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蛋有些急了，不赖烦地催促道：“好了好了别说那些行不？，我们先回去吧，爹娘他们在家里，他们身体又不好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他心中还是很担心“灵丹”，越想越心中没底，当时真该心肠再硬一点不让他们“保管”。


    至于和离休妻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家现在情况怎么可能再娶一个媳妇？而且他明白对方心意是实打实的好，哪怕“山神爷”说变美只有一年时间，那就一年吧，到时候再说。


    再说，外面那些人只看到素英勤劳能干心地善良，完全忽略她丑陋外貌，反而觉得他一个“傻子”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他们全家人的福气。若是他主动说和离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谴责他的。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家，石蛋看着关闭着的平静的门扉，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想先向父母把“灵丹”要回来，于是一边喊着“爹娘我们回来了”一边上前推开房门。


    就在这时，从门内突然冲出两个狰狞的怪物猛地扑向石蛋，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将石蛋压在地上，用尖利的爪子和锋利的牙齿疯狂撕咬起来…


    素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下意识惊叫着想救回丈夫。


    她被其中一个怪物一掌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气，然后她才发现那两个怪物身上穿着公婆的衣服。


    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把左邻右舍都引了过来。


    人们也惊疑不已，村里有结界，怎么会有魔怪进入村子？还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生活这里的人也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很快反应过来，一边呼唤更多乡邻帮忙，一边尝试制服两个怪物。


    奈何那两个怪物力量太大，根本弄不开。


    一个村民拿来供奉在祠堂中的圣水，朝那两个怪物泼了过去。


    刚才还力大无穷的怪物顿时像泄了气一样，然后被围上来的人七手八脚地用绳子捆成两个粽子。


    此时的石蛋已经残破不堪，整张脸被啃掉，露出白色骷髅上挂着一些碎肉，里面的脑子早已被掏空。肚皮也被怪物利爪剖开，腹腔里空空如也，所有内脏都被吃掉了。


    阿婆和村长族老等终于赶来，老阿婆手里杵着一支枯木杖，弓着近九十度的腰走到尸体面前仔细查看，然后又检查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两个“怪物”，终于露出恍然的样子。


    原来如此啊。


    真是让她看走眼了啊。


    ——石蛋一出生她就来奉赠过，虽然心窍没有别人活络，但灵台纯净，而且福运绵长，是个不错的孩子。


    后来随着慢慢长大，事实证明她当初看的没错，石蛋看起来有些木讷，甚至被人们觉得是缺根筋，但心眼实诚。就算他父母格外溺爱也没有让他养成蛮横凶恶的性子，也正因为这样才遇到同样心底善良的素英。


    还以为他们会就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呢，唉……


    没想到他不知怎样把那个封闭的心窍打开…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怪她没有警觉吧，只觉得可能是石蛋受到什么感召或者机缘才打开的，而且人变得聪明了，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什么不好。没想到他竟然不知怎样跟魔物达成了交易。


    之前占卜的晦气，霉运，还有村子的劫数，都在石蛋身上。


    都怪她也没看出端倪，唉！


    幸好天不亡他们石坳村啊。


    如果她刚才所见没错的话，正是这个石蛋偷偷从外面将魔鬼带进村的，本来是要用在素英身上的，结果让他父母遭了秧。


    真是作孽呀。


    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老阿婆神情冷峻地转过身，挥了挥手，道：“都烧了吧……”


    村长等人见她这半天时间好像比之前更加苍老，想来是耗费太多精神力了，便一边吩咐大家准备柴火，一边将尸体和怪物弄到村子中央的祭台上。


    村长很关心老阿婆的身体情况，这些年全靠她帮村子抵挡或者躲过一场有一场的劫难。


    下一届的圣女还没有任何昭示，之前有一个小姑娘资质不错，但是她却并不愿当神婆，老阿婆没有勉强，只说一切随缘。


    没有接班人，要是老阿婆现在就……村子怎么办？


    村长叫上一个后生搀扶老阿婆跟了上去，阿婆挥手示意了下，“你忙去吧，我知道你担心的什么。还是那句话，一切随缘。我大概感应到我的大限就在这两天，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仍旧会继续守护这个村子。只要不随便打开结界，我的灵魂能量至少可以维持十多年。”


    村长等人听了鼻子一酸。


    其实石坳村历代的圣女也就是神婆都是这样过来的，当了圣女就相当于把一辈子甚至是灵魂都献给了村子。


    但，若不是这样，他们这个小村子早就被环伺的精怪魔鬼给吞噬掉，早就不复存在了。


    老阿婆微微叹口气，然后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道：“还有，你们一定要记得。不管以后圣水里显示出谁有圣女的潜质，都切不可用强，一定要让她们自愿，明白了吗？”


    这毕竟关乎别人一辈子和灵魂，连来生都没有。


    就算自己能做到，就算披着为了整个村子的崇高目标，也不能一厢情愿就觉得别人应该怎样怎样。


    ……大概一百多年前，也就是上一届圣女之前，便是因为最开始选出来的圣女中途反悔了，因为她有了心爱的人，两人为了爱离开村子。差点让外面的邪魔有机可趁……幸好最后没有酿成惨剧。


    不过就在老阿婆还是小孩的时候，跟在上一任神婆身边时，好像看到那个曾经离开的“圣女”回来过，带着一大群儿女，交付给村里后便撒手人寰。为了救一个跑去森林里的孩子，身死魂消。


    算起来那个贪玩的“孩子”就是石蛋的祖上…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老阿婆感觉这些本来很久远很模糊的记忆突然间变得清晰而活跃起来，好像自个儿就涌上心头，然后忍不住一遍遍地回味咀嚼。


    没想到她也快走到头了，唉，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啊，何时才是个头啊。


    虽然成为圣女神婆，现在被人尊称为老阿婆，在村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威望，但也承担起了巨大的责任，还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孤独。若非没有坚定的信念，的确是很多人无法承受的。所以对于之前那个女孩子的决定她没有任何责备，只是感慨。


    老阿婆拒绝别人的帮助，她要像以往无数代神婆一样，走完属于她们神婆的最后旅程。


    回到那个地下室里……早在多年前她就在里面为自己刨出一个石龛。


    里面是所有神婆的皈依之所，她们会在生前就为自己凿好属于自己的石龛，等感应到大限来临时就自己坐进去……


    她们的灵魂之力就会自动融入到村子的结界中，耗尽最后一份力量守护村子…这是她的宿命。


    ……影魔的魔体被困在这具枯老的身体里…其实按照他和小魔之前商量的情况：就算这两个贪婪的老人要吃这“灵丹”，他们就立马控制对方身体逃出村子，顺便将他们残存的一点生命元力和灵魂吃了，多少也算一点补偿。


    哪知道他们一进了两人身体就被粘住了一样，并且无法控制地展露出他们嗜血吞噬的本性来。


    在他们眼中只感应到与这幅身体血脉契合的生人，那是无比美味的补品……在本能驱使下，他们分食了石蛋，然后也被抓了起来。


    他们一通折腾下，不仅让两位老人身体变成怪物模样，就连身上也弥漫着一层黑色的魔气。


    看着那个老神婆还有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不用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出来，快出来。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只可惜，那个神秘家伙自始至终没有显露分毫，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整他们，呜呜……


    半天后，村子中央的祭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中似乎有诡谲的魔气在呜咽，然后被天空无形的能量罩给吸收了进去。


    一切归于平静。


    素英终于从那种莫名心悸和悲痛中恢复过来。


    虽然心里一想到她心爱的以及她曾经以为真心真意待她的男子想杀了她，就很难受——其实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并不喜欢她。嫌恶到为了让她“改头换面”而毫不犹豫与魔鬼签订契约，把她出卖了。


    但这些年她却是把整颗心都扑在他和这个家上面，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总算看清了这一切吧。


    素英决定搬到村里的祠堂，虽然没有当圣女的天资——的圣女需要感应这个世界的气运和特殊能量场，这样才能帮村里判定吉凶祸福等等。但她现在心思沉静，以及也没有更合适的圣女人选，她临时充当一下也无不可。


    ……老阿婆平静地接受命运安排，虽然心中还有很多对未来或者说对来生的设想，但…为了这片生养她的土地，现在也到了她反哺的时候了。


    灵魂飘飘忽忽地离开身体，从石室中央产生一道力量，她知道那就是她最终归属。


    就在她的灵魂快要进入其中时，一道悠远的声音从意识中凭空想起：“…尔心灵纯粹，意志坚定。可愿成为一方守护神，永远守护石坳村，……直至永生。你，愿意吗？”


    一开始老阿婆还以为这是那股力量对她最后的试探，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而是…另一股力量。


    心中疑惑，她现在已经准备献出最后的灵魂了，永远与村子融为一体了，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只是以前怎么没有听前辈们提起过？还有这样的？


    她毫不犹豫地应道：“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能让石坳村里的人永远平安康乐地世代繁衍，愈发兴旺，我愿意。”


    随着她的灵魂回应出铿锵的承诺，她蓦地感应到自己身体从飘忽的状态一下子变得…踏实了。


    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凭空出现在村子祠堂里的一个石龛里，那原本是雕刻的一个村子守护神的石像，而现在在她眼中变成了一间有门有窗的小屋。


    她忍不住推开门，里面桌椅板凳俱全，甚至还有一张木板床，一切都那么清静简洁…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佝偻了，走路也不像之前灵魂飘出身体那样轻飘飘的，而是和生前一样，可以踩在地上。


    她想起那个声音说的，她现在就是石坳村的守护神了。


    意念一动，她感应到灵台上好像有一个特别的东西——一块类似于石碑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


    【守护神之位】


    下面分列着：


    【姓名】：阿英，石坳村新晋第1任守护神


    【神职】：管理地方事宜，维护三界稳定，造福一方


    【辖区】：石坳村


    【功德榜】：功德654，排名？


    【人口】：158


    阿英，也就是老阿婆，她发现整个石坳村的情况都自己的神牌上，一目了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她还发现自己身上像是多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比她原本利用传承的那些法器还要强大，她还发现自己可以积累和使用这些力量……


    就在这时，她感应到石碑…不，是神牌传来的一丝警示。


    意念一动，那警示便直接传到她眼前，定睛一看，竟然是在村子结界边缘有恶鬼气息盘旋。


    怪不得前段时间有村民去那个方向劳作后回来就病倒了，就连她用圣水都没有治好，元气大损，原来是这个玩意儿！


    阿英急切地想除掉那恶鬼，她本能地想奔跑过去，可是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倒了结界边缘！


    心中是又惊又喜，原来这就是神明的力量，这一切都来自于这个神牌！


    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那几个飘来荡去的恶灵上，是几个没有去转世的鬼魂，不知道是自个变坏还是被邪魔带坏了，竟变成了恶灵，守在村子边上来回试探，引诱村民上当。


    阿英没有给这些恶灵反应时间，扬起手中的枯木杖砸了过去——


    没想到她死后跟随她一辈子的拐杖也跟她一起来了，而且用着还是这么地称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