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度日如年？
今天，大胤在京的百官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
自萧云登基以来，在朝堂上，萧云没少发脾气。
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令百官打心底感到一阵心悸。
那种说不出的凉意，自脚底板直冲脑门，令百官一天都诚惶诚恐，忐忑不安。
这不，刚退朝，就有人去了周文宣的府上，找周文宣商量对策。
周文宣书房里。
管家在外守着，以防有人靠近窃听。
房内，坐着七八个当朝大臣。
户部侍郎催杰赫然在列。
稍是沉寂，催杰在看了几眼其它人后，率先开口道：“相爷，如今陛下圣威日盛！大将军王在宁州，宁州不日便可收复！恐淮南黑莲教也会迅速被平定！”
“而现在，陛下在百姓心中更是圣明无比！还有大胤日报，朝堂上有何风言风语，立马就会被刊登在大胤日报上。”
“我等的处境不可不谓窘迫啊！现今日，陛下更是责令我等捐银两，这不是步步紧逼嘛。”
他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坎里去了。
以前，在朝堂上他们还能压制萧云一二。
可现在，他们想要再压制，已经很难了。
周文宣听后并没急着表态，稍稍沉吟片刻，睁开深邃的眼眸，凝视在场几人，一字一句道：“你们跟老夫说实话，淮南赈灾银两，你们到底拿没拿？”
催杰他们顿时面露难色。
虽没承认，可从他们的表情，周文宣就知道怎么回事。
当即砰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怒目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连赈灾银两都敢拿？你们是穷疯了嘛？现在好了，小皇帝开始追究此事了。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面对周文宣的发火，催杰他们不敢有半分怨言。
待周文宣一通发泄后，催杰才轻声道：“相爷，一向不都是如此嘛？下面的孝敬，我等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一听这话，周文宣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升。
他快要被这几个蠢货气疯了。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能一样嘛？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黑脸道：“蠢货！到现在，你们还看不清局势嘛？小皇帝已经慢慢在扭转局势。如今，连老夫都要对其避让三分！你们倒好，不懂收敛，反倒连赈灾银两也敢拿！想死，就自己拿把刀抹了脖子，别祸害别人。”
催杰他们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这其实也是他们未能预料到的结果。
谁能想到萧云能这么快就控制住了朝堂呢？
一个大胤日报，就将周文宣搞臭，令曾经权卿朝野的左相不得不谨小慎微，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又有宁州大捷、南云大捷的加持。
圣威已成。
“相爷，我们就这样怂了？”催杰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这次他们催家损失是最惨重的。
南云杀的富商豪族里，就有他催家的。
虽不是催家核心，可一年也能向催家贡献十几万两银子。
其它人一听，也不由纷纷仰头看向周文宣。
他们来此，就是想让周文宣为他们出头，带着他们继续跟萧云斗。
然而，周文宣却被他们逗得差些没气笑了。
看着催杰他们，周文宣冷脸哼声道：“催杰，当年你也算是人中龙凤，太和十五年进士！怎么就这么蠢呢？”
“相爷，这话是何意？”催杰脸色瞬间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极了。
周文宣瞥了一眼，重重的闷哼道：“你催家也算世家大族，你就没收到点消息？”
“相爷说的消息是指？”
催杰心头顿时一震，脸色微变。
周文宣微微颔首：“各藩王世子进京，被小皇帝扣下了！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子，全都在城外西山修路呢！”
“有了这些世子作人质，天下藩王敢动？只要天下稳定，就有足够的时间稳定他的皇位。”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上次你们世家将工部工匠喊回去，正好被小皇帝逮了个正着。”
“小皇帝一怒之下，已经下令召天下工匠进京了！”
“那时，小皇帝还会被你们世家裹挟？”
前面的消息，催杰知道。
最近京城里正说这事呢，几乎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民间百姓无不夸赞皇帝圣明，为了百姓，皇亲贵胄又如何？
也得为百姓服务！
而后面个消息，他就不知道了。
听到，甚为震惊。
睁大眼，不敢相信道：“相爷，天下工匠皆出世家！而且，核心技术全部被我们世家所掌控，就算他召集天下工匠，也威胁不到我世家吧？”
这点，也是周文宣纳闷的。
一般的活，普通工匠确实可以。
可盐铁这样需要技术的，一般工匠还真不懂。
就算是召集再多人，也是徒劳。
蹙眉沉吟片刻，他若有所思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你们真想要跟小皇帝掰掰手腕，最好是先下手为强！老夫总有着不好的预感。”
催杰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不过心里对周文宣说的这些，是嗤之以鼻的。
不是他目中无人，而是他有这底气。
有了工匠就能制盐造铁？
那他们世家还怎么可能靠着盐铁一直传承上千年而不灭？
没再说这事，沉吟片刻，催杰蹙眉道：“那这次的事，我等该怎么办？”
周文宣看了他们一眼，深呼吸道：“老夫的建议是花钱消灾！小皇帝是什么人，你们也清楚，说得出做得到。别为了一点钱财，给自己和家人招灾。”
催杰众人沉默不语。
他们内心是不情愿的。
吃进去再吐出来，还是双倍吐，他们不心痛才怪。
见状，周文宣无语的摇摇头，并没多劝。
人各有志。
有人想要找死，拦是拦不住的。
很快，催杰等人便离开了相府。
看着他们离去，仍一副不愿意吐出来的死样子，周文宣轻蔑的撇了下嘴：“一群蠢货！”
而就在这时，一人一骑，快马加鞭的冲进了京城。
直奔皇宫而去。
街上百姓看得无不一脸疑惑。
这又是哪出事了？
如此火急火燎，肯定没好事。
百姓唏嘘。
百官无声。
天下动荡，狼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