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也许会觉得，明星这个工作会做得很开心，每天出入在灯光下，万众瞩目，收入不菲。


    但周云也真的很想说，频繁地接受采访真的很痛苦。


    这个痛苦源自于大家问的问题大同小异，周云需要不断地重复自己的回答。


    这种重复是一种很大的消耗。


    任何重复对与人类来说都是一种消耗。


    人都是喜欢新鲜的。


    周云也不例外。


    但和不同的媒体打交道多了，周云也发现，不同的媒体有不同的风格。


    比如《victor》，作为一本时尚杂志，来采访她的又以温岚岚为主，温岚岚跟她聊的多是时装、服饰以及生活中的一些日常，当然，这些话题还是会紧扣《幕后》。


    “你在片场呢？会以什么样的穿着为主？”温岚岚提问很有技术性，角度既不偏离宣传《幕后》的主宗旨，又将问题抛得符合《victor》读者的喜好。


    周云回答：“我在片场还是会以穿得舒服为主，但是因为演戏，我在《幕后》演的是导演嘛，会参照薛琴导演平时在片场的穿着，这样可以找一下感觉。其实导演在片场的工作非常累，所以一般都是以穿着舒适为主，运动鞋，宽松柔软的衣服，而且一定会把头发扎起来，也不怎么化妆，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


    “那岂不是完全不收拾自己？”温岚岚惊讶地问，“我想象不太出来，你这样一个正当红的女明星，对自己的形象完全不顾及。”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收拾自己啦，就是没有平时那么精致，比如说，岚岚姐你在家里的时候。”周云说，“你在家里，但是你的老公又在家，所以你会穿得又舒适又不会太邋遢，这个意思。”


    温岚岚笑了起来，“啊，这个意思，我懂了。”


    这是跟温岚岚的采访风格。


    而换成是《电影人》杂志，就要专业很多。


    《电影人》会更加具体地去询问她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对导演薛琴的看法，对对手演员的评价，对挑剧本的看法，对当下影视环境和市场的看法。


    周云自己琢磨了不少，也思索了不少。


    六月并不是一个电影市场的旺季。


    一般更有票房竞争力的电影，都会往七、八月的暑期档排。


    《幕后》自知不是那些商业大制作的竞争对手，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沾暑期档的光。


    定档在六月，一方面是届时戛纳电影节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借着拿奖的东风，可以吸引观众，另一方面，这个时间也没有其他的重磅电影来竞争，靠着周云靠《日子》打出来的票房号召力，可以从电影院经理那里拿到更多的排片。


    施罗琦那边提出来，希望周云能够多跑一些路演。


    周云恰好拍完了《四个杀手》，中间的时间相对比较自由，好协调，双方一协调，敲定了部分行程。


    周览跟周云沟通过以后，让周云带着汪镜拍了两本时尚杂志的封面——对汪镜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机会。


    连古槐春都打趣说：“你对汪镜也未免太好了，就不怕把她捧起来以后，反噬你啊，她赚多少钱又赚不到你的口袋里面去。”


    周云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她愿意帮汪镜，是因为汪镜是一个值得帮助的后辈。


    讲道理，如果当初徐思瑶做得有汪镜二分之一的好，周云也不至于一点儿忙都不肯帮。


    首当其冲的，汪镜是一个非常知趣的人，她绝对不会在周云面前“跳脱”，不会像徐思瑶一样，一口一个“小云姐”，还在周云不知情的情况下，三番五次地主动在社交媒体上给她留言、互动，营造一种两个人关系很亲密的假象。周云最烦的就是这种主动黏上来的“热络”。


    其次，汪镜是一个非常踏实而且努力的人。在周云、周览和成千三方资源的补给和照顾下，汪镜实际上拥有着绝大多数新人都不敢想的梦幻级资源。这种投喂式的资源往往容易让人飘飘然。但徐思瑶在《第八次心动》一炮而红以后，她不仅因为很多事情得罪了周云，还在其他的场合、因为其他事情，得罪过其他很多人。周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汪镜耍大牌、耍脾气的消息，汪镜跟古槐春一起拍戏，古槐春夸她勤奋努力，汪镜跟她们一起拍《幕后》，曾莉莉和尤江对她赞誉有加，尤其是曾莉莉，在戛纳的时候都强调过她对汪镜的喜爱。


    帮人也是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帮的。


    如果你帮了一个人，这个人却在得到你的帮助以后，在外面惹是生非，弄出各种幺蛾子，反而给你找不少麻烦，你会觉得这个人帮得太不值，太后悔。


    周云希望帮了汪镜之后，汪镜以后会对她有回报吗？


    实话实说，肯定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只不过，周云从来不觉得“汪镜一定要回报她”。


    别倒打一耙，别受了惠不认账，别干这些往她身上捅刀子的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天，她和汪镜要一起去h城跑点映场的路演。


    与她们一同前往的还有导演薛琴。


    周云又看了一遍《幕后》，第二次看，仍然觉得好看——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好看的、戏剧冲突很强的故事。


    这一回，她仔细看了自己的表演，看完以后，她忍不住感慨，演得真好。当时拍这些戏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临场演，临场感特别强。那个时候，剧本都是现写，没时间去琢磨、研究、把人物内心拆成洋葱瓣来分析，只能凭直觉现挂，然后再听薛琴的意见，做一些调整。但这样演下来，其实演得非常过瘾。没有设计感的表演，是另一种表演的感受。


    只不过这一次路演，主创们上台接受台下观众提问的时候，周云遭遇了一个有点尴尬的局面。


    有一个观众提问：“我想知道，这一次周云在戛纳电影节没有拿最佳女演员，会失望吗？”


    周云拿着话筒，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尴尬地一笑。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表演出了一种落落大方的姿态，说：“我拿不拿最佳女演员都不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我演的电影拿了奖，而且，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这是我作为演员最看重的。”


    这一段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络上，传播得有点广。


    这一次，大家对周云的态度却发生了变化。


    有人说她太假了。


    其实周云经常在网上遇到这样的骂声，周云都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代，只要你优秀一点，追求完美一点，就会有人说你假。你对理想的坚持也好，你也自我的要求也好，你因为某些特殊场合说一些场面话也好，都被那些打着“追求自我”旗号去肆无忌惮的人攻击为“假”。


    他们的理论也很简单：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会是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这么想？


    “周云没有拿最佳女演员，真有她说的那么无所谓吗？怎么可能！”就是这样的论调。


    “她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一次，她没有拿到最佳女演员奖，很失望吗？”也有这样的论调。


    “还说什么只要电影好，她作为演员就开心了，换作是我，电影再好那也不是我个人的奖项，我才不会真的开心。”还有这样的论调。


    这一次，类似这样的攻击突然变多，铺天盖地而来。


    周云微博的评论区都快沦陷了。


    这一次来势汹汹，周览跟周云打电话沟通，说：“应该是有很多人联手了，你对她们产生了太大的威胁，她们坐不住，开始打压你了。”


    因为周云上升势头太猛，威胁到了别人的蛋糕，之前就遭遇过几次攻击，这一次来势汹汹，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威胁到周云。


    以前是编造黑料、抹黑周云，这都是只要查清楚事情真相，把证据摆出来，就能够解决的。这一次，黑子没有编造任何实际上的黑料，而是从周云这个人来攻击她的虚伪——越是这种虚无的、偏向精神层面的东西，就越难以去证实没有。


    周云不能在微博上说：我不是一个这样的人。这样做，只会引来更多的嘲讽和奚落。周云也不能找她的朋友们去帮她说话，因为这说不定也会让他们陷入被攻击的境地。


    网上攻击周云的声音越来越多。


    一时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声浪。


    明眼人看得出来这一切的背后是为什么，可大局当下，这种言论已经让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一点，并加入了谴责的大军。


    他们借由周云这件事的由头，开始制造一个“人应该真实表达自我”的话题。


    这个话题获得了很多年轻人的支持。这也是实话，哪个年轻人不会支持“人应该真实表达自我”的话题呢。


    而这个地方糟糕就糟糕在，很多人支持这个话题，这个精神，被个别人一引导，就变成了谴责周云、排斥周云的态度。


    要知道，只要是一个公众人物，最重要的都是公众形象。除非你破罐子破摔，走黑红道路，或者是**道路。


    在这种声浪下，哪怕周云主演的《幕后》刚拿奖，哪怕周云实绩在身，她也不得不暂时低调行事。


    而这段时间来跟她接洽的品牌也好，合作也好，态度都变得犹疑，甚至借题发挥压价。


    周览一个压价的都没有同意。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无端攻击，你们要是没有这个合作的诚意，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们了。”周览的态度十分强硬，“周云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真是假，合作过的人难道不知道？一群人拿着断章取义的视频片段就在这里借题发挥，你们还想捡个便宜是吧？门儿都没有！”


    周览态度这么强硬，其实不是强硬给这些想捡便宜的人看的，而是强硬给周云的那些合作品牌看的。


    ——甭担心，这都是一时的黑料而已。


    与此同时，周览也在想尽办法降低网上关于周云的热度。这种事情，除非出现一个神转折，否则还是降低热度为主，这样才能够尽可能地把周云从这场舆论的泥淖中摆脱出来。


    至于如何让周云的形象好转——对于这种没有丝毫根据的抹黑，时间一久，都不用她们做什么，大家也就忘了。


    除非这件事继续发酵，持续发酵，发酵到这件事会成为大多数人中的一个印象，大家一看到周云，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假”的想法。


    这是周览现在坚决不允许出现的状况。


    所以，尽快降温，这是周览目前的当务之急。


    为此，周览做了好几个动作。


    第一个动作，公布了她之前掌握到的一些黑料，比如苏烟的。这一次下场的人中，苏烟是一个。周览放苏烟的黑料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放出去扰乱大家的注意力，随即又放出当年卫茹雪在公司打压周云的消息。卫茹雪当年在公司打压周云是事实，但在周览的编排下，周云之所以在各种场合面面俱到，就是因为当初她在卫茹雪的打压下，只能艰难求存，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如果不这样面面俱到，周云都熬不到走红的那一天。


    周览的两个动作，一个是放出苏烟的消息去分散注意力，一个是放出卫茹雪的消息，让大家把矛头转向卫茹雪，同时给周云的“面面俱到”找到一个合理的、会引起大众恻隐之心的理由。


    说白了，都是公关。


    周览的动作很快，也很到位。


    但是这一次攻击周云的人似乎十分有韧性，仍然持续不断地抹黑周云，在说她“假”的基础上，攻击她身边的蓝颜知己不少。


    一个古槐春，一个何勇，一个在医院养伤的于支阳……


    他们连于支阳就查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流言出来。


    “你们知道吗？最开始《盛装之下》的男主角可不是周剑锋。最开始，周云看中的是另一个年轻的男生，他叫于支阳，据说周云为了让于支阳演男主角，都跟力捧她上位的何勇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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