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懒得搭理她，只是扫了她一眼便道：“我回屋去了。”


    秦婆子立马满脸堆笑：“唉，回，你回，天还冷，屋里也没啥别的事，你尽管休息你的。”


    丽娘没吭声，直接进了屋子。


    秦婆子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终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这丽娘到底是什么个什么玩意儿。


    如今也不知道跟她儿子圆没圆房，就算圆了房，那千人骑万人枕的货色，能不能让她抱个大胖孙子也是个问题。


    这么一想，她心口又堵得慌。


    可再怎么堵得慌，她也明白，她几乎用了全部家当才买来丽娘，如今家里就那几百个铜板，别说再买一房媳妇，且说日子熬不熬的过去都是问题了。


    丽娘回了房，把秦婆子在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说话，进屋给秦平安掖好了被子，又给他倒杯水。


    水杯递到唇边的时候，秦平安并没有喝，但想了一下，还是张口喝了两口。


    丽娘把水杯放在一边，又拿帕子想给他擦擦嘴，秦平安直接把头别开。


    “你走吧。”


    丽娘一愣，眼圈瞬间红了起来：“走，你让我去哪？”


    “不是，你别哭啊，我不是说要赶你走。我是说，这个家不值得你留下，我也不配做你的夫君。”


    他说的是心里话。


    不管是秦知意还是面前的丽娘，他都不配。


    “你生得好看，又会识字读书，理应嫁个好人家，而不是嫁给我这样的残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我娘时时与你说，我家存了不少银子，我就与你说实话吧，娶你进门，已经花光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


    丽娘趁着他还在说话，将帕子压到了他唇边，把水渍统统擦干净。


    而后用略带幽怨的口吻道：“我跟你娘回来，图的又不是你家的银子。”


    “我要是真的图银子，镇子上倒是有不少有钱人家。再不济，别的地方也有。我若是爱财，给人当外事或者小妾，不比这好？”


    丽娘说到最后，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秦平安，动了动唇问了句：“平安，你真不记得我了？”


    秦平安愣了：“记得什么？”


    丽娘苦涩一笑：“你这憨货。你可记得你上山打柴时，救过一个小姑娘？大概这么高的，她被蛇咬了，是你找到解药，用嘴巴嚼烂碎了给她抹在伤口上，也是你背着她，送到了找寻她的丫鬟婆子身边。”


    秦平安沉默下来。


    经过丽娘这么引导，他倒是真的想起来了。


    曾几何时，他砍柴的时候救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生得好看，眸光灵动，记得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只可惜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想起来了吗？”


    丽娘轻声询问，眼神和语气里全都是期待。


    “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小小姐？”


    他觉得不可思议，昔日养尊处优的小小姐，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嗯。”


    丽娘点头，庆幸眼前的男人终于记起了她。


    “那你怎么……”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不该说。


    只是更多好奇和怜悯，明明是大家小姐，怎么会沦落到风尘之地？


    丽娘苦涩地笑了一下，这是她原本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事，就连她曾经在青楼，也一样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我爹犯了事，被砍了脑袋，男的通通充军，女的通通……”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垂着眸，脸上看不出来悲喜。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秦平安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我会保护你……”


    可说完这番话，他又痛恨自己失去了双腿，他恨自己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恨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幸福。


    就在他黯然伤神的时候，丽娘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女人的手很柔软很凉，但却细腻光滑。


    秦平安抬眸，跟丽娘四目相对，丽娘柔声道：“娘要说你的腿还有得治，我会给你找大夫，治好你的腿。”


    “治不好了，我刚刚还说想保护你，可我发现没有这个能力。我现在唯一能保护你的方式，就是让你忘了我，去找一个健全的人嫁了，从此相夫教子，你的人生不应该是我。”


    他说的是心里话，丽娘也被他感动到了。


    但还是对秦婆子说的话耿耿于怀。


    她不相信秦平安这么说全是为了她，或许是因为秦平安还念及着那个女人。


    这些天她也有在村子里走动过，偶尔听几句流言蜚语，也都是惋惜秦平安和秦知意的。


    惋惜他们自幼关系好，惋惜秦子常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她终究没有问，直接匍匐在秦平安的胸口：“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也跟你说过，我若是图银子，若是图其他人，何必过来找你。我只知道这世间的温暖，除了爹娘以及兄长给我的，便只有你。所以我才心甘情愿被你娘买回来。”m.23sk.


    秦平安的喉头滚了滚，终于明白为什么丽娘会来这里了。


    这一刻他再也没有想把她推开，而是将她拥在怀里。


    ……


    斐承晟跟着几个哥哥去山上打猎，秦知意在村子里也没闲着。


    好在有郭大娘帮忙，事事做得比以前还要顺心。


    比如说一些针线活，郭大娘做起来得心应手。


    而她也会每天都去田里查看情况，有人问起稻田里的鲤鱼，她会细细给他们讲解，听到有人谈及种庄稼的事，她也会给他们讲一些自己学到的知识。


    比如说今年种的是花生，明年就该换一样东西来种。


    个中道理不过是土壤里的稀有元素作祟，各种农作物对稀有元素的要求不同而已。


    甚至于如何堆肥，她也同样教授一遍。


    因此家家户户茅房里，都变成了堆肥的最佳方位置。


    闲暇的时候她也有路过秦平安家，罕见的看到秦平安竟然主动出来，让秦小梅以及丽娘扶着，开始练习活动他已经萎缩的双腿了。


    秦平安的脸色也比先前好看很多，虽然丽娘对她有几分敌意，但她觉得，秦婆子这儿媳妇是真真买对了。


    最起码这儿媳妇是真的对秦平安好。


    才刚去了田里回来，就见院子里阿奶正在和村里的阿婆聊天。


    见她回来，阿奶笑呵呵道：“阿意，你不是想养些大鹅吗？瞧瞧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