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泛白的岩浆在地底强大的压力之下，带着高温和剧毒蒸汽喷射而出，如同一根怪异的触手，在尾端分裂成爪子要将爱德华·来托抓住，但随着他手腕在空中拧转了半圈后，岩浆和剧毒蒸汽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自动避开了他。


    他左脚在空中一踏，整个人向右上方“滑”了过去，伸手在岩浆喷发出一指，轰隆隆之间那道裂缝再次扩大了几米。


    黑灰色的有毒气体大量钻出，并诡异地只升腾到十余米左右就不再移动，在低空地面形成了毒气雾团；岩浆则仿佛倒流的瀑布，剧烈地喷发到十余米的高度后化作赤红近白的幕布再次垂下，在地面流淌成岩浆之河。


    爱德华“放大”了岩浆喷发的威力，利用岩浆和毒气，借此机会制造了遮挡视线和阻挡罗尔斯追击的障碍。


    他腰部再次发力，斜向上冲了上去。


    这时，岩浆幕布如同戏剧开场一般向两侧拉开，罗尔斯迈步从中走出，半张脸被黑色粘稠液体覆盖，褐色偏黑的眼眸中有岩浆般的火红跳动，凝聚成爱德华·来托的样子，口中则吐出一个满是污秽和恶臭之意的恶魔语单词：


    “堕落！”


    “恶魔”，“操纵岩浆”，“污秽之语”。


    飞在半空中的爱德华也早有预见般地转过身体，摊开左手，对准站在岩浆喷发口前的罗尔斯，仿佛握住了沉重石门的把手，艰难而滞涩地开始旋转。


    他想要将“污秽之语”的效果转移到罗尔斯身上。


    只是他发现自己旋转手腕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左手似乎不再属于他自己，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惧感，他本能地就要放弃转移伤害，可突然发现地面上的罗尔斯眼睛中岩浆般的火红已然退去，变得幽深，右手也对准了自己。


    爱德华的左手再次坚定地旋转了起来，哪怕速度越来越慢，却始终坚定如一。


    他试图放弃转移伤害的意图被扭曲了！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模湖，感觉自己的灵体被人抽取，从头顶钻了出来，向某个未知处飞去。飞了不知道多久，他眼前的事物终于从模湖变得清晰，他看到了一片雾气，一片澹白而虚幻的雾气。


    “不！”


    爱德华来托从剧烈的疼痛中恢复了对身体的感知，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拧转了半圈，但想要将“污秽之语”的攻击转移给罗尔斯的意图落空了，他的身体已经覆盖上了粘稠的黑色液体，他的情绪仿佛下方喷发的岩浆一样，再也无法遏制地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的身体。


    他似乎掉进了欲望的深渊，散发着堕落的气息。


    在所有情绪中，恐惧依然占据了最高点。


    因为除了被堕落气息侵染外，爱德华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维持住身体与精神的平衡，开始向神话生物形态转变，他的四肢更加畸长，那一根根粗黑的卷毛消失不见，化作浓郁的阴影覆盖住他全身。


    但更加诡异地是从这一刻起，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的感觉，那喷薄的情绪和欲望，还有身体的转变，都不再对他的精神造成影响，就仿佛这些与他彻底没有了联系一样。


    他的仪式成功了？


    这是爱德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但立刻被他排除了。


    他也完成过仪式，很清楚仪式在成功后的表现，那个“纵欲派”的“木偶”只是心灵堕落，身体开始向神话生物转变，他才能抓住机会在对方彻底失控前将其击杀。


    毕竟，他当时只是序列5的“混乱导师”，一旦目睹了对方的神话生物形态，同样会失去理智。


    但他知道哪怕是自己彻底失控，无法收敛自己的神话生物形态，对面那个家伙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否则对方早就该失去理智了。


    看着身体逐渐向“阴影狒狒”转变趋势的爱德华，罗尔斯身后的岩浆幕布被“裁剪”出一大块，流到他手中化作一柄夸张的岩浆和火焰组成的巨大武器，外形更接近于刀。


    “恶魔”，“岩浆之剑”。


    蹬！


    砰！


    曾！


    罗尔斯右手握住剑柄，将剑尖斜斜指着地面，两条腿交替大步跨出，将地面踩出裂纹，剑尖垂在地面上，滑出一道焦黑的燃烧之路。


    爱德华·来托在身体转变后并没有从空中掉落，依旧保持着悬浮状态。


    轰！


    一脚重重踏出，屈膝弯腰，勐地一跃而起，腰部向后弯曲，左手伸向右手握住的剑柄，两臂高高举过头顶，继续向后直到两肘贴住后脑。


    他脚下升腾起旋风，托住他的身躯，来到三十多米高的空中，看到了爱德华逐渐畸变的身躯，肩部肌肉高高鼓起，岩浆之剑在半空中带着滚滚热浪就要朝朝他斩去，只要斩中，即使获得神性的生物拥有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在分为两截后，也很难存活下去。


    可就在这时，罗尔斯主动放弃了斩击，让手中的岩浆之剑化作几团燃烧着的岩浆掉落下去，他胸口的“欲望之心”散发出堕落的黑雾，半张脸再次被粘稠的黑色液体覆盖，伸出右手，仿佛握住了爱德华·来托的心脏，勐地攥紧。


    看到爱德华眼睛部位爆发出两团暗红，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中失去了动静，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再次制造出一股旋风，将他的身体托住，轻轻放在地面上后，罗尔斯也落在地面上。


    这不是他为了顾及纳斯特，选择给爱德华·来托留具全尸，而是他在刚才突然有感觉，这对他会有帮助。


    确定属于爱德华的气息彻底消失后，罗尔斯走到他的尸体身旁，伸出右手，掌心对准他，用力拧了一圈，一颗跳动着的黑色半透明心脏从他胸膛处缓缓析出。


    心脏表面缠绕着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头晕目眩的血管，它们互相交织缠绕着，如同植物的根茎一样，表面有神秘的纹路，仿佛规则的具现，极具威严。血管内流淌着黑沉的液体，里面时不时有璀璨的闪烁光芒。


    罗尔斯篡改了非凡特性析出的时间。


    随着“堕落伯爵”特性的析出，已经转变为神话生物形态的爱德华·来托的尸体再次发生改变，逐渐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


    紧接着，他心脏位置升腾起一缕雾气，一缕澹白而虚幻的雾气。


    这雾气覆盖住他的心脏，朝着他身体各处蔓延，将其彻底包裹住后，彻底消失不见。


    同样消失的还有爱德华·来托的尸体。


    罗尔斯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去，看着有些惊恐的雅莉希亚，没有解释也确实解释不了原因。


    “他们应该是坚持不住了？”


    爱德华·来托签订了契约，即使格罗夫和巴勃罗·康纳利不得不逃遁，还有奥古斯都家族的天使在。纳斯特、贝尔纳黛、来加特长老会替罗尔斯拖延一段时间。


    “是，是的……”雅莉希亚低下头，不敢去看罗尔斯，身体有些颤抖，“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那走吧！”


    “是。”


    雅莉希亚向前一步，轻轻扶着罗尔斯的肩膀，两人身形变澹，消失在小岛上。


    ……


    灵界。


    鲁恩王国的创立者，“保护者”，“仲裁人”途径序列1“秩序之手”，威廉一世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四周的环境已经难以让人认出这里是灵界。


    所有的色块被一扫而空，各种信息交汇形成的特殊象征也全部不见，那一个个难以描述形体、甚至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事物也消失了，唯有天空那一道道不同颜色、蕴藏无穷无尽知识的明净光华依旧存在。


    他偏方型的面孔上胡须浓密，穿着不符合时代的华丽礼服，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无穷远的灵界深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一脚踏出，消失在灵界中。


    ……


    罗思德海东北部。


    火炮已不再轰鸣，海面上也只剩下一艘艘的军舰，还有几艘燃烧起来的海盗船，最远处还有一艘快要沉没的大型海盗船，上面飘扬着绣着一个咬着两把血色弯刀的骷髅，这是“血刀”福尔曼的标志。


    但在之前，这艘船属于“血之上将”塞尼奥尔。


    这一次在中苏尼亚海最高统帅艾弥留斯的带领下，塞尼奥尔弃船逃离，他的大部分精锐船员、干部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十几艘海盗船被击沉俘虏了九艘，只有那些悬赏金不高的小海盗逃了出去。


    除此之外，也就是“冰上中将”趁着第一和第三舰队目标瞄准塞尼奥尔时，趁机逃离了包围圈。


    此时，假扮成艾弥留斯上将的克来恩在秘书吕尔安的陪同下，和一部分军官视察战场，做战后总结和关心安抚受伤士兵。


    虽然克来恩之前没有经验，但凭借键盘政治家的能力，加上艾弥留斯的这个身份，足以让这些受伤士兵心怀感激。


    当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说抚恤金翻倍的缘故。


    反正钱又不是他出！


    至于以后艾弥留斯会不会认这笔账，他也管不到。


    等到战场打扫完毕后，克来恩一挥手臂，下达命令：


    “返航！”


    ……


    罗思德海南部海域。


    “地狱上将”路德维尔已经乘着“黑色郁金香”号全身而退，只剩下游曳的“普利兹号”舰队，和海岸大火依旧没有扑灭的长尾岛。


    没有获得足够战功的铁甲舰队并没有按照计划开始扫荡附近的海盗船，依旧停留在这附近。


    哪怕只是出现了“黑皇帝号”的幻影，也足以让舰艇上的士兵和军官不得不小心行事，一旦出现巨大损失，那么即使活下来，也很难向海军内部的贵族老爷们交代。


    ……


    罗思德群岛，“康慨之城”拜亚姆。


    此时笼罩在群岛上空的阴云早就消失不见，风暴教会的神职人员和“代罚者”正在顺着当地土着活跃地点调查反抗军。


    卡维图瓦的异常，让镇守罗思德海域的风暴教会枢机主教“海王”亚恩·考特曼愤怒的同时，也升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那就是卡维图瓦究竟是依仗什么能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由于，卡维图瓦的信仰遍布罗思德群岛，所以调查的命令也传到了其余岛屿。西弥姆岛上的“代罚者”也发现了那处被冰封的丛林。


    可深入反抗军活跃丛林的阿尔杰·威尔逊并不清楚这些，他现在已经被看押了起来。


    不过，他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算丰富，在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就挣脱了身上的束缚。但他没有尝试着逃脱，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处于海上，不是处于文明社会，而是处于丛林中，处于一个信仰卡维图瓦的当地土着部落中。


    一旦他尝试逃离失败，那他就会成为卡维图瓦的贡品，所以他依旧装作被束缚住，并开始闭眼小憩，为逃跑做最后的准备。


    黑夜逐渐笼罩大地，绯红已经升起，为黑暗的丛林投下丝丝缕缕的月华。


    拥有黑暗视觉的阿尔杰睁开眼睛，看了眼红月的位置，判断出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


    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身上的藤蔓自然垂落到腰间，他活动了下手腕和手臂，又揉了揉腿，从皮靴靴底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这并不是封印物，但受到了符咒力量的加持，异常锋利。


    在确认身体没有受到影响后，他在脚下制造出气垫，无声移动到栏杆处，看守的土着守卫靠在栏杆旁的墙壁上，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挣脱束缚。


    阿尔杰躲在守卫靠着的墙壁后，勐地从栏杆伸出手臂，准确地按住了守卫的嘴巴，让他惊惧的同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紧接着后脖颈一阵剧烈的疼痛后，失去了意识。


    手背虚幻的鱼鳞消失在皮肤下面，阿尔杰拔出匕首，将守卫缓缓放倒后，又切割开木制栏杆，顺着缝隙钻了出去。


    将栏杆恢复原样后，又将守卫的尸体靠在墙壁上，将其装作睡觉的样子。


    抬头看了眼天上星辰的位置，判断了下方向后，阿尔杰并没有向丛林外逃去，他沿着阴影走进了这个土着部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