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嗓音不自然地问道：“你为何会这么说？”


    裴玄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方才看到门口的这株梨树，竟然会觉得伤心。”


    裴玄看着南汐，生怕吓到她，于是下意识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估计是这阵子太忙了。”


    南汐看着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想哭的冲动。


    裴玄说看到这棵梨树会伤心，是因为这树就是他亲手种下的。


    不仅这棵梨树，院子里的也是。


    南汐这人疲懒，打着万物皆有灵性，放着雾灵山不去打理。


    裴玄来了以后，种树栽花，把一个光秃秃的雾灵山打理得山清水秀，草木繁茂，生机盎然。


    他当初，就是将自己抵在这棵梨树下的。


    也是在这里，她失手打了他，还说出要和他断绝关系的话来。


    所以，裴玄看到这棵树，才会觉得难过。


    南汐有些心虚，下意识地说道：“是，是么？许是累了。”


    裴玄圈着怀里的小姑娘，将头抵在了她的颈窝处，贪婪地闻着小姑娘身上的清甜气息。


    “小汐，陪我待会儿。”


    南汐此刻心虚得一批，自然没有拒绝的。


    她牵着裴玄的手，来到了她的竹屋。


    裴玄突然停下了脚步，嗓音疑惑更甚了：“小汐，这里……”


    南汐哽住，艰难地转过头来，“怎，怎么了吗？”


    裴玄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这小姑娘从到了雾灵山就开始心神不宁的，清婉的小脸上写满了心虚。


    裴玄挑了挑眉，嗓音低沉温柔地说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像是从前来过这里。”


    南汐的嗓音更虚了，“是，是么？”


    “太子应该是记错了，你没来过这儿，真的！”


    裴玄深深地看了南汐一眼，小姑娘澄澈眼眸里的心虚得都快藏不住了。


    他挑了挑眉，温声安抚道：“或许真是我记错了。”


    南汐提着的心，才略微安顿了不少。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阿玄，若是有人不小心伤害了你，你会原谅她吗？”


    裴玄看着南汐，突然开口问道：“为何会不小心，她行事前难道不分析，没有想过会对我造成伤害？”


    “还是说，她一开始就知道，她这么做会伤害到我，但为了别的原因，她还是做了。”


    南汐整个人愣住了。


    裴玄的话，竟如此的一针见血。


    是啊！她当初行事前并非没有分析过，但她算过成功的可能性，想过若是丹药失手，该如何补救，但唯独漏了，这事对裴玄来说，意味着怎样的伤害？


    南汐至今仍然忘不了，结界里，他一脸失魂落魄，他并非真的毫无生机，只是他一心赴死，不愿活着罢了。


    那时候的他，自己喜欢的人躲着他，不愿意和他在一起，自己的亲爹宁愿失去城池领土，也要杀了他。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百姓在战斗，但前来传话的官员告诉他。


    这城内百姓之所以还在受苦，都是因为他。


    只要他一死，援兵立即就会到来。


    南汐不敢想象，那时候的他，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念头去赴死的啊！


    她垂下眼眸，语气有些难过地说道。


    “阿玄，对不起。”


    “我不该问你这些的。”


    裴玄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说什么对不起。”


    “你又没有伤害我。”


    南汐看着他温柔的眉眼，这一刻突然很想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她不想瞒着他。


    但南汐转念一想，若是这会儿裴玄知道了，他定然不会留自己在他身边。


    此刻宫中形势复杂，她绝不能放任裴玄一个人面对。


    她将原本到嘴的话压了回去，主动仰着亮晶晶的眼眸，嗓音坚定地说道。


    “我会护着你的。”


    裴玄总觉得小姑娘有心事，但她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


    南汐拉着他来到里屋，让他先等自己一会儿。


    小姑娘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东西，冬日寒凉，屋内许久没有人居住，一股冷意直沁而来。


    裴玄下意识地找到了屋后的柴火，轻车熟路地生火，烧水。


    忙活到一半，他终于知晓哪里不对劲了？


    他为何对这屋内的布局如此熟悉？


    连火折子放在哪里他都知道？


    按理说他从来没有来过雾灵山，更别提南汐的竹屋了。


    那为何他会对眼前的这一切，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他抬眸，看着一袭素色衣裙的南汐，正在他面前忙活着。


    对了，这场景他梦过。


    梦中的女子也是这样的背影，挑拣药材，晒药草，时不时手捧着一本医书，躺在美人榻处翻看着。


    裴玄想回想梦境，但针刺般的痛感袭来，他抱着头，难受极了。


    南汐回头，看到他这副情景，差点没吓坏。


    “阿玄，你怎么了？”


    裴玄嗓音艰难地说道：“头，头疼。”


    南汐眼疾手快地翻出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


    裴玄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裴玄做了一个梦。


    意识迷离之际，他仿佛看到了南汐。


    她正趴在桌上小憩，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怀揣着珍宝，又不敢宣之于口。


    他凑近了她，在少女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吻住了她。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但少女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梦境中的裴玄身子一怔，嘴角的笑意更甚，他俯身，贪婪地吻住了怀中的少女。


    唇齿相依，气氛一下子变得温热暧昧。


    直到清风拂过窗台的风铃，惊醒了怀里的少女。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略显迷糊的眼眸一寸寸清醒了过来。


    她嗓音冷凝，“阿玄，你在干什么？”


    梦中的他有些慌乱，他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少女。


    但裴玄清楚地看到，梦中的南汐眼眸闪过错愕和惊惧。


    “阿玄，你疯了。”


    “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裴玄听到少女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喜欢你。”


    “以前没有，日后亦不可能。”


    裴玄只觉心痛难忍，下意识地惊醒了过来，墨色的眼眸流转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抬眸，看到了南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