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羽并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看向那位面露不解的大贤良师，周身直接现出无量光明，在万千光华中王羽这般自我介绍道：


    “我自亿万劫中生，后亿万劫中长，天天宗奉，帝帝师承，高真莫先，众圣共尊，故名为天尊。”


    在王羽高深莫测的话语中，张角眼前浮现出一片图景。


    这位大贤良师看见王羽行走在一条长河中，并悄然拾起了一粒沙子。


    “嗯？”


    还不待张角反应过来，图景中的王羽飞速扩大，聚焦点也从他的泛着淡金色流光的躯壳移动到了他的指尖。


    那粒沙子。


    图景还在继续扩大，视线还在下移！


    张角这才看明白那沙子并非是一粒沙子，而是一整个世界！


    大贤良师在那方世界的高天之上，看到了三千仙宫，而每座仙宫中都有十万仙人依序列座，他们虔诚地念道：


    “太上仙境，妙玄天宫，巍巍金阙之尊，渺渺重霄之上，降生于无量量劫，说法于无数数天，与大道而轮化，为天地而立根，抱太阳之至阳，负太阴之至阴......”


    在他们的祈祷声中，这群仙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旋即这位大贤良师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在那土地上有无法用肉眼估计的百万国度。


    在那百万国度中有着亿万众生，他们日夜皆供奉王羽的名号，同样虔诚地祷告道：


    “......众圣之祖，真神之宗，起乎无因，终乎无果，穷乎无穷，极乎无极，圣德崇高，玄功莫博，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无量度人，真羽天尊。”


    在亿万民众的祈祷声，视线快速拉回。


    跃过百万国，跃过三千仙宫，跃过世界的边际，张角又看见了王羽，看见这位天尊将那粒沙子放回了河中。


    而河水中，有无数像这样的沙子。


    这位见惯生死的大贤良师，在王羽所展示的图景里惊愕不已，甚至连手中茶杯坠地都未能察觉到。


    良久。


    张角恍若隔世般长叹一口气，眼前那位已然显出金色灵体的王羽深深一拜：


    “见过天尊。”


    “不必多礼，我能来此世，正是听到了你的愿景，你欲为天下生民破开条生路，我便来了。”王羽面露慈悲地看向对方。


    张角显得十分惊讶。


    自己的愿景竟然能感召到天外的仙人吗？


    王羽没有在意对方的表情，只是翻掌再度取出一个茶杯，随后轻声问道：


    “不过你的愿景，似乎不是很顺利是吗？”


    “......”


    王羽的话语换来的是张角的沉默，这位大贤良师默默地看着仙人在他面前继续温杯，再度递给了自己一杯斟满了的茶。


    他恭敬地接过抿了一口，随后自问自答道：“您知道他们是怎么评价这场动乱的吗？八州并发，烟炎绛天，牧守枭裂，流血成川。”


    “看起来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王羽相信这位大贤良师是站在最底层的百姓这边的，否则作为一位修行有成的道人，没有必要十余年间走遍八州，救治无数流民。


    张角面露苦笑，他看向这位天外来的仙人，向对方吟诵了一首民谣：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说完后，张角一口饮尽了杯中茶。


    王羽继续给他斟了一杯，这位中年道人的胸怀值得他以平辈相交。


    这位大贤良师面露悲恸地看向这位天外来的仙人，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边关有难，男儿去服兵役也罢，本就是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又何妨！但是朝廷多如牛毛的税收压得妇孺直不起身子啊！赋税高得让百姓宁肯逃进山林做个刀口舔血的盗匪！”


    作为曾经对三国耳熟能详的王羽来说。


    他自然知道这些，不仅如此，东汉末期的土地兼并问题也很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地方豪强却田连阡陌。


    除此之外还有时不时的灾荒。


    为了活命，人们要么卖命给士绅，要么就只能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四处乞食为生。


    这些人也是后来太平道的主要教众。


    张角并不知道王羽心中所想，他语气微微颤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连年的灾旱让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无数人客死他乡。”


    “所以你选择站了出来？”王羽看向身前的这位太平教教主。


    “没错，我于钜鹿蒙受南华仙人传经得《太平清领书》之时，便立志学成其上道法，下定决心改变这一切。


    我要颠覆这个腐朽的王朝！我要让所有穷人都能平安喜乐的活在这片土地上！”


    面对着大贤良师慷慨激昂的神色，王羽不忍打断他的思绪，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而张角此刻恍若不觉身前的是一位仙人，他仿佛在宣泄自己的情绪一般低吼道：


    “当我学成出山的那一刻，见到的便是饿殍遍野，一场瘟疫肆虐了整个中原！我用《太平清领书》上的道法治病救人，人们尽皆奉我为仙师！


    于是我借此契机创立了太平道，将符水治人之法传授给弟子教众，让他们分别前往诸多州郡救治病人！”


    王羽知道。


    这便是太平道的发家之始，他们以符水治人，穷人分文不取，富人交钱多少全凭自愿。


    在道法的力量下，病人们自然转危为安恢复了健康。


    而人们也开始歌颂这位大贤良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信奉太平道。


    “这和我差不多嘛。”真羽老魔心中这样想道。


    张角并不知道王羽心中所想，要是知道王羽在雾都的所作所为，定然会耻于和眼前这位仙人为伍。


    这位太平道的领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此十余年，太平道人数快速扩大，教众遍布八州，足有数十万有余，甚至连地方豪绅都加入我等，一时间我感觉到推翻这个腐朽王朝的时机已经到了。


    我对教众们说，我们要创立一个太平的世道，那里面人人无贵贱，皆天之所生，食辄令有余，新陈相因，一个真正平等和谐的世界！


    同时将遍布各地的教众分为三十六方，任命三十六位渠帅进行统领，准备一同在甲子年的甲子日进行起义！”


    王羽点了点头，口中自然而然地念出那句传唱了千年的谶语：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