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颤意笑道：“说起来很蠢，就算是经过了半个月的煎熬，我依旧在给傅子言找借口。”


    “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不知情。他若是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一定会陪在我身边。就算他对我没有感情，但至少他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我，他不是那样的人。”


    “甚至我还在担心，他是不是也出什么意外了。我甚至有些厌恶上天，是不是要把一切我拥有的全部夺走，他才肯罢休。”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我无意中听到隔壁间的病人在议论时，戛然而止。”宋清澜的眸光变得冷淡，眸子里似乎没有焦距，冷冷淡淡道，“隔壁是vip病房，偶尔甚至还有保镖把守。我路过时只听到里面提及‘傅家’两个字，就敏锐的停下了脚步。”


    “冥冥中似乎有声音指引我，去听完他们的话，去扒出真相。最后我知道了，传说中那个傅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叫做傅子言。傅子言的性格，长相，甚至他的弟弟妹妹们，都可以跟我认识的那个‘傅子言’对上号，除了身份。”


    “原来，我的男朋友是高高在上的傅总，是我怎么也无法企及的存在。原来，他从未曾将我放在心上，所以从未对我透露过分毫。原来，我的一厢情愿，终归是一种负担，是一场笑话。”


    “我以为他只是在学校里被各种追求，却没想到无数知名企业的千金，都梦寐以求能和他有所关系。他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遥远，遥不可及。”


    “他们在讨论，豪门千金里有谁能跟傅总匹配；他们说，傅总要选妻子，绝对要门当户对；他们说出了一个个名字，我偶尔听到过一两个，那都是名媛圈里最享誉盛名的存在。”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想了些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再次跑到了传说中的‘傅氏集团总部’的楼下了。”


    “隔着一条长街，我看见了他。他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面色冷峻，身姿如玉，意气风发。他的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气场，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西装革履的助理团。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那也是他最为真实的模样。”


    “我再也没有勇气冲过去，站到他的面前。”


    “曾经的我尚且有家庭，有亲人，还有满腔的热烈与孤勇，敢去搏一把。可那时的我，负债累累，父亲抢救无效死亡，弟弟还在icu煎熬。我一身狼狈，还有什么勇气再站到他的面前。”


    “更何况......他又不爱我。”


    “难道非要用责任去绑架他吗？他那么光风霁月的人，被我绑了那么久了，已经够惨了。若是再要附上余生，我怎么舍得？”


    宋清澜低声笑着，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做错，他不过是，不爱我罢了。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想通了。我要放下，同时也是放过他。”


    “所以......”傅子凌接了她的话，沉声问道，“你找了大哥提分手，甚至骗他说是你移情别恋了？”


    宋清澜沉默半晌，才道，“没错。只有这样，他才会真正的放下心中的责任感，不再受束缚。”


    “可如果，束缚他的并不是责任感与担当，而是对你的感情呢？如果他真的爱你呢？”傅子凌犀利道，“你会后悔吗？”


    宋清澜闻言愣了愣，随即自嘲般笑了。


    “你说他爱我？你觉得可能吗？”宋清澜笑着笑着，眼睛已经红了，“他若是爱我，为何从来没有主动过？他若是爱我，何至于说失踪就失踪，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他若是爱我，怎么会对我所有的靠近警惕异常，恨不得避之千里？”


    “你说他爱我，可我从未从他的眼神言辞，行事举止中看出过一丝丝的痕迹。”宋清澜摇着头笑了笑，泪眼模糊道，“真正的爱能够克制隐藏到这个地步吗？我不信。”


    她这质问，也让傅子凌和傅念念有些哑口无言。


    大哥是真的伤透了宋清澜的心，才会让她这般的没有自信。正是太过笃定他不爱，所以她的态度才会如此的决绝，决然去斩断这一切。


    他们也总算明白了，宋清澜提出分手，并不是一时片刻的误会或者冲动，这是长期累积的失望落寞的爆发。


    “清澜姐......”傅念念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哑难受，嗓子眼更是堵得有些闷疼，她尝试着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大哥只是不善表达呢？作为我们的兄长，又是傅家的继承人，重重带着压力的环境让他变得内敛，所以......”


    “如果他真的爱我，想要跟我一起走下去，他就会主动去开口。”宋清澜道，“我不怪他沉默内敛，但他任何事都藏在心里，不肯对我吐露半分。这是不信任，这也是防备与漠视。”


    “我曾是他最为亲近的人，如果他真的将我放在心上，他不至于什么都埋在心底的。看我失落难过时，他会想办法逗我，会问询我理由；在发现我很想了解他时，他会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来哄我。可是，他都没有。”


    “全程是我像个傻瓜一样追寻着他的脚步，观察着他的喜怒哀乐。而他的眼里，从未有过我的存在。”


    “念念，你信我。”宋清澜认真道，“这真的不是爱。”


    “可是清澜姐！”傅念念焦急道，“大哥从来没有喝醉过，也没将别人放在心上过。你跟他分手后，他曾经大醉过一场，嘴里念着的是你的名字。他是真的好难过，他舍不得你走......”


    “如果酒后脱口而出的名字不是爱，如果念念不忘也不是爱，那到底什么才是爱呢？”傅念念不解道，“大哥这三年里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所有动向，他的眼中除了你就从未再有过别人。清澜姐，你们真的要这么错过吗？你真的舍得吗？”


    这一字一句如同凿在了宋清澜的心口，让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仰起头，忍住不让眼泪往下掉。


    好半晌后，她才红着眸子嘶哑出声道：“......舍得。”


    与此同时，咖啡厅门外，急急赶来的身影也在此刻蓦然顿住了脚步。


    傅子言站在玻璃窗外，看着不远处的女人，蓦地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