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小会客厅一角摆放着一架立式钢琴，这里的主人莫蒙特夫人正坐在钢琴前，双手灵巧地在黑白键上滑过，悦耳的音符从上倾泻下来，流畅而完美。尽管这只是一架立式钢琴，但在她近乎完美的演奏技术下，依旧获得了会客厅内女士们的掌声。


    演奏结束后，莫蒙特夫人返回了刚才自己的位置，霍尔伯爵夫人凯特琳身旁，在另一侧则是马赫特议员夫人莉亚娜，沙发附近则围着一众夫人，或聊着音乐，或聊着绘画。尽管她们在别的晚会上，甚至在刚刚的晚宴上聊过，但换一个地方同样适用。


    但奥黛丽·霍尔并未参与进去，一方面是那里普遍是已婚女性，另一方面是“观众”身份使然，合格的“观众”是不能进入舞台的，这会对他们的观察产生一定影响，所以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楼的花园。


    由于宴会的主人莫蒙特夫妇并没有与奥黛丽这样年龄相彷的女儿或者孙女，所以宴会上像她这样的未婚的年轻女性很少，她来参加宴会还是因为购买到了脚踏车公司的股份，对机械正是感兴趣的时候。


    海柔尔去哪里了？


    奥黛丽眉头微蹙，目光在小客厅内扫了一圈并未有所发现，而在她的记忆中海柔尔似乎在晚宴后弹了首钢琴曲就消失了。


    是去找道恩·唐泰斯先生去了？还是和德瑞安子爵在一起？


    根据晚宴时对方的表现，奥黛丽做着简单的推理，前者明显是海柔尔较感兴趣的人，而后者则与其交谈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她眼睛余光中看见了一道人影，身穿墨绿色长裙的海柔尔.马赫特正沿着小路，独自一人走入花园深处，时而停顿，左右张望，似乎在寻觅什么。


    她怎么在花园里？


    是要和谁幽会吗？


    在成为“观众”后，不止一次在宴会上发现过这种情景的奥黛丽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恨不得直接离开，但也不会随意地去打探这种隐私。她就是“观众”，演员表演什么她就看什么。


    看了一会儿，她就发现了不对，海柔尔明显不是在等待幽会，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脸上的神情也不是羞涩和紧张，而是好奇和谨慎。


    没多久，海柔尔就消失在布满植物和花卉的花园内。


    要是苏茜在这里就好了……奥黛丽再一次感到有些后悔。


    ……


    在踏入二楼起居室后，罗尔斯就适当地闭上了嘴巴，不再继续谈论梅丽莎在蒸汽战车项目上的表现，就像是不想让房间内的人知道这个项目一样。


    “德瑞安子爵？唐泰斯先生？”


    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卷烟的马赫特议员轻吐出一口烟雾，有些惊讶地看着进来的罗尔斯。他还以为对方也去了书房，参与两位顶尖贵族与波特兰之间的交流。


    作为波特兰的好友，又是新党议员，他自然知道这次霍尔伯爵和小尼根公爵的到来是为了蒸汽战车，因此他还要帮助波特兰招待客人，避免失礼。


    “叫我罗尔斯就好。”罗尔斯上前两步，摊了摊手，“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扰到你们。”


    作为保守党最大支持者尼根公爵的顾问和好友，他的政治立场无疑是与屋内的某些人有冲突的，特别是作为新党议员的马赫特。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加入保守党的投名状，也就是控告新党首领之子涉嫌谋杀的桉子，就是由马赫特议员夫人的父亲作为辩护律师出庭的。


    “怎么会？”


    贝克兰德市政厅高级雇员威利斯先生上前充当润滑剂，他可不想见到新党和保守党在这里展开一场辩论。更何况罗尔斯除了支持保守党这个身份外，还是上议院议员，王国子爵。


    马赫特议员也乐呵呵地表达了友好的态度，如果换一个地方他或许会和罗尔斯讨论一下，但他现在还有帮助波特兰招待客人的责任，自然不能乱来。


    接下来，起居室的话题自然就和政治没有关系了，哲学，艺术，历史，然后间歇地夹杂着些有颜色的话题和笑话。


    但这对于克来恩来说就有些问题了，他尽管则哲学和艺术方面都进行了填鸭式教学，但和这些真正的上层人士还是有很大差距，不过好在他在历史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认知，在颜色话题上也多少能参与一些。


    同样他也有些庆幸，罗尔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让他可以逃离烟雾弥漫的中心，走到窗户前呼吸着花园飘荡过来，带着些许幽香的空气。


    这位德瑞安子爵似乎也不吸烟，而那几位支持新党的客人似乎也察觉到这点，一直在不停地抽烟，只是罗尔斯在那么浓重的烟雾中却依旧面不改色，这是已经锻炼出来了？


    克来恩嘴角翘起，将目光扫向窗外，也看到了海柔尔消失在花丛之后。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始推测，处于烟雾中心的罗尔斯就招呼起了他，询问他一些冒险经历。


    你这是要拖我下水啊！


    看着丝毫没有散开迹象的青紫色烟雾，克来恩挤出一个笑容，站在原地开始讲述自己在南大陆的一次冒险经历。他刚刚讲了没几句，就看到罗尔斯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旁边，占据了另一半窗户。


    没完了是不是！克来恩咬着牙继续讲述，眼角余光中看到了罗尔斯嘴角隐隐的笑意，让他恨不得直接把他推过去，淹死在那烟雾之中。


    ……


    宴会后的交谈一直持续到晚上12点，随着波特兰·莫蒙特以及那两位顶尖贵族走出书房才彻底结束。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离开的时候霍尔伯爵并未乘坐自己家的马车，而是登上了菲利普·尼根的马车。


    从晚宴开始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但对于两人来说现在才刚刚开始步入正题。


    罗尔斯并未参与马车内的交谈，他在这之前就已经和首相阿古希德等人帮助菲利普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尽管在谈判经验上他比不过霍尔伯爵，但作为序列5的非凡者，他也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至于离家不远的克来恩也没有早早洗漱入睡，关于梅丽莎的事情他依旧有些担心。在罗尔斯的叙述中，他的妹妹不仅得到了波特兰·莫蒙特这位皇家科学院院士的赏识，甚至在几个月前与马锡王国温斯顿大学的学术交流中还获得了多萝西·洛夫来斯的指导。


    如果说波特兰还只是有可能是非凡者，那多萝西呢？“皇帝”可是说过，这是一位半神！这也就意味着梅丽莎现在参与的那个蒸汽战车项目并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引来弗萨克、因蒂斯的窥探。


    克来恩参与过赫尔莫修因手稿引起的间谍大战，非常明白军工项目相当的危险。


    他站在窗前，看着天上静谧的绯红和暗澹的星辰，神情严肃。


    ……


    月季花街，丰收教堂。


    结束了上午工作的埃姆林·怀特穿着大地母神教会的教士袍走出了教堂，红色眸子在门牌号上一一扫过，站在了59号门前，右手在教士袍下隐藏的药剂瓶内轻抚了两下后，轻轻拉响了门铃，手指上的一枚通体呈半透明状，仿佛由澹红琥珀制成的戒指颇为显眼，顶端还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


    “莉莉丝的指环”，由血族始祖制作的一枚戒指，虽然不含神性，但有着很强的效果。其中一条就是能让佩戴者变得更有魅力，并始终处于满月时的良好状态下，还能让周围处于满月效果，使相应的非凡能力得到极大提升。


    上次与尹恩的“活尸”朋友合作与一位“怨魂”战斗后，埃姆林也从自己族人那里打听到了关于玫瑰学派更详细的消息，其中就包括“纵欲”和“节制”的关系。


    虽然尹恩的朋友是“节制派”的，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这枚“莉莉丝的指环”就相当克制“节制派”的“活尸”和“怨魂”。


    当然负面作用也不小，佩戴着会患有‘渴血症’，每隔1小时至少要喝1采血瓶的人类血液来缓解，否则自身血液会出现沸腾和蒸发症状，不超过1刻钟就会造成一位男爵死亡。所以，他腰间的药剂瓶有一半都是人类血液。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依仗自然是离这里不远，在教堂内祈祷的半巨人主教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只要发生战斗，他自认为还是能等到援助的。


    门被无声打开，与上次相同装扮的马里奇出现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后，让出了道路。


    埃姆林同样点头回应，走了进去，就看到了金发蓝眼，穿着宫廷长裙的莎伦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如同精致的人偶一样。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面，埃姆林眼中依旧闪过惊艳之色，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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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你上次的帮助。”莎伦身体漂浮起来，微微行了一礼，声音依旧虚幻。


    “你们是尹恩和夏洛克的朋友，而我也是他们的朋友。”埃姆林下巴微抬，颇为高傲地答了一句，“更何况，是他先追踪我的，这是他应得的教训。”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那个“怨魂”为了追踪他，还附身杀死了一个普通人。尽管血族以人类血液为食物，可已经融入了人类生活的他们并不将人类与食物等同。


    “但我们依旧要表示感谢，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两人一吸血鬼都不擅长交流，所以这种较为冒犯式的问话并没有让埃姆林觉得不舒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个‘怨魂’是‘纵欲派’的？”


    “是的。”


    “他们在贝克兰德的人很多吗？”


    “原本不太多，但现在变多了。”


    听到这个回答的埃姆林有些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自然知道这是他们狩猎“原始月亮”信徒带来的影响。


    “我想找几个人，他们是‘原始月亮’的信徒。”


    “好。”莎伦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埃姆林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拿出了那几张画像，递给了莎伦。上次他的援助给血族带来了一些麻烦，毕竟那场战斗有普通人受伤，黑夜教会也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劝说了。但他并没有接到终止的命令，只接到了一切照旧，不要在留下把柄的命令。


    看过了几张画像后的莎伦想了想后道：


    “如果有消息，我会在二楼窗台摆一盆月亮花。”


    “好。”


    事情结束，埃姆林直接告辞离开，返回了丰收教堂。


    ……


    拜亚姆，海浪教堂。


    “海王”亚恩·考特曼看着这封由帕苏岛送来的电报，神情略显凝重，但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对身前的乔戈里主教道：


    “这群海盗永远都不知道大海有多么恐怖，既然他们想来，那无论是海盗将军还是海盗王者，我都要让他们葬身大海！”


    他的声音仿佛雷霆一般，在大厅内回荡。


    这封电报上的内容是，“船长”在苏尼亚岛附近发现了打着“不死之王”旗帜的海盗船，共计三艘，已经沿着航道前往中苏尼亚海了。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封这样的电报了，早在一周前就有类似的电报，期间接连不断，从数量上来看，已经超过了二十艘有“不死之王”旗帜的海盗船。


    “阁下，我们要提醒各岛屿的教堂注意，防止奥拉维事件重演。”头发花白的乔戈里开口提醒道。


    上次“五海之王”袭击了奥拉维，如果不是出现意外情况，那后果不堪设想。


    “嗯，你去通知吧！”


    亚恩·考特曼点了点头，他不相信“不死之王”能有纳斯特那么有影响力，能找来另一位海盗王者的帮助，更何况这次可没有卡维图瓦阻碍他了！


    ……


    下午三点，灰雾之上。


    一道道深红色的人影同时腾起于青铜长桌两侧，旋即固化为模湖的状态。


    “下午好，‘愚者’先生~”“正义”奥黛丽语气轻快地起身行礼道。


    罗尔斯等其余成员也相继问候，得到了斑驳青铜长桌最上首那位存在的颔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