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斟时的这句回话，宫识鸢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他凉薄。


    微微转头望着犹如失了魂的小宫女，她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手，刚要开口说话，又听到付斟时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解释道：“小官这样子，让他父母看到怕是不信，干脆在宫里火化只带骨灰回去。”


    宫识鸢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却很快将脑袋垂了下来：“那我去问问她。”拖着身子来到小宫女身边。


    小宫女已经回过神来，却没有想象中声嘶力竭的哭喊，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望着自己哥哥，眼角的泪珠紧紧的滑落下来，低落在青石板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可悲伤的情绪却犹如潮水一般，宫识鸢刚走过去便被席卷进去。


    她蹲了下来，抬手轻轻在小宫女肩头揉了揉，又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小宫女收回目光，目光呆呆的望着宫识鸢，良久，沙哑着声音轻声道：“奴婢谢谢夫人跟奴婢跑这一趟。”


    这句话让宫识鸢有些受不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被安了谢字，像是当场给她责罚一般，收回手，吸了吸鼻子，轻声道：“你哥哥这样回去怕是不行，不如在宫里火化之后，你在带他回去，你看如何？”


    小宫女抬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渗透出来，依旧是没什么声音的哭泣，良久，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望着自己哥哥，道：“夫人想的周到，那便将哥哥火化之后，我在带回去。”


    宫识鸢站起身来，隔了远远的望向付斟时，轻点了点头，想要扶小宫女起来，听到她说：“夫人先回去吧，我想在看一看哥哥。”


    有侍卫将小官抬到弹担架上，小宫女起身跟了上去。


    宫识鸢注意到付斟时一直在看着自己，可她却没勇气在去看付斟时。


    只要一看，脑中便会浮现出小官最后惨死的一幕，以及付斟时犹如地狱修罗般的脸。


    她转身离开祭祀台，有气无力的回到乾昆殿时，宫扶清正咬着一只粽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书卷，身旁的小公公率先看到了宫识鸢，连忙放下手中的粽子，弯腰迎了上去：“九公……”话说到一半，连忙止住，改口道：“提督夫人来了。”


    闻言，宫扶清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宫识鸢状态有些不太对，连忙走了下来：“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


    宫识鸢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抚上了额角，依稀有些疲惫：“我无事，就是感觉有些累了。”嗓音带着几分凝重。


    宫扶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上，望着她的样子皱起眉头：“姐姐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或者是不是谁欺负姐姐了？”


    她的手从额角放下，睁开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我无事。”


    顿了顿，见他脸上依旧一副担忧的神色，便将目光移到桌案上，转移话题问道：“你方在吃什么啊，好香啊，我有些饿了。”


    宫扶清忙道：“御膳房刚送来的粽子。”说完，小公公已经将粽子端了过来，宫扶清接了过去，刚要递给她，上一瞬还好好的小公公，下一瞬突然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的哀嚎着，没过片刻便没了动静。


    宫扶清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手腕一抖瓷盘应声摔碎在地上，猛地一把抱住宫识鸢，颤抖着声音问道：“姐姐，他，他怎么了？”


    宫识鸢紧紧的皱起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他扭过头飞快的看了地上的小公公一眼，哭声问道：“姐姐，他，他不会死了吧。”


    话音刚落，守在门口的小公公也哀嚎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


    宫扶清被吓的近乎错乱，在宫识鸢怀里盯着躺在地上的小公公，眼底尽数是恐惧，犹豫了一会，又哭声道：“他们，他们方才都吃过粽子了，姐姐我怕。”


    宫识鸢自己也怕的要死，紧紧的抱着宫扶清，撞着胆子安抚道：“你看你不是没事吗，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这样一安慰，宫扶清哭的更大声了，下巴搁在宫识鸢的肩头上，望着房顶，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姐姐，他们一个一个的在我面前惨死，这，这实在是太吓人了。”顿了顿，又道：“姐姐，我一个人在这公里好害怕，没到夜里我就害怕会不会有人要来杀我，小六子死了，他们也死了，宫里的下人都不愿意伺候我，他们说，不知道那天就死了。”


    宫识鸢本就心情不好，这番话听的她心里一紧。


    她拍了拍宫扶清的背，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你不会有事的，你若是一个人在这宫里害怕，那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哪也不去，好不好？”


    宫扶清抽噎了两声，舔了舔嘴唇，轻“嗯”了一声。


    付斟时收到了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望着地上的小公公和掉落一地的粽子，目光在宫识鸢身上流转了一会，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吃没吃？”


    宫识鸢轻拍了拍宫扶清的肩头，示意他起来，垂着眼眸不去看付斟时，声音淡淡道：“我没事，扶清吃了，不过他吃的应该没事。”


    付斟时蹲下身子查看了小公公的死状，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粽子，拨开来仔细看了看，让钦天监的下人将尸首拖了出去。


    看了宫识鸢一会，他沉声道：“粽子被下了毒，你没事就好。”


    宫识鸢依旧垂着眼眸没说话。


    宫扶清却眨着眼睛，惊恐的望着他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毒？”


    他默了默，将手中的粽子交给下人，良久，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下，不过……”顿了顿，“陛下想查清毒是何人所下的吗？”


    宫扶清愣了愣，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等钦天监的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之后，付斟时望着宫识鸢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宫扶清猛的转过头紧张的看着宫识鸢，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嘴巴张开却又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