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龙也低声道：“陈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哪有这么治疗的？会不会蒸熟了？”


    陈南也觉得好笑，这个柳云龙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居然是这事，他多解释几句：“跟你想的不一样，控制火候，水当然不能滚。老先生的毒素入体时日已久，这是唯一的办法。”


    柳云龙还是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样的治疗方法，他也觉得自己父亲可能遇到了骗子，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而且老先生饱受病痛折磨，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昨天那么利索，所以身体不舒服，立刻就想到陈南这个小医生，说什么都要柳云龙把人请来，并且言明，如果请不来的话，他就不要进这个门儿。


    安道全哈哈大笑，“柳先生，你如果答应这样的治疗方案，这是对我的侮辱，对整个医疗体系的侮辱，对所有苦读数年才进入医疗行业的所有学子的侮辱！”


    “更是对孜孜不倦为现代医学做出贡献先贤的侮辱！恕我不能接受！这里有我没他！”


    安道全说的斩钉截铁，可见其悲愤。


    像他这样的精英，自然不会拘泥于什么中医不行西医就是好的浅层次。


    但现代精准的、系统的医学体系是他的信仰，现在陈南告诉他，他的信仰有问题，这自然会引起他极大愤怒。


    柳云龙自然理解这一点，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为难。


    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陈南提出来的治疗方式着实太过奇特。


    奇特到他总是怀疑自己的父亲会被蒸熟，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柳家可能成为巨大的笑话。


    想想看，柳家老爷子，身份贵重，居然在蒸笼里被蒸死，这新闻得火到国际上去吧。


    柳云龙琢磨片刻，道：“安医生先不要着急，等我去问问老爷子的意思。”


    安道全立刻开口：“柳先生，我是对柳老爷子的病情负责，这种从来没有经过验证，又荒诞离奇的治病方法，不能用在柳老先生身上。万一出了问题，谁能负得了责任？”


    “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只是，老爷子是这么认为，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你放心好了，我上去先跟老爷子通通气儿，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


    陈南明白柳云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不相信他，不过他也没什么不耐烦，医救不死病，就是这个道理。


    愿意相信的话就尝试，不愿意相信的话，那就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久后，柳云龙下来，十分抱歉地朝着安道全笑笑，“这个，安医生，要不咱们尝试尝试？”


    安道全冷冷道：“柳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既然你决定使用这么离谱的方法治疗，我也只好告辞，后续的工作会有专人来交接，老爷子我就交给这个陈医生了。”


    他故意用加重的语气说陈医生三个字，阴阳怪气。


    陈南道：“好走不送。过几天你可以来看看效果。”


    安道全本来以为柳云龙会挽留他，谁知道柳云龙居然说了注意安全，多休息几天的说法后就要送人。


    安道全十分气恼，不过转念一想，这柳云龙本来就是个极为孝顺的人，根本不可能违拗老爷子的意思，这才心里稍微好受点，怒冲冲离开。


    “不好啦不好啦！”突然小保姆从楼上跑下来，惊慌失措，看见安道全已经走到门口，连忙喊道：“安医生，安医生！快，老爷子出事了！犯病了！”


    安道全冷声道：“我已经不是家庭医生，这里的事情由陈医生负责。”他顺手指了指陈南。


    小保姆呆了呆，连忙上前拉住安道全，“安医生，都现在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干嘛？这些年来要不是你，老爷子早就出事，现在到了生死关头，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道全扭过头，却见到柳云龙已经上楼，而并没有叫陈南一起上去，心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就是默许。


    于是他提着药箱跟着小保姆上楼。


    陈南耸耸肩，左右没事，便到门口叫来保安，“这里已经没我的事儿，麻烦送我回去吧。”


    保安道：“陈先生你好，是这样的，柳老板有吩咐，让你先稍坐下休息片刻，呆会会派人送您回去。”


    陈南冷哼一声，这个柳云龙还真是八面玲珑，一边都不准备得罪，强行要走，那就是得罪了他，完全没这个必要，于是便跟着保安去了休息室，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安道全上去后一通忙碌检查，这里很多仪器都有，先拍了个胸片，然后又拍了ct，接着又验血，半个小时后，安道全皱起眉头，看着检测结果有点失神。


    柳云龙紧张极了，老爷子此时闭着眼，瘦弱的脸庞从被子里伸出来，脸色惨白，心电仪上的曲线跳动的非常缓慢。


    “怎么样！”


    “结果不怎么乐观，柳先生，我看……还是准备准备吧，老爷子想见什么人就见见，想要点什么就要什么！他的病情恶化很快，我只能先暂时稳住。时间久了不顶用。”


    “大医院呢？”


    安道全摇摇头：“坦白说，现在我能用的手段，这里都满足，外面的大医院虽然比这里要好，但也好的有限。”


    柳云龙如遭雷击，呆呆不说话，他不死心，又追问到底有没有其他办法，但得到的结论依旧是这样。


    安道全的原话是：“病入膏肓，神仙来了也没办法。现在老爷子的情况也不适合移动，我会先请几个专家过来诊断诊断。”


    柳家陷入繁忙之中，把陈南几乎忘记，去找人的找人，安排事情的安排事情，尤其是父亲的那几个老伙计，差不多都在这儿附近居住，赶紧把人叫来，见见最后一面。


    儿媳妇、孙子、孙女什么的也都打电话叫来，就是今天到不了，那么明天也得来，老爷子的病情来得如此凶猛，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柳云龙甚至打起了棺材的主意，不过这个想法遭到大家一致反对，这才作罢。


    院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陈南透过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他却不为所动，继续喝茶吃点心，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