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回来了，你赶紧去跟她约一下时间啊。”


    岳海的刘自言把周云发的那条朋友圈截图，发给了徐金波。


    徐金波回：好的，好的。


    但是他并不打算在今天就去打扰周云。


    人家刚回来，肯定是想要好好休整一下的。


    徐金波跟周云合作了《深海》之后，就对周云这位女演员有了了解了。


    刘自言总是喜欢拿他那一套去对待所有的一线女演员，事实上，周云根本就不买这种账。


    比起表现“程门立雪”的那种诚意，还不如把剧本给做得更好一点，组一套更优秀的班底，这更能打动周云。


    《花城》这部剧已经筹备了快一年多了，中间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换一个女主角，这样这部剧早就拍出来了。


    但是周云跟岳海合作的《深海》实在太能打，真金白银赚得岳海上上下下没有人敢说换一个女主角还能赚这么多钱，以至于关于换一个女主角的提法，很快就又被人抛之脑后。


    还是要周云主演。


    岳海想要复制《深海》的商业成功，所以，想要用原班人马。


    导演还是用崔喜东。


    至于《深海》第二部，在《花城》拍出来之前，岳海是不做这个打算了。


    周云是肯定不会接受别人接着演自己这个角色的。


    到时候把周云给惹生气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自言当然知道岳海在想什么，在打什么算盘。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事实上，像刘自言这样的制作人，他不可能完全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岳海。


    他们手里必须有自己的资源，这才是他们不可取代的地方。


    而这些资源之中，演员资源，导演资源，这些都是非常核心的资源。


    别人搞不定的演员，他能搞定，别人搞不定的导演，他能搞定，这就是他在岳海的核心价值。


    一个制片人，价值最体现在哪里？


    看项目的眼光，组盘子的能力，推进度的魄力。


    刘自言早就为了《花城》这个剧跟周云一方沟通过好几轮了，人家一直没有说不演这部剧，这就说明周云对演这部戏并不反感。


    可能别的演员一定要跟他们签下合同，才能够保证这部戏能够敲到他们。


    但是周云不是这样。


    周云的档期当然也很紧张，但是周云也是那种只要她愿意演这部戏，她那边会做很多工作来协调时间，配合这部戏的拍摄。


    刘自言现在想得很清楚，最关键的还是要先按照周云那边的要求，把剧本给改好。


    只要剧本让周云满意了，后面的事情推进起来就快了。


    弄清楚这一点之后，刘自言对后续如何跟周云合作都已经非常有谱了。


    他不用再去考虑题材有没有市场，是不是市场最流行的，只要是好剧本，就可以都送给周云。


    正是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刘自言已经又送了三个剧本到周云的工作室，都通过了周览那边选本组的审核，说是等周云这次回来，就要给周云看剧本。


    刘自言想着，那不如等周云把这三个剧本给读了，再一起去跟周云聊一聊后续的合作。


    刘自言都想得很清楚，只要周云愿意再接一个剧本，就算其他两个剧本她没看中，也可以给喻楚和汪镜演。


    他当然知道，喻楚和汪镜现在虽然可以演女主角了，但是很难拿到不错的、有突破的本子。


    就像他手里的剧本，论质量，都绝对是好剧本，会送到周云的本子，放到外面，很多一线女演员肯定都抢着演，轮不到喻楚和汪镜。


    刘自言愿意给她们两个人，只要能够跟周云这个人保持好关系。


    事实上，如果是喻楚和汪镜来演，那就再给她们搭一个更能扛剧的男演员好了。


    现在岳海内部就有几个能扛剧的一线男演员，岳海的自制剧，肯定优先考虑他们。


    尤其是古槐春。


    岳海制作影视剧，往往都是商业主流题材的剧，古槐春跟岳海在挑戏这件事上一直有矛盾，他都知道，如果是这几个剧本，古槐春肯定满意。


    除了刘自言，岳海其他制片人也不会选这样的剧本来做，而如果不是出于打动周云的目的，刘自言也不会拿下这种有风险、商业回报前景不那么明朗的剧本。


    跟周云的合作还是让刘自言改变了一些他原有的观念。虽然刘自言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周云主演，不是周云这种真的能扛剧的演员来撑起一部剧，大部分演员其实都还是要吃题材的红利，不可能演什么都吸引观众，但刘自言也慢慢地接受了周云的态度。一部剧很红，但口碑一般，质量一般，这样的戏从长远来看，对一个创作者来说其实不是好事。


    刘自言从前一直觉得，红就是红，不红就是不红，不红才是原罪。现在刘自言尝到了《深海》带给他的好处。


    在岳海，那么多制片人都成功地制作过商业回报很不错、也红极一时的剧，可是，他们从业十年、二十年，仿佛停在了一个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的阶段，大家称呼他们，是资深制片人，是金牌制片人，业内人人都听过名字，但真要说到成就，说到某种更加形而上的东西，又都没有到那个份上。


    《深海》却让他一下弯道超车，甚至出现在了岳海面向股东们介绍的ppt上，他是岳海旗下拥有的制片人代表，除了他，另外两个人都是业内的大拿，是整个影视行业都尊重的大咖。


    那一刻，刘自言才体会到周云的意思。


    制片人也是要看代表作的，而《深海》成为了他制片人生涯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以至于这半年来，岳海的老板都亲自请他吃过五次饭，聊后续的项目，聊未来的发展，给他画大饼。


    这一切都凸显了一个迹象。


    岳海更重视他了，而这也体现在了他的工资和奖金上。


    以前，他都是想各种办法去跟岳海谈更高的待遇，现在是岳海主动追着他，给他发奖金。


    刘自言也清楚这是为什么。


    一方面是《深海》太成功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岳海唯一能够谈下周云、并把周云请来主演一部岳海出品的剧集的制片人。


    岳海现在需要他跟周云继续保持合作关系。


    刘自言并不打算把自己的事业都绑定在周云一个人身上。


    所以，一方面，他继续跟周云合作，找新项目，推进《花城》，另一方面，他也在同时制作其他的项目。


    只不过，他已经改变了自己制作项目的方向。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新的要求，既要获得商业上的回报，也要得到业内的认可。


    业内的认可是金身，是他在这一行真正的影响力。


    ……


    周云第二天就开始读剧本了。


    宋迟要去公司开会，她就跟着宋迟一块儿去他公司，在他休息室里读剧本。


    工作室给她准备了八个剧本，都是认为很好的剧本。


    各有特点，而且水准都很高。


    周云先读的故事大纲和读本组写的建议，罗列了一下自己最感兴趣的，把最不感兴趣的放到最前面来读。


    读剧本的时间很快。


    但是，剧集的剧本都很长，字数比市面上一般的长篇还要长。


    厚厚一沓。


    周云刚开始读了没有一会儿，吴成宝就敲门进来了。


    “听说你今天也来公司了，来打个招呼。”吴成宝笑容满面，“《杀曲》的拍摄都顺利吧？”


    “很顺利。”周云点头，问：“你们的《香烟》不是马上就要上映了吗？怎么都在公司？”


    “这不是马上有一个宣传会议嘛。”吴成宝说，“后面这几天，老宋要跟着剧组一起跑路演了，这是个文艺片，他是唯一的明星，他不跑路演的话，排片上不去，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


    “我就不去了。”周云摇头，“不想折腾，想休息。”


    吴成宝：“好吧，那上海这边的路演，你能到场支持一下吗？”


    “上海没有问题啊。”周云说，“当然可以，你们会举办国内首映礼吗？”


    “不举办了，举办首映礼的成本太大，我们这也不是商业片，宣传上只能希望把经费花在刀刃上。”


    “现在预售了吗？”


    “预售开启了，预售成绩还不错，在文艺片中算很高的，但这也是因为老宋的粉丝给力，支持很大，但电影本身并没有在路人盘扩散开来。”吴成宝说，“还是要尽量地扩大一些宣传，让更多人知道这部电影。”


    “嗯，你们打算怎么做？”周云问。


    吴成宝说：“《香烟》这部电影更多可能还是面向平时对文学、文化感兴趣的人群，我们准备去各个高校跑一圈。”


    “但是大学生也未必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吧，而且，一般年轻人都认识宋迟，他们平时关注宋迟一点的，都会知道他有这么一部电影上映。”周云说。


    “是，但还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尽量地提高一些首日的票房，提高关注度，我们对这部电影的质量很有信心，所以希望它还是能够在首周稳住排片，等口碑慢慢发酵开来，票房应该能起来。”


    周云问：“你们对这部电影的预期票房是多少？”


    “按照正常的预估，应该是6000万到8000万左右。”吴成宝实事求是地说，“但我们还是想冲过亿，只是电影风格和题材确实不太讨观众喜欢，我们也只能说尽力。”


    “票房6000万能回本吗？”


    “能，这部电影的成本控制得很低，老宋也是拿的分成，没有拿片酬，制作成本总共还没有超过800万，当然，算上宣发成本，还是要差不多到1500万。”吴成宝说，“这几年，市面上基本上没有这种低体量的电影上院线了，连很多网大的成本都比这个高，但是，老宋想要把这个剧本拍出来，我们也只能支持，只是说尽量地别亏本。”


    周云明白吴成宝的意思。


    其实，按照正常来说，如果这部电影不是宋迟主演，最后票房可能连一百万都达不到，这就是文艺片在市场里的真实状况。


    周云叹了口气。


    在中国做文艺片真的太难了。


    其实全世界的文艺片都难找投资，但是，在很多地方，文艺片已经有一个成熟的渠道，从制作到上映到后续的销售，可能赚得少，但还是有一个稳定的路线可以走。


    但是在中国，文艺片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真的要看命。


    每年也有几部文艺片得到关注，票房也不错，或者是在视频平台播得不错，但那都是不可预测的，没有什么口碑好就能够转换成好票房这一说——不是说没有这种情况，但很少，基本上是属于个例。


    这也是为什么周云和宋迟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支持国内的文艺片。


    吴成宝离开以后，周云继续读剧本。


    但是，脑海中却还是在想吴成宝刚才说的那些。


    周云在想，自己虽然说着要支持文艺片，这两年却拍得很少。


    《日子》算一部，《落叶之语》算一部，后来的《岁》算一部，然后就没有了。


    实际上，《岁》也不是冲着剧本或者是文艺片去的。


    周云心想，也许自己可以每一年都挪点时间出来，去支持一位新导演，拍一部文艺片。


    只要剧本好，没有什么不行的。


    她也可以像宋迟一样，只拿分成不拿片酬，也不在乎它的票房有多少，但可以发挥一下自己的影响力，带动更多的人走进电影院看文艺片。


    周云回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这八个剧本，还真没有小成本的文艺片。


    她给周览发消息：你让他们给我找一些适合我演的文艺片。


    周览：？想冲奖了？


    周云：不是，就是不想放弃，你们给我的剧本全都是一些好得一眼可见的，没有那种劲劲儿的、让我觉得有点冒险的剧本了。


    周览：……


    周云：我说认真的，我不是说你们帮我选的剧本不好啊，很好，我只是想要一点不一样的。


    周览：这八个剧本，你都不满意？


    周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除了这八个，我还想要一点不一样的！


    周览：我给你找，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自己说的，以后节奏要控制好，不想无缝进组，你自己掂量一下，你后面有计划要拍的还有好几部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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