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你最想看到旳吗，路教练？”


    伊赛亚·托马斯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路易愣了几秒。


    1984对路易来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对托马斯而言，恰似昨天。


    多年来，他一直都扮演着安分的角色，虽然经常抱怨，但始终没有离开。·琼斯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懂得照顾他的情绪，从不像路易那样伤害他。


    吉姆·罗杰斯屁都不懂。


    克里斯·福特只是照搬了路易的体系，可是在1990年做1984年的事，难道行得通吗？


    这些人，各有各的好与坏，但他们都不是路易。他们不像路易那么清楚地知道托马斯想要什么。


    “是的，你按我说的做了。”路易笑道，“你做得很好。”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四座总冠军？”


    托马斯冷笑道：“别人只会记得，是拉里和拉尔夫带着我赢得了总冠军，球迷只会记得我在1988年一瘸一拐地输了比赛，历史只会记得我在1990年想要离开，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凯尔特人！”


    托马斯是个容易走极端的人。


    此时他就在极端的情绪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与看法。


    他说球迷只会记得伯德和桑普森，这可能是真的，但大部分的巨星与这两人做队友，都难逃当背景的下场。可是要说球迷只记得他在1988年一瘸一拐地输球,那就是扯淡。


    事实上,1988年东部决赛第七场，当托马斯只有一只脚能发力,却打得像战神一样的时候，球迷才重新认识了他。他的评价也随之改变，但是太晚了。


    托马斯能够在凯尔特人留下的唯一遗产是冠军。


    如果无法夺冠的话，他强烈的自尊便无法压制,巨大的自我意识将吞噬他的无私之心,就像现在这样。


    “伊赛亚，”路易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至少在我眼里,你是一个真正的凯尔特人。没有你,就没有80年代的凯尔特人王朝，你的重要性并不低于拉里和拉尔夫。”


    在托马斯的眼里，路易从来都不说“人话”。


    只要有机会，路易就会以最恶劣的言辞攻击他。


    现在,他突然说出这种话,反而让托马斯惊慌失措,不知道路易又安着什么坏心思。


    好话不说第二遍,路易说罢，就转身回去了。


    这场比赛也在紧张激烈的对抗中展开。


    1990-91赛季的凯尔特人,有一个明确的变化，那就是坚定地以拉尔夫·桑普森为核心，伯德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休息。


    然后,雷吉·刘易斯顺势接班。


    他本该和罗恩·哈珀一起撑起90年代的绿军,没想到哈珀中途跳车,幸好刘易斯打出来了,不然凯尔特人要面临阵容老化后后继无人的阵痛。


    兰比尔仍然是一个不错的中锋，只是已经完全达不到全明星的水准了。


    今晚，号称要把桑普森打爆的尤因，虽说表现不错，但和唯一先生相比，仍然有明显的差距。


    桑普森今年30岁,已经当了六年的第一中锋。


    奥拉朱旺、尤因、大卫·罗宾逊、曼宁等风格迥异的新生代中锋都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尤因凭借出色的投篮手感,在桑普森面前砍下32分12篮板。


    这数据乍看下不错,如果不看桑普森的数据的话...


    桑普森出场40分钟,不可阻挡地轰下45分19篮板6盖帽,让这场本该由尼克斯单方面屠杀的比赛，变得有悬念，有来有回，让伯德被威尔逊打爆的事实看起来不那么刺眼。


    117比110


    凯尔特人7分落败。


    威尔逊拿下36分，并且，欺伯德手感不佳，大量上身体,用运动天赋来压制对方的表现。


    “有人说要打爆拉尔夫，很显然,他吹牛了，我们的内线在拉尔夫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凯文·麦克海尔当着记者面拿尤因开涮。


    尤因听讯后震怒不已，之后半个月都没和麦克海尔说一句话。


    威尔逊拿下36分,更让他背后的团队为此炒作了一番。


    同时，这也让尼克斯队内的人想起尤因之前说过他要当队内得分王的事，看起来,威尔逊得分更加容易。


    月底，尼克斯对阵黄蜂。


    尤因拿下34分，队内最高。


    但他用了26次出手，被路易严肃批评。


    “如果你要用大量出手来证明自己可以成为得分王，那就他妈打住，我承认你可以做到，但是给谁大量的出手权刷不出数据呢？你有本事就在原有的出手数上增加得分输出！”


    之后的比赛变成了尤因和威尔逊的刷分场。


    在路易严格限制下，他们两人达成了一个默契。


    那就是两人的出手机会相同，公平竞争。


    他们将彼此的出手数字定在20次，谁也不能超过这个出手数。


    当然，进攻造成犯规的出手是不算的。


    就算是面对强敌,他们也不肯打破这个默契。


    这是路易今年见过的最离谱的三件事之一。


    另外两件分别是东西德统一（主要是震惊），以及苏联最后一位大总管荣获诺贝尔和平奖。后者在路易看来,这个和平奖根本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而是一个时代的标志,要载入史册的耻辱柱，就像宋徽宗和宋钦宗获封昏德公与重昏侯。


    更离谱的是，这三件事在两个月内连续发生。


    路易已经被刺激得神经衰弱。


    尤因和威尔逊之间的默契维持到了感恩节前夕对开拓者的比赛。


    众所周知，德雷克斯勒对波特兰把乔丹捧上天的事已经忍无可忍，作为当季的联盟前十，他想要去一支可以任由自己大展拳脚的球队。


    可是，开拓者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球队。


    他们和凯尔特人一样，很清楚留住心有不满的老二/老三对争冠无益，但他们更清楚的是，如果不拿他们交换回等价的球员，则撼尼克斯无望。


    所以，严格来说，所有想要离队却无法离队的巨星，都得怪一怪尼克斯。


    是他们给意欲争冠的球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导致他们对任何交易都抱着谨慎谨慎再谨慎的态度。


    同开拓者的比赛，尤因和威尔逊皆出手20次。


    威尔逊更能制造罚球，他靠罚球拿下41分，而尤因则因手感不佳，只得到19分。


    他们的对面，开拓者在南斯受伤，施密茨和尤因互相挤兑，德雷克斯勒不出力的情况下，只得看着乔丹轰下61分，让尼克斯吞下赛季首场败仗。


    比赛结束后，路易大发雷霆。


    指着尤因和威尔逊迎头痛骂。


    “如果下次再他妈遇到这样的比赛，如果你们谁再他妈给我把出手次数紧紧地控制在20次，我保证我会在之后的比赛让你们一次出手都没有，去他妈的队内得分王，不能帮助球队赢球的得分王就是狗屎！”


    威尔逊和尤因的默契被打破了。


    然后形成了新的默契。


    这个新的默契就是在遇见强队的时候忘记默契的存在，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所以路易仍然无法阻止他们对队内得分王的追求。


    只要尤因的得分比威尔逊多，下一场，后者肯定会超越尤因。


    但威尔逊并不看重这个头衔，在他看来，超越尤因的得分只是基本的回应。


    他并不想争。


    他们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尤因和威尔逊变化的比赛方式，影响了许多人。


    就连尼克斯的比赛节奏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对此最为不满的人是雷吉·米勒，他即将迎来合同年，需要打出好的表现才能在明年夏天和球队谈一份大合同，可若是让这两人继续刷下去，他哪里还有发挥空间？


    米勒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威尔逊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这件事的解法在威尔逊身上。


    尤因是内线，体系下的内线，虽然有高位支配权的战术地位，但路易并不欣赏尤因的策应能力。


    或者说，他不认为尤因的策应能力足以让体系保持流畅。与其让他大量在高位接球瞎鸡儿传刷助攻，不如就拿他当个挡拆机器专门给队友创造机会。


    所以，尤因不但不是米勒表现的阻碍，还是帮助他取得良好表现的助力。


    威尔逊作为尼克斯的进攻核心，他每场比赛有大量机会触球，如果想让米勒打得开心，只要多把球往米勒的位置传就可以了。


    只要他肯这么做，问题立马就能解决。


    一旦他这么做，又会影响到和尤因的竞争。


    感恩节过后，11月底的三场比赛，威尔逊打出两场三双，一场准三双，并且出手次数全部在15次以下。


    尤因由此成为尼克斯迄今为止的队内得分王。


    赛季至今，尼克斯14胜1负，尤因场均得到28分13篮板3助攻3盖帽。


    和他存在着明显竞争关系的威尔逊，则以场均26.8分7篮板7助攻2.4抢断1.3盖帽的数据排名队内得分榜第二。


    “成为队内得分王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尤因对媒体说，“我希望像拉尔夫那样在攻防两端影响全局。”


    “这他妈是当代比尔·拉塞尔该说的话吗？”路易不禁吐槽。


    可是他又没法阻止尤因，他的场均出手次数只有19次。


    这样的效率，他怎么能够阻止？至少现在看，尤因和威尔逊的竞争对尼克斯的战绩是有利的，也让尼克斯在追逐四连冠的过程中，寻找到了新的动力。


    路易担心的是，这样的动力带着令球队分裂的杂质。


    他们今天凭借这样的动力摧枯拉朽地击溃其他的球队，未来是否有一天，这个动力也会从外向内地瓦解尼克斯？


    他对此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