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秦曼殊大概猜测到蒋嘉年已经确认了自己所在位置，她非常临时的提前找了一个地方。


    叶知薇重新蒙住眼睛押到车上。


    她被押在车上，齐叔在旁边看着她。


    后面是车厢，应该改装过了，两边有椅子，黑漆漆的。


    刚开始齐叔没说话。


    叶知薇也没说话。


    车子开了一部分，叶知薇才握紧手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到处都是黑的，看不清，她又被罩住眼睛，这会儿很没有安全感，中午的时候她分明从秦曼殊的意思听出马上就能看到蒋嘉年，秦曼殊这么紧急转移地方也可以推测出蒋嘉年可能大概找上这里。


    可是为什么秦曼殊又这么紧急的转移地方。


    齐叔听到叶知薇说的话硬邦邦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叶知薇能看出齐叔一直和她保持距离，他有时候说话都是很紧张的，叶知薇大致能揣测出应该是做这一行没多久，而且他有个女儿。


    应该是有个家庭，正常情况下歹徒根本就不会在意家里的情况，甚至很多时候不会成家立业，就算有了孩子也是没有什么感情，但这个齐叔还是把孩子的照片放在身边，可见刚做这行没多久，之前就算做过什么案子应该都是些小偷小摸，让人不至于找到他家里去。


    最后，他应该不是什么大凶大恶的人。


    叶知薇有了这些猜测后，她深吸一口气笑笑对齐叔说道：“反正在路上无聊，叔叔你要不要一起聊聊天。”


    “不要。”冷冰冰的拒绝，“老实点！”


    叶知薇叹口气，“唉，叔叔的女儿最近应该也是在放暑假吧，看着像初中生快高中了吗，我昨天看照片记得那个学校，好学校，应该成绩很不错吧，而且我觉得她看着好像还有点腼腆，长期没有父亲陪伴在身边的女孩都会这样。”


    齐叔提高分贝，“老实点！”


    他听进去了，但还是要警告叶知薇安分。


    叶知薇绞尽脑汁开始想自己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听到的一些真人真事，最后整理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犯罪心理学的老师有提起过，一些恶性犯罪是不会有遗传情况的，一般来说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更大，有些孩子他可能一直都是善良的，但因为父母的缘故以及在学校时一些同学恶语相向，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会产生一些心理上的变化——”


    “别说了。”齐叔似乎有所动容。


    叶知薇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这种对症下药果然产生了好处，他到底为人父母，当初了走到这一步都是为了家里，家里没钱了，妻子的身体不好，女儿上学又要一大笔钱，他之前原本也是老实本分的做保安，但后来遇见公司变革，人员消减，他虽然得了一笔赔偿金，但这赔偿金哪里够家里的情况。


    他待业在家，去申请低保，低保迟迟不下来。


    女儿哭着说不想上学了也想去打工。


    他感觉到了震撼。


    原来穷是可以影响到自己的下一代，妻子身体越发不好，吃的药越来越贵，其实女儿读书是义务教育不用钱，但不用钱也要一些生活费，他有次接到电话，老师说女儿偷了班费。


    他立刻去了一趟学校，女儿一直说他没有偷没有偷，但管理班费盛世凌人的女班长指着女儿说：“我上次就看到你偷偷往你同桌抽屉里拿东西，这次肯定也是你！”


    上次是真的，女儿太饿了，同桌抽屉里有早上没吃完的鸡蛋糕，那香味一直让她快饿疯了，下节课是体育课她故意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心里想着的也是同桌的蛋糕。


    她想偷偷掰一点来吃，就一点缓解一下饥饿，却被班长看到了。


    班长是回来拿绳子的，这节课老师安排大家一起跳绳，有好几个同学都忘记拿绳子，老师安排班长统一过来拿，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她偷偷摸摸的样子，成绩非常好的女班长原本就是好邀功的性格，这会儿抓住女孩鄙夷的大喊：“齐露，你在偷东西！”


    她在偷东西，被抓了现行。


    第二次，班费丢了，管钱的女班长快急哭了，看到齐露她第一反应是：她偷的，她连同桌吃的东西都偷，看到钱怎么可能不偷。


    没有证据，但齐露上次偷东西的事情已经深入人心。


    男人看着女儿大喊自己上次是真的太饿了，不是故意的，她不坏她真的没有偷班费。


    没有证据。


    明明没有证据，但是男人也是一口咬定是女儿偷的，他当时把女儿叫过去问她：“是不是你偷的，要是你偷的你就乖乖承认，是不是太饿了所以想买东西吃？还是说想减轻点家里的情况。”


    因为穷，他潜意识都觉得女儿会做这样的事情。


    女班长指着女孩大喊：“你看，你爸爸都觉得是你偷的。”


    女孩被班上孤立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女班长发现钱是掉在自己抽屉的角落，当时数钱的时候没有发现。


    女孩没有被孤立，但是女班长也没有对女孩道歉，只有老师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女孩越来越孤僻，甚至在日记本上写了一句：穷就没有尊严吗。


    男人看到日记本驻足了很久。


    后来女儿说不想读书了，但这个孩子成绩一直相当不错。


    他感觉到了女儿的痛苦，看到女儿偷偷抹眼泪，最后阴差阳错的干起了一些勾当，开始是盗窃、后来是诈骗——


    接着他阴差阳错被秦曼殊挑中，加入了秦曼殊这次绑架当中。


    他给家里寄钱却从来没有再回家过，就是偶尔也只是远远看着自己的女儿。


    最后，齐叔总结：“都是因为穷，所以——”


    叶知薇听了很久，她沉默片刻才说道：“可能穷是导火线，但是您就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因为穷，而是你觉得穷，你对穷的绝望影响到了你的女儿，甚至在她被质疑偷钱的那一刻你都没有相信自己的女儿，你觉得自己的女儿因为穷所以就做了坏事。”


    齐叔没说话。


    叶知薇原本只是想要劝住齐叔让他想办法帮自己，但听完他说的这些后，叶知薇情绪极其复杂，她盯着齐叔良久认真问道：“你不会觉得自己做的这些犯罪行为都是为了自己女儿吧？”


    齐叔没有说话。


    叶知薇继续问：“是因为这些事情来钱快你做了，还是真的走投无路你做了，我想你的女儿应该从来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走上这条路吧？她在日记本上写的是尊严，是透露自己想要被人尊重的信号而不是为了钱什么底线都能不要。”


    齐叔还是没有说话。


    而车子也到了新的关押地点，叶知薇被推到车下，重新被押进一间房间内，在齐叔快要出来时，他充满歉意的对叶知薇说道：“抱歉叶小姐，我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秦小姐那边也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可能什么都帮不到你。”


    叶知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