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前。
萧云面无表情的扫视一眼，沉声道：“成国公留下！其它人，回去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
夏元惟他们随即躬身离开。
一下子，诺大的奉天殿，就只剩萧云和成国公两人。
成国公躬着身，低着头，不由小心翼翼的偷偷瞄了御案前的萧云，见萧云若有所思，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在这一刹那间，他不禁想起罗猛说的那些话。
小皇帝不会是真欲对我下手了吧？
是你让老子领的军，平的叛。
现在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想着要对老子动手了。
没你这么干事的。
越想，成国公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他一把年纪了，死不死的，倒不是太在乎。
可他一家老小就惨了。
“陛下？”
半响不见萧云说话，成国公鼓起勇气，小声喊了一声。
“啊？成国公，不好意思，朕在想事情。”
萧云猛的回过神来，随即朝成国公讪讪一笑，并站起身，走到成国公面前：“成国公跟朕之四叔乃姻亲？”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你会不知道？
成国公心里不禁一阵鄙夷。
可嘴上却恭恭敬敬道：“回陛下，老臣沐浴圣恩，舔为秦王殿下之岳丈。”
萧云微微颔首，随即踱步道：“成国公乃国之老臣，又久经战阵。于当下局势，成国公如何看？”
“老臣愚钝，不明陛下何意，还请陛下明示。”
成国公微微躬身。
他不是没听出来，而是不敢轻易说，也不愿意去说。
萧云也不气恼，撇头看了看，耐着性子道：“太祖分封诸王，乃是为了让天下藩王拱卫京师，抵御外敌！可如今，各地藩王却早已变了味。”
一边说，萧云一边挑着眉，踱步道：“因太祖有训，各藩王封地自治，无需向朝廷缴纳税收！成国何觉得此制度是否合理啊？”
“这？”
成国公脸色一惊，瞬间哑巴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萧云会让其他人先离去，唯独留下他了。
牵扯到各藩王，这事其它人还真不好听去，也就他这个将死之人，无须那么多顾虑。
可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他也不敢轻易掺合进去。
更何况，他的女婿还是既得利益者，身为岳丈的他，自然不可能去坏了女婿的好事。
萧云不在乎的继续道：“朕曾听说这样一句话，老国公听听是否在理！肥了藩王，瘦了朝廷！各藩王在封地仗着乃皇亲国戚，多有不法之事，搞得封地民怨四起。这事，老国公怎么看？”
一些藩王在封地有多混蛋，老国公是领教过的。
可他真不想参合进皇家的事。
弄不好，就得抄家灭族。
他就偷偷抬头一瞧，发现萧云正笑咪咪的看着他，他瞬间无奈的暗吸了口气，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不说不行了。
蹙眉想了想，他才道：“此事老臣没有想法，凭陛下圣裁！”
萧云似早知道成国公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
呵声一笑，他走回到御案前，坐下道：“老国公深受我大胤三代帝王圣恩，朕就问老国公一句话，若有一天朕和藩王们动起手来，老国公是帮朕，还是帮藩王？”
说是帮藩王，其实就是在暗示成国公府跟秦王府的关系。
成国公听到心里不由阵阵骂娘。
可该表的态还得表。
至于真到了那一步，成国公府会做何选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的任何誓言，都不过是口头承诺罢了。
谁又会真正当真呢？
“谁若想颠覆大胤！先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番思量，成国公一脸郑重道：“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有人颠覆大胤！”
他这番话，其实有意耍了个小心眼。
他没提萧云，而是直接说大胤。
其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说到底，他成国公效忠的始终只有大胤，至于谁来当这个皇帝，他并不在乎。
反正都是萧家的天下。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加倾向于他的女婿秦王当这个皇帝。
只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罢了。
而萧云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平静的脸庞不由浮现起一抹沉色。
他留下成国公，当然不是为了问成国公这些还没发生的事。
而是想得到成国公一个态度。
到底是效忠于他萧云，还是另有心思。
很显然，成国公的回答已经表明的他的态度。
若是旁人，或许萧云早就发火了。
不过对于成国公，萧云内心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把事情做绝。
毕竟成国公与国朝还是功大于过的。
呼！
暗吸口气，萧云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看着成国公道：“朕知老国公对于朕之前之事，仍心存不满！可朕，真的无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淬练一番我大胤新生代武将。”
扑通一声。
老国公吓得赶紧跪下：“陛下！老臣对陛下绝无不满！还请陛下明鉴！”
萧云顿时精神一震，随即站起身道：“好！既老国公对朕没有不满，那老国公可愿为朕跑一趟幽州？”
去幽州？
皇上这是对秦王殿下起了戒心？
想让我去幽州监视秦王殿下？
可为何不是别人？
皇上明知成国公府与秦王府的关系，却还要我去，皇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成国公想不明白，抬头道：“陛下，老臣愚钝！不知陛下要老臣去幽州做何？”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可也能理解。
毕竟，那是自己的女婿。
萧云也不去点破，淡淡一笑，就道：“四叔一直向朕上书，说辽军和金军可能会趁我大胤年关之际，兴兵犯我大胤边境！幽州虽有四叔坐镇，可朕心里仍是不放心，所以就想着让成国公去幽州助四叔一臂之力。成国公可愿为朕分忧？”
闻言，成国公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且不说萧云这番话存的是何居心？
就成国公这身体，也不允许他长途跋涉，孤身前往幽州，给秦王助什么一臂之力。
这也是成国公心存疑虑的地方。
不知萧云是来真的，想要他战死在幽州，还是另有所图？
一时半分，就连他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竟也有些看不透萧云那张满是微笑的脸庞下，究竟暗藏着何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