨。


    林博士以眼神制止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萨莉亚。


    在他的视线里，陈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幅诡异的画面，浑身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微微颤抖着。


    这张图片算是研究中心所捕获到的最有价值的信息了。


    明明只是一张照片，却让整个研究中心都陷入了未知的迷惘。


    没有人敢认真盯着这幅画面超过十秒的时间。


    它有着浑然天成的魔力，纠缠天地间的巨兽，无处不在的雷霆暴雨，以及仿佛臣服于龙爪之下的辽阔海域。


    就算找来最为天才的抽象画家，也不可能勾画出如此震撼的画卷。


    或许这个小家伙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念头突兀在林博士的心中闪过。


    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校长亲自致电了他。


    想找来陈禾试试，他不仅见到了那只魔物的全貌，甚至还根据这些信息制造出了第一张龙系卡牌。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林博士还是听从了校长的安排。


    而此时，他心中的怀疑却忽然消散了大半。


    “是同一只龙类魔物。”


    陈禾的声音把林博士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确定么？”


    “是的，我好像能感觉到这些空间波动，一模一样。”


    陈禾挠了挠头，如实应道。


    “你能通过一张照片...感受到当时的空间波动。”


    萨莉亚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该吧，这次的感觉要比上次强烈很多，我能触摸到很多情绪。”


    “愤怒，不甘，怨恨，还有一点...饥渴？”


    陈禾表情严肃，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我认为...它还会出现的。”


    “林博士，你们有考虑过降服它么？”


    “你的意思是它是一只真正的魔物？并不是什么精神体或者鬼魂一样的存在。”


    林博士皱起了眉头。


    在传统的理论中，每一个遗迹实际上都是一个异世界，不同的异世界可以通过空间裂缝相互传导。


    基于这个理论，如果一个遗迹所蕴含的能量值是1的话，那么就算是遗迹中最为强大的魔物，它的能量值也不会超过0.1的范畴。


    这个理论在几十年的实践中都未曾被推翻过。


    遗迹只会诞生魔物，魔物永远无法主导遗迹。


    而当一只魔物可以随意地改变空间波动，在一个个不同的异世界中穿行，这意味着什么？


    “是的，我更趋向于它是真实存在的。你们没有评估过它的模拟实力么？”


    陈禾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传说级。”


    萨莉亚艰难地吐出了这个词汇，“或者是传说级以上的能量值。”


    “我们已经关闭了两个遗迹总入口，它们都是这两次发生异变的位置。”


    林博士的声音低了下去，罕见地向陈禾真诚发问：


    “两次空间紊流的时间间隔是一周，所以你认为它会在什么再度出现呢？”


    “它尝到了甜头。”


    陈禾盯着两人，认真地说道：


    “就一定会再度出现的。”


    “三天内，我想它会卷土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