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拍。”


    网吧里，张晓武在拍桌子，差点跟网管打起来之后，他就改拍桌子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麦客诚品继道歉之后的最新公告：“已邀请‘长颈鹿的天是晴朗的天’拍摄本品的第一支广告。麦客始终与大家站在一起，反对审美霸权。”


    胜利了。


    此时此刻，张晓武确确实实有一种胜利的感觉，并且是亲身参与战斗，从敌人手里拼抢过来的果实。吕燕没有成为代言人，肖教授灰熘熘的关闭评论了，官方喉舌下场，用最权威的评论以正视听了。


    海外留学生联盟的粉丝一夜暴涨20万，历史解密也有10万，长颈鹿更不得了，直奔百万up主而去。


    张晓武再看麦客诚品这四个字的时候，不再毫无波澜，用姚远的话说，沉浸感满满。


    他先跑到长颈鹿的空间，不由吓了一跳，那张在赛场上的旧照片，评论都好几万了，随手点开，入眼全是：


    “长颈鹿最美。”


    “长颈鹿很不错哦。”


    “我觉得吕燕超级有个性，我选长颈鹿。”


    “你们都不懂审美，吕燕代表了最具特色的东方风韵，必将是改变时尚格局的风云人物，注定载入史册，我选长颈鹿。”


    “哈哈哈。”


    张晓武乐的不行，吕燕已然成了一个梗，并将流传很久。随后，他又跑到商城，又吓了一跳，因为麦客诚品的衣服上新了。


    “这一个月还不到吧，上新这么快？”


    他看着一件件都很好看的t恤，实在没忍住挑了五件t恤、两条牛仔裤放在了购物车里，准备回宿舍再买。“哎，破费了破费了。”


    “其实也没关系，买一次能穿好久，不亏不亏。”


    张晓武自觉冲动，又自我安慰，但没有后悔的意思：我当然要买麦客诚品的衣服了，这可是我们亲手赢来的。


    “好手段。”


    熊晓歌也在大赞，着实没想到姚远会“师夷长技以制夷”。


    在第二轮融资中，麦客诚品的计划占了很大一部分，大家都在观望，本以为一年半载的才能出成绩，谁知姚远玩了一把舆论战。


    熊晓歌兴致冲冲，已经在想下一轮投资了，但他担忧的是，idg两轮已经占了不少股份，对方可能不同意自己继续跟。


    “哼。”


    远在深圳的小马哼了一声，姓姚的除了炒作不会别的。


    做生意要堂皇大气，等我把qq用户都转化成拍拍网用户的，管你淘宝还是麦窝，都是小趴菜。


    老马则是忧心忡忡。


    淘宝正在乘胜追击易趣，结果拍拍网在后面背刺，麦窝又鼓捣出个服装品牌，很明显要扩张商品种类了。


    二者都是劲敌，一时间，颇有三分天下之感。


    早晨，公交车。


    车上人不少，茵茵穿着一身牛仔装，站在靠后面的位置。


    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她两条腿跟竿子似的撑在地上纹丝不动，看上去是个高冷御姐，目下无尘，实则她在走神。


    她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答应姚远来运作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只是事实上的结果远超自己预想。


    就像现在，她明显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在观察自己，伴随着窃窃私语，她记得那个方向，好像坐着一对小情侣。这就挺突然的，只能装作没感觉，继续站着。


    她甚至还提前一站下了车，结果那俩人也跟了下来，还在后面喊：“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啧。


    茵茵被叫住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做好准备，快速调整了一下，回头微笑：“有事么？”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长颈鹿么？”


    情侣中的女孩子开口问，她身材娇小，还得抬着头。


    “应该是我。”


    “哇。”


    女孩子跳起来，雀跃道：“见到本人了，你真的好高哦，你有1米8吗？啧啧啧，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就是比吕燕好看。”


    遇到社牛了。


    茵茵有礼貌，有教养，但不代表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儿，便不停的道谢，然后拜拜，感觉颇为古怪。


    走了一站地，中老年人还好，只是对自己的身高表示惊奇。


    年轻的就明显，从自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到擦身而过之后，目光始终追随，还有的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话。


    这使得她脚步更快。


    好容易到了99公司，进办公室方松了口气。


    “怎么了？”姚远奇怪。


    “太别扭了，我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吉祥物，很多人都认识我。”


    “那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大部分很礼貌，但也很稀奇，他们探究我的目光有点不舒服。”


    “正常，现在全网都认得你。”


    “可是这样会影响我的生活，我刚才在公交车上好紧张。”


    “所以要适应啊。”


    姚远看着21岁，逐渐成熟，从以前男孩子气慢慢向女人味蜕变的茵茵，笑道：“这世上大部分事情，基本可以用花钱来解决，你不是觉得坐公交车被搭讪不舒服么？”


    “嗯。”


    “那你就买辆车。”


    “啊？”


    茵茵见他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份合同，道：“签了吧，你就是麦客诚品的第一位代言人。”


    “多少？”


    “确定么？”


    “好好。”


    中关村的麦客诚品总部，孙隽拿到了最新数据，第一时间给姚远打电话报喜：“姚总，昨天日销破万了。”“一万件啊。一万块钱我跟您说什么，我自己打自己脸。”


    “没有没有，都是您的功劳。”


    “好，我一定继续努力。”


    挂断电话，孙隽吐出一口气，这比在蒙牛爽多了，蒙牛营销太传统，放飞不了自己的天性。


    而且他喜欢麦客诚品这种新颖的模式，建立在商城基础上的数据中心，京城为总部，上海、广州两大分部。在浙江、广东找了几家面料、制衣厂，网上订单一来，马上转到工厂，生产完毕送到北上广的仓储。


    自己的物流送一部分，多出的外包。


    同时找大量兼职的设计师，不断设计新品。自己一无厂房，二无设备，三无门店，只负责数据、客服、质监、推广。这种模式谁见过啊？孙隽认为这是天才的想法，扔掉一切包袱，轻装上阵，成本至少节省了50％。


    其实他不知道，这模式也是姚远抄的。


    中国互联网20多年，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不计其数。


    比如提起b2c服装直销，我们都会说凡客诚品，其实在凡客之前还有一家，叫ppg衬衫。总部在上海，今年年底创立。


    主打男士牛津纺商务衬衫，市价200－300块钱，ppg卖99－150。


    如果做实体，服装企业的规模会非常庞大，像衬衫龙头雅戈尔，在生产和销售上一共投了20多亿，还拥有一座占地500亩的纺织工业城，1500多个实体店。


    但互联网就不用。


    ppg将生产、物流、质检等环节全部外包，大大节省成本。这种“轻资产”的模式，当年轰动商界，ppg干到了衬衫企业的第二，仅次于雅戈尔。


    几年后就扑街了，老板携款潜逃。


    ppg虽然失败，但模式没错，激起了一批后来者，凡客就是其中之一。


    凡客又有区别，自己生产，自己建物流，负担更重，巅峰时也更火，大有与淘宝、京东一较高低的气势，后来也扑了。


    1：疯狂砸广告宣传，投入巨大，造成资金链紧张。


    2：盲目扩张，人浮于事。


    3：质量把关不严，产品吸引力下降，库存积压。


    4：上市没成功。


    这些错误，ppg先犯了一次，凡客原封不动的又犯了一次，也是神奇。而凡客之后，大家终于吸取教训了，b2c自营服装持续至今。


    麦客诚品目前走的就是ppg模式，压力非常小，近乎白嫖。


    而姚远一如既往，表面浪，实则苟，花小钱办大事，用一场舆论战打响了品牌，捧出了茵茵，灭了一次公知的威风，顺便在“主旋律”上彰显了一把。


    这种主旋律，不同于传统的伟光正，在遍地公知的时代堪称一股清流，极具创新的提出了“审美霸权”的观点，强调“文化自信”。


    那彰显给谁看呢？


    咳咳，懂的都懂。


    话说在国内互联网飞速发展之时，一个新的业务随之诞生，叫“舆情监测”。2005年，也就是今年，北大方正研发了第一套“舆情监测系统”。


    首批采购商正是官方。


    简单说，就是抓取近期互联网上的热点，进行分析研究，然后做出相应的应对。而麦窝网搞出的这件事，压根都不用抓取。作为被纸媒称作“汉字诞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论战”，作为新华社和二流报纸下场评论的焦点话题，作为意识形态上明晃晃的东西方对垒。


    从头到尾的经过，以及各种分析研究，资料拉出来有几米长，拍在了各级官员的办公桌上。


    虽然姚远套了个马甲，用“海外留学生联盟”“历史解密”的账号，但这东西就在他的平台上，忽悠网友可以，忽悠官方的分析师还差点。


    于是乎，有些人暗暗称赞，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不置可否。时代风云变幻，就看对谁的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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