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阴凉下。


    文书小吏撑着伞把缝隙的阳光也给遮挡掉，另一名文书小吏则卖力的扇着风，只是服务对象已经从赫尼奇，换成了酋长波色耕。


    赫尼奇已经戴上草帽，去田间亲自指挥去了。


    “老爷，这开垦荒田，没什么好看的吧？”随从基永加拍死一只闻着汗臭味飞来的蚊子，小声的嘀咕道，“这荒地里怎么这么多蚊子，拍死一只又来一只。”


    波色耕摇摇头：“民以食为天，你不懂。”


    担任护卫工作的是护卫副队长施万奴，他嘿嘿一笑：“大人的话我懂了，甭管啥人，填饱肚子最重要。”


    “不错，施万奴你理解能力很不错。”波色耕淡然点头，伸手指了指远处劳作的农奴们，“回岛这两天，我看到了波色岛的萧条与贫穷，农奴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虽然说也没有饿死多少人，可这样的生活却折磨着所有人。我身为酋长，当带领我的领民过上好日子。”


    基永加立刻拍马屁道：“老爷您真是高尚仁慈的贵族绅士，波色岛有您，是所有人的幸运。”


    好话谁都爱听，波色耕也喜欢听，这稍稍减缓了他之前的郁闷——本以为随意指点一下土著，就能掀起一轮科学革命，没想到严重脱离实际，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一边乘凉，一边反思，觉得自己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此间世界毕竟与地球不同，所以地球上的认识，不能轻易的挪移到这里。比如说种庄稼，地球上发展出了一套现代化科学农业，粮食产量节节攀升。然而这个世界，却是以丰宝为基础，建立起一套特殊的丰宝产业。只要有丰宝，哪怕盐碱地也能大丰收。


    “完全不讲道理啊。”他心中想到。


    不过，他并不认为地球的科学知识，就不能在这里应用了：“科学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知识，地球的知识不能用在这里，完全可以用这里的知识，重新构建一套新的科学体系。我要做的不过是多多尝试，总能摸索出正确的科学方法。”


    想明白这些，他的郁闷一扫而空，指点江山的兴致也重新恢复。


    “赫尼奇，大豆农场足足有三万亩，水源你打算怎么解决？”他骑马走到赫尼奇身边，询问道。


    赫尼奇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大人，暂时我还没想到解决办法，请大人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大豆种田所需的水源。”


    “也不用费什么脑子，波色岛没有大川大河，但是我询问过本地老农，每年降水并不少，只是不够均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兴建水库，再多挖水渠。你不如就在大豆农场旁边，先挖一口水库，再把水库与波波河、月湖相连，周围挖出引水槽，这样就能四通八达。”


    “这是一个好办法，只是，大人，这样的话，工作量太大了，我们的农奴人手不够。”赫尼奇一脸的为难，“全岛才一万多农奴，种田都很勉强。”


    没有机械化设备，种田全靠农奴一双手、一把锄头，这个效率非常低下。


    波色耕知道这是事实，只能继续思考：“等大力金羊群恢复，可以驯化一批大力金羊来耕田，甚至安排大力金羊拉车，运输土方，兴修水利。”


    大力金羊浑身是宝，自然这一身大力，也是宝。


    “大人，这样金贵的宝贝，用来耕田是不是……”


    “耕田会让大力金羊掉肉吗，整天养在牧场里面，才是一种严重的浪费。合理有效利用，多多运动，说不定能让大力金羊肉质更好。”


    虽说大力金羊对波色耕来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他的姓氏就源自大力金羊。


    甚至燕卫队的税务骑士轩尼诗，烤了几只金羊，他就写信向大伯秀丽兵戈告状，但本身他对大力金羊没有特殊情怀。大力金羊再精贵，也只是牲畜的一种，一样到头来会被宰杀吃肉。所以驯服一批大力金羊充当劳动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只要羊宝没事，大力金羊就能源源不断。


    见到波色耕语气坚定，赫尼奇立刻应道：“属下明白了。”


    说话间，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忽地转为了阴天。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漂来大片的云彩，将阳光彻底遮蔽，风也渐渐大起来，把树叶摇晃的扑簌簌作响。


    眼看着就要下雨的节奏。


    施万奴抬起头，认真观察片刻，说道：“大人，巫雨要来了！”


    “巫雨？”波色耕眉头一挑。


    “是巫雨。”赫尼奇也看出了今天乌云的不同寻常，“大人，我得招呼农奴回家了，巫雨天气不能在外面工作了，小巫雨还好，要是大巫雨会要人命的！”


    波色耕已经明白过来，道：“去吧。”


    从前身记忆中，他知道繁星海域时常会下巫雨，而五月、六月是巫雨的高峰期。巫雨顾名思义，就是海巫师兴起的大雨，与云海的阴寒雾气一样，被巫雨淋湿之后很容易伤及元气，严重的情况是真的能一病不起。


    精壮如轻骑士，肯定不怕巫雨，但波色耕考虑到随从基永加，以及两名护卫都还是岛骑兵，所以也即刻打道回府。


    等到了羊毛堡，没过一会功夫，便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雨似乎并无不同，但却在落地后升起一道雾气，很快城堡外面就被大雾所笼罩。


    雾中哗啦啦的是雨点落地声音。


    “好大一场巫雨啊。”孔波雷管家站在窗户前，感慨一声。


    波色耕坐在客厅看书，心思却随着孔波雷的感慨，飘向了这场巫雨。巫雨在口耳相传的传说中，是海巫师在云海兴风作浪所掀起，但具体是不是还有待考证。


    不过巫雨与云海的阴寒雾气有关，是肯定的。


    “海巫师、云海、巫雨、阴雾……这是截然不同于晶兽、晶石、晶宝体系的另一大力量体系，海雾体系，相传力量源自于灭世神尤米·毒液……”波色耕浮想联翩，不过他倒是不觉得真有什么灭世神尤米·毒液，这些神灵无非是土著们对未知力量的神话。


    正如地球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创世神话。


    华夏的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西方的神说要有光，埃及的原初之水，印度的梵天意志等等。


    “但是巫雨源自云海，与云海力量同源，为什么平常的雨水没这个力量，非得是巫雨才有这个力量。”波色耕继续思考，“也不对，应该是说，携带了云海力量的雨水，就成了巫雨，没有携带云海力量，自然不会成为巫雨。成为巫雨的关键，是如何携带云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