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秋闱就在眼前。


    陈绍安收拾东西离开借读三个月的正阳书院，回了京城陈府待考。


    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周瑶。


    本来老夫人是乐呵呵的坐在大厅等儿子的，看到周瑶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周瑶，你不是跑了么，怎的又恬不知耻的回来了？你还要脸不要？”老夫人质问道。


    周瑶看了陈绍安一眼，然后飞快的跪到老夫人面前。


    “回禀老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跑了，只是因为十分想念大爷，所以才追去了正阳书院……”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老夫人直接眉头紧紧皱到了一起。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尖锐，“你说，你去了哪里？”


    “母亲，”这时陈绍安开口道，“您别怪周瑶……”


    “您也知道我一向挑食的厉害，周瑶是怕我在正阳书院吃不好，所以才应征去书院做了厨娘，为的是更好的照顾我。”


    当然，这个照顾可是全方位的，不止于吃喝。


    “我在问周瑶，你别说话！”老夫人呵斥陈绍安。


    第一次见母亲如此严肃，陈绍安吓了一跳，迫于母亲的威严，只能紧紧的闭上嘴巴。


    这时，跪在地上的周瑶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夫人盯着她。


    “正阳书院管理的十分严格，连厨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你为什么能进去而不被人察觉？”


    周瑶知道老夫人聪明，看出其中端倪。


    但是她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怎么说？


    说她给其中一个厨娘下了药，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逼着厨房外出找帮手？


    这要是叫外人知道是她弄了这样的手段，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可是正阳书院，不是能被人随意愚弄的地方。


    她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也不会如此拼死一搏。


    很快，周瑶理清思路给老夫人解释。


    “老夫人，我当初离开陈府一路追着绍安，想法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找个离书院近的房子，期待着偶尔上街或许能见到绍安一面，仅仅是如此而已。”


    “可是忽然有一日，”周瑶兴奋的道，“书院找厨娘的消息传出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名，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书院当厨娘……”


    “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可怜我一片苦心，所以才把我送到绍安的身边，老夫人，您说不是这个理？”


    经过周瑶一阵编排，明明是她处心积虑的事情，立刻充满了天意的味道。


    在大厅中伺候的年轻婢女，听了这样一个关于命中注定的故事，无不心情激荡。


    潜意识里，年轻的、未经历世事打击的女子们，总是倾向于周瑶编造的美好故事。


    但是，老夫人又不是二八少女，即使周瑶说的自然坦荡，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因为，她从周瑶眼神里看到了偶尔的闪烁，那定是心虚的表现。


    有了这个印象，她再看归来的儿子，只觉得儿子身上多了丝颓然的气息。


    原本她觉得安儿眼下的青黑，可能是因为熬夜读书熬出来的。


    可是看到周瑶那些不可言说的表情之后，她从儿子眼下的青黑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自此，老夫人对周瑶就更加不满。


    “周瑶，我不管你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出了陈府，又是如何千辛万苦的进书院照顾安儿？”


    “总之，你身为府中的姨娘，出门不提前报备一声不吭的离开，任谁都能想到你是跑了。”


    “你当陈府是什么地方？”老夫人道，“是你不打招呼就来，不打招呼就走，如此没规矩的地方吗？”


    “老夫人，周瑶错了。”


    察觉老夫人似乎不想轻易跳过这件事，周瑶急了。


    “您想怎么惩罚周瑶都行，只请老夫人原谅我这次，我以后一定遵守府中规矩，绝不再犯！”


    一边求着老夫人的原谅，一边把求救的眼神给了陈绍安。


    她希望陈绍安能再替自己说几句话。


    奈何陈绍安少有什么主见，平日不是被母亲牵着鼻子走，就是被周瑶牵着鼻子走。


    母亲和心爱的女人，两相权衡，他一时不知该帮哪边，索性就继续选择沉默。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沉默坐在旁边看戏的影子开口说话了。


    “老夫人，毕竟周姨娘为陈家生下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宫倒是觉得，周瑶是真的惦记驸马，所以才脑袋一热就离了府，难得她对驸马真情一片，老夫人您不该责怪她！”


    等苏念云出声，大伙儿才反应过来，公主还在大厅。


    从头到尾，他们所有人都把这位公主给忽视了。


    陈绍安眼神复杂。


    半晌，他道，“公主，谢谢你如此包容周瑶，我……”


    “驸马，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叫包容，是觉得驸马值得被周瑶如此对待而已。”


    苏念云摘出自己，肯定了二人之间的情比金坚。


    随即，她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在本宫看来，周瑶的一片真心难得。”


    “您看驸马除了熬夜看书的眼下青黑之外，身体被周瑶照顾的长胖了许多！”


    苏念云肯定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开始肯定周瑶的功劳。


    当然啦，有些药物会掏空人的身体不错，但是外表，却还是叫人看着精神不错的样子。


    “行吧，”老夫人斜了苏念云一眼，“公主是正妻，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一个老妇人自然犯不着管你们院子的事。”


    她也看出安儿对周瑶是真的旧情复燃。


    眼下安儿大考在即，她没必要在此时找谁的不痛快，一切以儿子心情舒畅参加完秋闱再说。


    “还有……”


    老夫人看向陈绍安，周瑶的事她可以先不计较。


    “你抽空去看看碧玉，她有东西给你看。”


    “碧玉？”陈绍安愣了一下，“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眼里，碧玉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侍女。


    再给她抬一抬身份，那顶多也算个通房丫头，母亲直接让那个丫头来伺候就好，为什么要他去看她呢？


    碧玉，会有什么东西给自己看？


    见儿子发懵的样子，老夫人脸上带起笑意，“你个傻孩子，我就猜你猜不到……”


    “大爷，”赵妈在旁边兴奋的提醒，“碧玉有喜啦！”


    “有喜？碧玉？”陈绍安不可置信的道。


    “可说不是，我问过是什么时候的事，碧玉说是上次你回来参加你二弟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