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沉寂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当夏目直树意识到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存在任何误会的时候，他看向仰躺在床上，发出邀请之后便红着脸将头转向一边的雨宫千鹤。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事到如今你要是装傻，我会很看不起你的。”


    她将视线移回来，看着夏目直树，眼神平静如是说道。


    “你难道不想看看十年了，可爱的女徒弟有没有长大？”


    “我不明白，”夏目直树摇头，他看着雨宫千鹤，神情也变得有些许严肃了：“我，夏目直树，是一个发育健全的二十岁青年。你雨宫千鹤也是成年的大学生了，在你发出邀请的那一刻，法律也站在我这一边，所以我没有任何顾虑。”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了这一刻而后悔，”夏目直树轻声说着，他用手抚摸着雨宫千鹤的脸颊，“在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有可能成为未来你追悔莫及的那一刻。”


    顿了顿，他又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笑话自己：“而且我们现在连情侣都不是，我就要成为震惊日本商业的杰出人物了？”


    “那我现在宣布，你是我的男友了。”雨宫千鹤几乎不假思索。


    “我还没同意。”夏目直树如是说道，但两个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


    “我只是说了你是我的男友，有没有问你我可不可以是你的女友。”雨宫千鹤媚眼如丝，同时也带着些许挑衅：“这冲突吗？我雨宫千鹤说你是你就是，一直以来我和你的相处，好像让你产生了误区……我大致上属于那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阶层。”


    “看来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夏目直树轻叹一口气：“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且我知道你还有异于常人的智慧，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重又相吻之前，他最后说道：“至于你口中的阶层……不好意思，在我根深蒂固的思维中，阶级和困难一样都是用来打破的，而我，其实更喜欢用捅破这个词。”


    溏心蛋属性的雨宫千鹤顿时会意，脸颊滚烫，轻轻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个热吻。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夏目直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这铃声，是……


    但悟性高反应也快，雨宫千鹤就在他多想了这么一个念头的功夫，已经一伸手，从他的屁兜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其起身。


    看了眼来电备注，雨宫千鹤轻按下音量键，房间里便瞬间清净了。


    她随手将手机扔在床头。


    窗外的晚霞橘红如血，半明半亮的天空一侧挂着星辰。


    突然，一颗星星摇摇晃晃落下，化作流星，刺入了那片橘红晚霞之中。


    人间忽已晚。


    …………………………


    手稻山临海的山脚下，平静的小乡村已经入夜许久。


    七海夜穿着一身低调但耐看的晚礼服站在小院里，抬头看着隔壁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


    她端着一杯清酒，手边是支起来的小桌子。


    那个小家伙平日六点下班，她便从六点就在这支着桌子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半小时。


    酒也喝了两个半小时。


    鼻翼微动，有酒气呼出，可七海夜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她平时天天出没于各大高档消费的料亭，不是和姬野便是自己一人点一桌菜，要一瓶高价的清酒，一吃就是一整晚。


    似乎是体质问题，她至今为止还没有喝醉过。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叮”


    杯中清酒、酒中明月，圈圈涟漪。


    “喂，夜酱！”


    是姬野的声音啊。


    七海夜低眉看着手里的酒杯，晚风吹皱杯中月，心里的点点涟漪却顿时荡然无存。


    也是，该来早就来了。


    “门没锁。”她冲着门口轻声说着。


    于是姬野推门而入。


    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的晚礼服，深v字领口，戴着亮闪闪的耳饰和项链，整个人光彩照人，烨然若神人。


    可见了七海夜之后，原本还很洋洋的姬野顿时就沮丧了。


    “果然怎么打扮，都不如小夜你朴实无华的样子。”


    七海夜一身的黑色晚礼服因为身高问题，高挑性感，虽然只是普通款式，领口、臂袖都中规中矩，只让锁骨若隐若现，可即便是凭借着气质和长相，便胜过一切歪门邪道。


    她站在那里，漆黑如墨，亭亭玉立，眉眼间却有些许忧思，澹澹的，像是晚间徐徐未燃尽的香烟。


    “小夜，你的舞伴呢？”姬野进门以后发现院子里之后七海夜自己，于是问道。


    七海夜看了看桌上的一壶清酒和两盏酒盅，摇了摇头，拿过那杯自六点便斟下一直没动过的酒盅，一饮而尽。


    “他有事来不了，今晚我自己去。”


    “呼！”姬野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我知道这时候应该安慰你一下你的，但是我也没有找到舞伴，所以相依为命啦！”


    “你那些遍布全国的朋友呢？”


    姬野吐了吐舌头，“结婚啦，当然都断了联系。虽然我以前不是什么专一的人，可是既然结了婚，总该收敛些的……我可是很喜欢我丈夫的呢。”


    “几点了？”七海夜问。


    她浑身上下除了戴了条项链之外没有其他装饰了，手机放在包里，懒得往外拿。


    姬野便看了看自己的女士腕表：“八点四十，晚会九点二十开始，在白石区酒店，现在出发的话还有时间去了做准备，再晚一些，估计到了晚宴已经开始了。”


    小村子在手稻区的最北边，白石区和手稻区都隶属于札幌，只不过后者在中央区的东南边，要从这边过去，得穿过城区的。


    七海夜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眼那栋小楼，“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呀？”


    “……”


    七海夜瞥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眼小院的桌子：“你觉得我把你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嗯……做个伴？”


    七海夜叹了口气，看来胸大无脑这个词本身就是错误的。


    因为胸不大也会无脑。


    从姬野开着她的奥迪q3，七海夜坐在车上望向窗外，路过中岛公园是能看到那火红的枫叶。


    “好像你们村子旁边也有一片枫树林呢。”姬野一路上都在跟七海夜聊天，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车子驶进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后院停车场。


    姬野看了看停车场里的豪车，咂了咂舌：“今晚来了不少有钱人呢……是画家现在都有钱了，还是说有钱人都开始画画了？”


    “也有种可能，今晚来的不只是画家。”七海夜下了车，环视一周说道：“毕竟也是政府性质的慈善晚会。”


    今晚的晚会，让她有些不适。


    因为跟十年前那场慈善晚会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次，她是跟着自己德高望重的老师一起来见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