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都哭半天了还没个反应！”


    老母亲的河东狮吼永远是比闹钟更给力的叫床利器。


    路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几点了？”


    “刚到饭点，我说你怎么睡得这么晚啊？”李轩冰的大嗓门正要问路易最近怎么回事，路易已然起身。


    他差不多是八点钟回到床上睡，定了四个小时的闹钟，但一直到最后一小时才真正睡着，当时大概十点左右，现在是上午十二点，也就是说他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路易先去洗漱，然后给儿子泡奶喝。


    李轩冰做了一桌小菜，洛林中午一般不回家，所以只有路易、李轩冰、保姆和路无瑕。


    路易自己吃着饭，还在李轩冰的强烈要求下喂孩子吃奶。


    路易只能假装奶瓶是一架飞机，轰隆隆地向儿子飞去。


    奶嘴进入到路无瑕嘴里的那一刻，他带着怀疑的表情看了爸爸一眼，表情复杂又奇怪地咽下了奶水。


    路易永远不会忘记路无瑕的这个表情，这是他和洛林最像的地方。


    每当路易做了件蠢事的时候，洛林就会用这个表情看着他。


    然后，突然间，路无瑕举起手要跟他的爸爸鼓掌，明明他还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婴儿，但他的击掌之势，却给人一种沉重的讽刺感。


    路易当时就感觉自己被儿子骂了。


    或者，他刚才的鼓掌至少有这个含义：“哇，老爹你居然能找到我的嘴巴，太厉害了，给你点掌声不怕你骄傲。”


    说实话，路易突然发现比起喂孩子吃饭，去蓝宫骂尤因一顿更好玩。


    至少对尤因他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骂嗨了还能中西合璧花式骂，对自己孩子，随便一个字骂出口，李轩冰都不会放过他。


    尤先生，没想到我是如此需要你。


    下午，路易去纽约大学给洛林送了甜点，再赶往蓝宫。


    路易刚到蓝宫的时候，尤因已经练得一身汗了，特鲁克·罗宾逊在与他练习卡位，斯波特·韦伯负责传球。


    他很努力，但他需要努力的是养成看见投篮就找人卡位的习惯。


    该他承受的东西，不会因为他此时的努力而减少一分一毫。


    路易神色漠然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会儿，汤姆贾诺维奇来了，顺便拿出了剪辑好的录像。


    路易在办公室里放了起来，这场比赛他昨天到现在已经看了三遍，该记住的细节已经全部记住。


    他用快进看了一遍，然后对汤姆贾诺维奇说：“少了几个片段。”


    汤姆贾诺维奇惊讶地问：“哪几个？”


    “第一节第六分钟，派翠克卡位的时候走神，被拉里捞走篮板。”


    “第三节第七分钟，派翠克刚上场防挡拆失误，还有第八分钟他不卡位被摘走进攻篮板。”


    “补上这三个镜头。”


    路易居然记住了那么多细节，汤姆贾诺维奇发现自己的工作做得还是不到位，连忙去找剪辑师加工了。


    训练场上的球员们，并不知道路易打算在今天的复盘会上大发雷霆。


    马努特·波尔第101次宣传他的选秀故事。


    1985年选秀并不是他第一次选秀，他的第一次选秀是1983年，当时，他被克利夫兰骑士队在第五轮选中。结果，因为联盟认定他当时不具备选秀资格，所以他直到1985年才正式通过选秀进入nba。


    波尔是个很有趣的人，大家都喜欢听他讲故事。


    他最喜欢说的故事，是关于苏丹的部落生活，关于他和家人如何用长矛杀死狮子、用牛当货币、在丁卡仪式上拔掉牙齿的故事一次次让队友感到惊讶。


    下午训练课开始之前，路易举办了复盘会。


    录像室里，教练组的所有人都在，球员们按座次坐好。


    路易先表演了个单手开灌装可乐的绝技，插进吸管，让汤姆贾诺维奇播放剪辑好的录像。


    录像分两部分的内容，一部分是关于球队如何被凯尔特人殴打，另一部分就是尤因的“个人秀”了。


    和通俗意义上的集锦不同，放给观众看的集锦总是报喜不报忧，而内部复盘的集锦却是报忧不报喜。


    原则就是，你打了39分钟的好球不应该掩盖你打了9分钟臭球的事实。


    “马努特，把你讲笑话的功夫分一半用来增加肌肉的话，这几个球就不会被顶开了。”路易按了暂停键，然后让大家看见波尔被托马斯正面对抗撞开后完成上篮的画面，“你有7尺4寸的身高，却被一个在你眼里如侏儒般矮小的家伙屡屡羞辱，我真为你感到惭愧，甚至有点怀疑你杀死过狮子这件事的真实性。”


    镜头一转，给到托尼·坎贝尔那些愚蠢的进攻选择。


    “谁来告诉我，托尼凭什么敢这么投篮？”


    “你是谁？迈克尔·乔丹？还是伯纳德·金？如果你是mj，我会立马把你交易，如果你是伯纳德，我会祈祷你下次再做出这种事情之前像那个倒霉的家伙一样受伤，你他妈难道没发现你从头到尾都像头蠢猪一样在波士顿人的陷阱里进攻？”


    “这是什么？”


    一个干拔强投的回合。


    “这是什么？”


    无视队友空位快攻强上被盖。


    “还有这个！”路易指出坎贝尔在夹击下强行出手的一个回合，“你他妈告诉我这是在干什么？！”


    波尔被骂了，坎贝尔被骂了，威尔金斯被骂了...除了斯托克顿，只有尤因还没被骂。


    但当集锦里的尤因成为主角之后，牙买加金刚的噩梦就此开始。


    画面一，伯德三分不中，尤因不卡位，被身后的桑普森轻松摘下篮板，又因为防守选择糟糕，竟然被对方用右手从中路强突暴扣。


    “派翠克，你有洁癖吗？为什么不靠上去？你愣住干什么？”路易喝问，“这是什么防守？你的样子像是桑普森家的保安在欢迎他进门！”


    画面二，可喜可贺，尤因卡住了位置，可是又没卡住位置。因为他把桑普森顶在身后，施加的对抗却不足以把对方控制在地表。


    于是桑普森全力跳起，从他的身后摘下篮板放篮得分。


    “我他妈真是为你的女朋友感到惋惜，她怎么可能跟你这个软蛋在床上找到一丝快感呢？”


    路易怒吼：“和她分手吧，你一无是处！”


    尤因暴怒，起身要对路易进行人身攻击被队友拦住了。


    “放开他！”路易吼道，“我倒要看看这个软蛋敢对我做什么！”


    下一个画面，又是不卡位被桑普森从后面抓住篮板。


    路易按了暂停，走到尤因面前揪住他的衣服指着屏幕：“要我他妈和你说多少遍？如果你是个内线，对抗就是你在比赛里的义务，可是你在做什么？你有对抗吗？你有卡位吗？你看起来像是个无法**的窝囊废只能靠工具来让你的对象满足，我越发地同情你的女人了！”


    “这是一个意外！”尤因红着眼大叫。


    路易放开了他，冷笑道：“意外也太多了吧？”


    接下来，不卡位、没卡住位置、法式军礼、防守站位错误、不卡位、不卡位、不卡位...有什么数据能反应出一个单场拿下12个篮板球的人却几乎没有用卡位保护住任何一个他应该保护下的篮板吗？


    “这只是上半场的集锦！当我们的首发中锋，全队最信赖的家伙，全联盟薪水最高的球员打成这个德行的时候，惨败就已经注定了！”路易再次朝尤因发难，“昨天晚上，波士顿人羞辱了纽约城的每一个球迷，侮辱了尼克斯全队，但你才是那个对我们伤害最深的人！你在内线的所作所为，你那些糟糕的防守习惯，该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他妈就像个给敌人带路的奸细毁掉了我们的比赛！”


    “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表现！”


    “令人羞耻，难以直视！”


    “我们把最多的钱付给了这个不卡位的软蛋，纽约人竟然还指望他带领尼克斯复兴？”


    路易将遥控器砸向电视，像甲亢发作一样咆哮道：“指望你这个狗杂种复兴纽约篮球，不如抱着挺机关枪将让联盟其他球队的球员排队射杀！这是让你带领纽约篮球复兴的唯一方式！”


    电视屏幕出现了裂痕，但还可以播放。


    路易用遥控器点击播放，刚好，一个尤因张开双手欢送伯德从他面前突破上篮的回合。


    路易笑出了声，他又暂停了。


    “除了派翠克，其他人都给我滚回去训练！”


    听到这句话的球员就像被赦免了罪罚的犯人，四散而逃。


    “你今天不用训练了。”路易把遥控器放到尤因的手上，“你就在这看这个录像带，反复看，记住每一个回合，记住你在他们面前有多么无能，记住你在这里面的姿态有多么丑陋，录像带的最后你会看到我的脸，你将看到一张既失望又痛苦，却无可奈何的脸。”


    路易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如果你没勇气面对它，我也可以接受，毕竟像你这样的软蛋都有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不敢回首自己缩卵的过往。”


    “你们也别在这围观了。”路易告知他的助教们，“给我们的软蛋先生一点私人空间吧。”


    助教们出来了，他们跟着路易回到他的办公室。


    路易直接从自动售货机里买了瓶可乐，问他的助教们：“我刚才是不是有点过了？”


    菲尔·杰克逊平淡地笑道：“听说《索多玛的120天》（salo，orthe120daysofsodom）的导演为了追求真实性，让演员吃下了真实的粪便，你觉得这件事过分吗？”


    “太过分了吧？”路易听过这部电影。


    杰克逊笑道：“你刚刚做的，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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