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宽阔的山道上飞驰。


    苏格半蹲在车厢里，看着面前飞掠而过的场景，心中焦急无比，一把将脸上的面罩摘下来，大口呼吸着。


    “加里先生，我们就这么离开，真的合适吗？”


    加里扭过头来，盯着苏格的脸看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看到了，那几件事情，没有一件是我们可以处理的，塞林大哥他们让我们离开，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如果我们现在再回去，就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可是……”苏格顿了顿，还是着急地说，“可是，我们也是肃清者啊。”


    “肃清者的任务有很多，”正在驾驶马车的贝特罗沉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留在那里，只会添麻烦。”


    连经常沉默寡言的贝特罗都这样说，苏格只能闭上嘴，但一副心思仍旧飞向了佛埃尔公馆。


    焦躁和慌乱在他心中反复交织，几乎让他无法安静下来，苏格一个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


    “加里先生，那你知道南边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加里摇摇头，“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约克，从来没有听说在约克还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贝特罗驾着马车，说道：“现在先集中精力处理希特莱斯古堡的事情，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地等待我们回去的。”


    苏格和加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把目光投向广袤的森林深处。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异常。


    在一片浓郁的墨绿色之中，希特莱斯古堡的尖顶仿佛一根冲天的骑士长枪一样，直插云霄，格外显眼。


    在周围，一个发着夺目光亮的屏障，正将希特莱斯古堡包围在其中。


    加里盯着漆黑尖顶外面的屏障，神情恍惚，喃喃道：“就是那个吗？”


    “对，据说是古堡下面的某个存在发出的，具有‘皇帝’的气息。”苏格回答道。


    “你之前参与过行动，还有别的发现吗？”


    苏格回想着之前的那次探索，皱着眉摇摇头，“没有，那次我只是被分配在外围搜寻异常，并没有深入古堡地下探索。”


    “关于古堡的本身，之后也被封锁起来了，只有获得许可的人才能出入，但我没有。”


    加里道：“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掌握关于古堡的任何线索，是这样吗？嗯，除了有关‘皇帝’气息这一点之外。”


    “是这样的。”


    苏格说完，突然感觉都某个地方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侧过头，却发现加里也正以同样困惑的表情看向自己。


    “加里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


    “时间。”前面驾驶马车的贝特罗说道，“你们也在思考时间，对吗？”


    苏格用力地点点头。


    没错，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让三人感到疑惑的，就是时间。


    佛埃尔公馆的污染，碧蓝广场的异变，还有希特莱斯古堡的反常，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出现的。


    这三个事件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个重大的案件，但是就在此刻，这三个时间接连发生，似乎是在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引导的一样。


    一股被命运隐约操纵的感觉在苏格心中蔓延开，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背后发冷，感觉自己只是在舞台上任由摆弄的木偶人，在幕后，有着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这一切。


    心脏隐隐发颤，苏格感到自己浑身无力。


    就在这时，在森林深处，围绕在希特莱斯古堡周围的那一圈屏障，忽然碎裂而开，如同一面面玻璃被打碎一样，瞬间崩解。


    下一刻，一股强横无比的波动扩散开来，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瞬间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大地震动，飞沙走石。


    强劲的波动将马车整个掀翻在地，两匹骏马嘶鸣着倒在地上，马车摔倒在路边，苏格三人则在千钧一发之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正在一条林间小路上，距离希特莱斯古堡尚有一段距离。


    苏格三人落地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马车和受伤的马匹，而是站在道路中间，各自做出一个临阵对敌的姿势。


    “哈哈哈哈哈。”


    一个孤零零的笑声从一侧的森林深处传来，苏格三人却没有动，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和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就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起来，带着巨大的压力，又像一个点燃引线的炸药桶，随着引线的燃烧，随时都会爆炸。


    来人没有隐藏杀意，所以苏格三人也拿出来相应的态度。


    突然，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突然凝固起来，那个穿正装的那人和穿黑袍的男人在看到苏格的同时，脸上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苏格一愣，眨眨眼，一股同样的惊讶也从他心底出现。


    “哈哈哈哈哈。”


    穿正装的男人笑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以至于眼角都开始流下泪水，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苏格心底一沉，“葛比翁。”


    葛比翁点点头，指着身边的人，“那他呢？”


    “如果我没猜错，是格拉奇，对吗？”


    格拉奇也点点头，似乎还是没有从先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问道：“你还活着？不对，你的装扮，之前在河坝跟我交过手的那个人……就是你？你成为超凡者了？”


    苏格沉声道：“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格拉奇诧异地看看苏格，然后再看向葛比翁，目光疑惑。


    葛比翁苦笑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确定，当时我是亲手用刀刺穿了他的胸口，依照那个出血量，普通的治疗方式是不可能救过来的。”


    “没想到啊，原来所谓的教会，真的有这样厉害的手段，竟然可以从死神的手中将人拯救回来，怪不得你会选择加入。”


    葛比翁看向格拉奇，“抱歉，是我的失误，但也不是我的失误，如果你想讨论一下，我是非常愿意接受的”


    苏格没有理会葛比翁和格拉奇的挑衅，此刻，他心中的无数个猜想都得到了证实。


    他不敢让自己的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半分，对身边的加里和贝特罗说道：


    “葛比翁，连环杀手。格拉奇，恶魔使徒。”


    “知道了，”加里道，“从你们的对话，可以听得出来，没想到还真被你猜中了啊，不过这样也好，两个人在一起，就省了我们很多事。”


    “不要大意。”贝特罗说道。


    “我当然知道，撑撑气势的时候，不要扯我后腿。”加里小声地抱怨。


    这边加里和贝特罗正在小声讨论着，那边葛比翁和格拉奇也在低声交流着，只有苏格一人，仿佛独立于所有的事情之外，思考着什么。


    从进入约克市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危险，都与面前这两个人，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苏格想起一些事情，心中微微动了动，低声问道：


    “那个……”


    清晰的声音让各自交流的四个人同时停了下来，纷纷竖起耳朵。


    “你当时想要用我做祭体，是没打算顾忌我的死活，是吗？”


    格拉奇没有回答。


    苏格见状，看向葛比翁，“你想杀我，这已经是事实了，我不会多问，但是，当时教唆希德，在他身上使用禁器的人，是你，对吗？”


    “希德？”葛比翁抬头，露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我忘记了，但是我确实因为肃清者，浪费了一个很有用的禁器。”


    苏格脖子上的青筋逐渐清晰，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接着问道：“那司佩鲁的事情，也与你们有关系吗？”


    “司佩鲁？那是谁？死在我手中的人很多，我可没有那个时间，去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


    “那诺力呢？希拉克呢？还有碧蓝广场那边的异常？还有希特莱斯古堡？这些事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预谋的？你们费尽心思，想要完成的恶魔仪式，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想要约克沦陷？还是生活在那里的所有人，都葬送性命？”


    葛比翁没有回答，直接看向格拉奇。


    格拉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既然你问我了，那么我也问问你，你还记得一个叫马丁的人吗？”


    “在河坝的时候，引爆炸弹的那个？”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这样就省却我许多的麻烦。”格拉奇松了口气，看向远处的约克市，“你说的这些，一部分是我们做的，一部分不是，至于到底如何，恐怕即便我跟你说，你也不会理解的。”


    格拉奇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还有，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在信奉恶魔，但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完成仪式而已，可你们却偏偏要捣乱，这才让马丁……”


    “只不过？”


    “而已？”


    苏格打断格拉奇的话，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一变，仿佛雄狮一般怒吼道：


    “你们杀人了！”


    苏格的咆哮声，带着一股充满愤怒的力量，远远的传开。


    一瞬间，万物寂静。


    短暂耳朵沉默之后，格拉奇伸出长满脓疮的手臂，轻轻摇摇头，“看来，我们之间，似乎有着认知上的分歧，正确与错误的标准，并不能统一……”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格轻笑了一下，从背后摸出漆黑的匕首，横在眼前，整个人的气势忽然一变，如同刀锋般锐利，低声道：


    “那就来吧，就让结果来证明一切……”


    “只有活下来的那一方，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