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快餐饭，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这是一份明显被人吃剩下来的快餐饭。


    白霜看了一眼它后，又抬眸看满脸期待、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小星星的江礼，“这是你吃剩下来的？”


    江礼摇头，“不是，我没有钱买饭，姐姐你是知道的。这个是我看外面那个哥哥吃饭，然后那个哥哥觉得我可怜送给我的。姐姐，那个哥哥人真的很好，我觉得我们以后要是有钱的话，可以请他吃饭。”


    说着，江礼推开包厢隔间的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示意白霜就是这个哥哥。


    白霜一看，那男人毫无形象可言。


    臭脚丫子跷在桌子上，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抠鼻屎。头发油腻无比，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很久没洗澡的那种人。


    男人察觉到了白霜和江礼的视线，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还龇牙笑了笑。


    那牙齿不仅黄得没边，而且还有不知名的黑色固体黏着在上面，让人看一眼就非常想作呕。


    白霜：“……”


    “姐姐，你快点吃吧。”江礼又把盒饭往白霜这边推了推。


    白霜把盒饭接过来，她先坐下来，很自然地把盒饭放到桌上。


    白霜关心地问：“你是不是也饿着呢？”


    江礼的表情很懂事，“姐姐，虽然我也很饿，但是姐姐比我更加劳累。经过这么一天，阿礼觉得自己要学会懂事，不能再一昧地想着自己。


    所以，就算阿礼对着这份盒饭馋了很久，可是阿礼也没有吃，因为阿礼要把这份饭留给姐姐吃。”


    白霜闻言，平直的唇线提起，淡笑着抚摸了一下江礼的发顶，“乖。”


    江礼表面上一副受到夸奖很高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其实他的内心燃烧着一股疯狂的渴望。


    江礼何尝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恶心？


    那男人根本不是什么他口中的“哥哥”，就是一个中年屌丝男，邋遢又不卫生。


    江礼是故意找这个男人，并且跟他要来他没吃完的盒饭。为的，就是故意恶心白霜。


    江礼一开始决定要留在白霜身边的目的，就是不断作妖，直到让白霜露出和其他人一样厌恶他，或者害怕他的神情。


    不达到这个目的，江礼就不会停止作妖。


    江礼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对他抱有善意，就算有，那这份善意也是有时间、有条件限制的。


    没有人会对他付出无限制的宠爱和关怀。


    没有人。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的伪善皮囊扒开，让他们直视自己肮脏的内心。


    ·


    白霜把书包脱下来，然后就端起那份盒饭，拿起筷子，一句反驳和试图反抗的话也没有，准备开吃。


    江礼显然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在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霜的筷子就插进了饭菜里，挑起一点饭和菜，就要往她的嘴里送去。


    江礼微愣的眼神猛地惊醒，他下意识地抓住白霜的手腕，阻止她的下一步行为。


    白霜朝江礼看过来，眼眸清淡干净。


    江礼被她这么看着，忽觉喉咙处有些干哑，“……你真的要吃？”


    这份饭里，可是有那个邋遢屌丝的恶臭口水。


    这些菜，可能是他吃到一半咬断过的。


    他那么脏，唾液里可能携带什么不知名的病毒。


    种种因素，姐姐都不介意的吗？


    白霜理所应当地说：“这是你自己都舍不得吃，专门为我找来的饭菜，我为什么不真的吃？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江礼的薄唇嗫嚅了一下，张嘴竟然无言。


    姐姐的表现太自然了，他一点儿都看不出破绽。


    不，不是他看不出破绽，而是姐姐根本就没有破绽。


    姐姐是内心怎么想的，她就怎么说出来，怎么做出来。


    姐姐……她好像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白霜见江礼又发愣了，她便把江礼抓住她手腕的手推下去，自己则把筷子上夹的饭菜往嘴边送。


    就在饭菜即将触碰到白霜嘴唇的那一秒，江礼忽然起身，而后脚一扭，就朝白霜扑了过来。


    江礼扑倒了白霜，把她压在不太干净的沙发上。


    而那份快餐饭，也因为江礼的胳膊刻意扫过，而全部泼洒在地上。


    那双筷子都掉到了地上，更别提夹着的饭菜。


    江礼趴在白霜的身上往地面看，他眼睫微垂，表情沮丧又懊悔，可怜巴巴地说：“姐姐，对不起，我把好不容易得到的饭菜给打翻了，你不会怪我吧？”


    白霜说：“没事，不会怪你，你先起来。”


    “真的吗？姐姐不会怪阿礼？那阿礼实在是太高兴了！”江礼选择性听话，自动无视了白霜让他先起来的那句。


    江礼趴在白霜的身上，眼睛抬起，明亮的乌眸内闪动着雀跃的神色。


    他的声音又软又奶，简直就像是在撒娇，“姐姐，你为什么会对阿礼这么好啊？明明我们是昨天才认识的，而且阿礼又是一个孤儿，阿礼不能给姐姐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还会成为姐姐的拖累。”


    白霜望着他清亮的乌眸，认真而笃定地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遇见，只要我看到了你，我就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保护你，是我从一开始就选择的路，我也不会后悔。


    我不需要你给我带来任何好处，你也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


    这么多个世界经历过后，白霜和堕落之神圣凛的关系早已悄悄发生改变。


    即便白霜对爱情还仍处于探索和一知半解的状态，但她对圣凛的依恋有目共睹。


    如果说一开始白霜是揣着让圣凛离开黑窟，帮助她离开极夜之地回到神界复仇的目的。


    那么现在，白霜只希望能和每一个世界的圣凛在一起，度过一生。


    白霜说出的这番话，是在说给圣凛听。


    白霜隐隐猜测到，其实每个世界的堕落之神并不是圣凛的分身，可能就是圣凛本人。


    只不过圣凛在进入每个世界之前，都会暂时失去记忆。等到这个世界结束，他“死亡”后，又会短暂地恢复记忆。


    否则如何解释在前两个世界，圣凛亲临世界的事情？


    因此，白霜对江礼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这个世界结束后同步到圣凛的本源记忆中。


    白霜要让圣凛知道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