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单小溪干脆地拒绝。


    这个面具本身就是记忆点，不论换几次面具的图案都不会妨碍被认出来，除了用在舞台表演上没有其他实用价值。


    单小溪拿起摊子上的一枚铜铃，摇了摇却没有听到声音。


    “这个铜铃不会响吗？”


    “不响，不，有时候会响......”道具师一脸神秘地欲言又止。


    “你做了机关？”


    “不是，”道具师小声说，“这铜铃不是我做的，这是一件遗物。”


    道具师所在的马戏团前不久有一位牧羊女去世了，这件铜铃是牧羊女的遗物。


    听说是遗物，单小溪感觉有点忌讳，当即把铃铛放回去。可在她松手的瞬间，铜铃突然响了。


    “丁零当啷”铜铃个头不大，发出的声音却清脆悠扬，听在耳中让人精神一震大脑清明的感觉。


    “买下它。”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中响起。


    单小溪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铜铃上移开，又拿起摊子上的其他物品把玩了一会儿，但表现得兴趣缺缺，最后才又拿起了铜铃。


    单小溪拿着铜铃晃了晃，皱眉疑惑问：“怎么又不响了，刚才响地挺好听，时好时坏吗，这个铜铃到底怎么回事？”


    道具师再度欲言又止。


    单小溪又把铜铃放下了：“这铜铃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道具师跟单小溪也算熟人了，于是又神秘兮兮靠近单小溪小声说道：“你是老顾客，我就不瞒你了，这件铜铃是有故事的。”


    单小溪一挑眉笑了：“故事？说说看，让我听听你给它编了什么故事。”


    “是真事，不是我编的......”


    所谓牧羊女，其实是演员，在马戏团的戏剧节目中饰演牧羊女角色。


    道具师所说的这位牧羊女，年轻时曾是冒险者，后来受了伤不能再出任务，这才在马戏团中做了演员。


    三环本地人很少会选择冒险者职业，因为这个职业伤亡率是最高的。只有十分热爱冒险或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的人才会选择成为冒险者，总之普通的三环人是不会做冒险者。


    由此可见，这位牧羊女受伤之前应该是很厉害的。她甚至有可能是一位异能者。


    牧羊女有一只羊，是她自己喂养的宠物，也是她在戏剧中的合作伙伴。


    要知道红月世界变异后的羊常备人们认为是恶魔的象征。因为变异后的羊角变得更大更粗，看上去十分像传说中的恶魔角。


    牧羊女的那只羊在戏剧中就是饰演恶魔化身。


    这只铜铃一直以来都挂在那只羊的脖子上，据说是牧羊女亲手打制的。


    这只铜铃里面是没有铜珠的，所以它平时不会响。但在戏剧故事里，它却会响。


    马戏团经典戏剧恶魔系列之一——恶魔与牧羊女。


    故事发生在远古时代，那时候红月还没有出现，夜晚的月亮是皎洁的白色。


    恶魔被教会的神职人员打伤，化身为落魄贵公子流落乡村，被牧羊女拯救，并与之相爱。在恶魔与牧羊女结婚当天，神职人员出现并认出了恶魔。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恶魔为了保护牧羊女被神职人员变成了一只山羊。经不住牧羊女苦苦哀求，神职人员放过了山羊，最终牧羊女和山羊隐居山林。


    单小溪不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故事，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番吐槽。


    红月世界的人们对远古传说误解太大了。为什么戏剧里的神职人员总是反派，恶魔反而成了惹人怜爱的正派主角。


    很简单的情节，主要场景就是恶魔和牧羊女相爱，以及恶魔和神职人员打斗。第一幕是歌舞场景，第二幕是武打特效场景。


    去世的牧羊女出演的是第二幕中的牧羊女，这一幕中有大量武打动作和吊威亚的戏份，只有冒险者出身的牧羊女才能完成。而第一幕的歌舞片段则由另一位女演员饰演牧羊女。


    牧羊女的羊饰演的也是第二幕中恶魔变成的那只山羊。所以牧羊女每月收入挺高的，因为羊的工资也是她拿了。


    在表演中，恶魔为保护牧羊女受伤后会化作一团黑雾，之后山羊会从黑雾中走出，铜铃就是在山羊走出来的时候会响。


    “你知道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吗？”


    “我哪知道，别卖关子，快讲。”


    这幕戏第一次表演的时候，道具师特意制作了铜铃声作为配音，但在表演的时候并没有用上。


    羊脖子上的铜铃响了，道具师的放音设备却出了故障没有响。


    还有一点，在铜铃响起后，舞台上释放的雾气快速消散了，就像是铃声驱散了烟雾。


    道具师一直都觉得这一幕很神奇，但他很谨慎没有跟其他人谈论过。


    不久前，牧羊女旧疾发作去世，她的羊一直守在她身边跟她在同一天去世了。


    牧羊女没有亲人，她死后钱财都捐给了慈善机构，遗物留给了马戏团。团长把牧羊女的遗物分给了大家，道具师拿到了这枚铜铃。


    单小溪眯着眼，似乎看穿了道具师的小心思：“你的故事很吸引人，但这其实就是一枚坏掉的铜铃吧。”


    “故事是艺术品价值的一部分，”道具师拿起铜铃摇了摇，“我怎么摇，它都不响。可刚才在你手里，它响了。这不正说明你和它有缘吗？”


    单小溪哼了一声，从道具师手里拿过铜铃摇了摇：“并没有响。”


    “可刚才响了，缘分就在一瞬间。”


    “行了，开价吧，便宜点我就买了。”


    最后，单小溪以二百四十九元的价钱买下了这枚铜铃。


    其实这个价钱还是可以的。


    不管这枚铜铃响不响，它的做工很精致，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


    而且这枚铜铃有种古色古香的风格，单小溪很喜欢，否则她也不会一眼就看到它了。


    最重要的是，木籽棉让她买下这枚铜铃，那么这枚铜铃肯定不是普通的铜铃。


    离开二手市场，单小溪回了乌托街。木籽棉居然已经在了。他是为那枚铜铃来的。就凭这一点，单小溪都觉得那铜铃超值了。


    木籽棉仔细检查了铜铃后说：“这是一件奇物。”


    “奇物？”单小溪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不免好奇。


    “那位去世的牧羊女有很大可能是异能者，”木籽棉说道，“这枚铜铃既然是她亲手制作的，它应该被那位牧羊女赋予了奇异能力。”


    木籽棉手指挥动，就像隔空敲在铜铃上。


    精神力波动逸散，触动了铜铃。


    “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一声一声驱散蒙昧，令人深思清明。


    单小溪感觉身心一阵轻松，积攒在身体里的负能量都被铃声驱散了。


    她趴在桌子上，盯着铜铃上的花纹看，越看越觉得那不是花纹更像是咒语。


    难道上面刻的就是传说中的“清心咒”？


    “啊！”单小溪忽然直起身看着木籽棉，“是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能做出这种带奇异效果的物品？你也可以吗？”


    “你耳朵上戴的不就是我做的。”木籽棉无奈看了单小溪一眼，心说这孩子怎么才反应过来。


    单小溪下意识抚摸左耳耳钉，嘀嘀咕咕道：“如果这是一本修仙，你们这种能力应该就是炼器，对不对？”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单小溪忽然想到什么：“这铜铃只能用精神力激发吗，在摊子上的时候是你激发它响的？”


    “是的，奇物只能用精神力激发。你和道具师都是普通人，你们怎么摇它都不会响。”


    “那我根本用不了这枚铜铃了？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不能用？？？”


    单小溪有些懊恼。


    她懊恼只是普通人的自己，同时又懊恼这样想的自己。


    “你有耳钉，可以通过耳钉来激发它。”


    单小溪再度抚摸耳钉：“还好我有耳钉，还好耳钉不需要精神力激发。”


    单小溪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再次拿起了铜铃观察。


    “清心咒，用在什么场合比较合适？”


    单小溪心里浮现出一幕场景：当她通宵给赛琳娜做裙子，眼皮一合一合地打瞌睡，然后铜铃响了，她清醒了。


    不是吧......那样的话，这枚铜铃上面刻的就不是清心咒，而是老板加班咒了。


    单小溪甚至想到了自己在铜铃催促下不停加班致死的场景。


    木籽棉适时打断了她的幻想：“当你被其他异能者催眠的时候，比如那次你被钱小姐催眠，它就可以让你清醒。”


    “可那样不是很浪费，上次耳钉直接就让我清醒了，让铜铃转一道程序，又麻烦又浪费。”


    “那可不一定，铜铃的声音是范围的，它不但能让你清醒，还可以让周围听到的人都清醒，而且铃声还会对释放催眠的人产生影响，甚至打断她。”


    单小溪把铜铃放回桌子上。


    “总觉得我用它有点大材小用很浪费的样子，它在你手上应该可以发挥更大作用，要不就送你吧。”


    木籽棉看看单小溪，又看看铜铃。


    “也好，这枚铜铃有点大，你带着不方便，我先拿走用，以后给你弄个小的。”


    看着木籽棉收起了铜铃，单小溪想起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在三环，他们数量多吗？”


    以前，单小溪没有接触过异能概念，只以为红月世界最危险的就是夜晚的红月和偶尔出没的畸形。


    而来了三环后，单小溪知道了诡怪的存在，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异能者，以及想要人造异能者的“那群人”。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新世界的大门就会又打开一扇。


    木籽棉皱了皱眉：“以前异能者不多见，但近十年来异能者数量每年都会增加。三环的异能者还不多，他们大多数都待在二环。”


    二环，好陌生的名词。


    单小溪没去过二环，甚至连三环通往二环的接驳站都不知道在哪。


    “二环什么样？跟三环一样吗？”单小溪问。


    “不，不一样。很难形容，以后有机会你去了二环就知道了。”


    “这种回答真是万金油啊。”太敷衍了。


    这件事之后，单小溪隐约觉得自己有点浮躁了。


    之于普通人，异能像是红月世界的另一面，有一道普通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越是知道另一面更多的信息，单小溪越在意自己的缺点。


    四环与三环之间的“深渊”，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跨过去。但普通人与异能者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填补。


    单小溪愈发清楚的知道，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木籽棉。


    这是令人沮丧的情绪。


    而单小溪的性格永不服输，她不愿放弃也不肯放弃，所以她浮躁了。


    她一边工作，一边琢磨自己的心事，甚至把这种情绪渲染到了裙子上。


    单小溪很早就把狂欢节系列裙子的样板做好了，然后在上面手绘自己想要的图案。


    其中有几条裙子的图案灵感来自平民区，她把自己的情绪放入了人物的描绘和景物的色彩搭配上。


    人物表情的扭曲，搭配明暗对比更加明显的色调，以及更加变幻不定的线条，都令那几条裙子格外出彩。


    单小溪不仅仅在制作衣服，她在创造作品。


    这就是艺术家。


    当裙子成品呈现在大家眼前，单小溪都为忍不住想为自己鼓掌，赛琳娜更是直接为单小溪喝彩。


    在这样一番忙碌和发泄过后，单小溪的心思忽然清明了。她的思想觉悟比原来提升了，效果比用铜铃激发“清心咒”效果更好。


    单小溪想通了。


    就算是普通人又怎样，她一样可以做成很多事情。


    就算只是普通人，就算不能使用奇物，单小溪也帮了木籽棉很多，甚至还把异能者耍地团团转。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是胜利者的格言。而单小溪要做胜利者。


    作为普通人，她不像白岚和木籽棉那样潇洒，但她有自己的办法，就算笨点能达到想要的结果就行。


    另外，单小溪还有自己的特长。那些异能者都不一定能有她做得好。


    搞艺术就不说了，那有点自吹自擂。


    比较实用的是单小溪的化妆技术，她可以给自己做各种快速伪装，像那次甩掉跟踪者那样。


    就算是普通人，单小溪一点都不比那些异能者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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