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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竟宁建始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情?”


    当被排斥出长安的贵公子孔光,同自己过去的好友再次相见时,


    他发现对方正在从事某些十分不好的肉体交易。


    孔光对此非常悲伤,于是向打扮的满身风尘的何博发出询问。


    刚刚刨了个新鲜的坟,还沾着不少尘土的何博抖了抖身体,又用湿巾擦干净手和脸,才垂着眼睛,轻飘飘的回复一脸痛心的孔光:


    “生活所迫罢了。”


    “像你这种从长安城中走出来的世代显贵之人,哪里知道底下小民的凄惨无奈呢?”


    孔光仍旧是那副悲伤的模样,上前想要来拉何博的手。


    “走!”


    “我带你去找本地的县令,让他还你清白的身份!”


    但何博转身撇开了他,退至同样灰头土脸的周坚身后。


    孔光依依不舍的追了上来,


    然后就跟何博围绕着周坚,表演了一场失传多年的“秦王绕柱走”身法。


    “等……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周坚先是慑于两人奇怪的对话,沉默的观察了一下,最后终于忍不住,出手打断了双方的追逐游戏。


    孔光便跺着脚说,“你们侮辱尸体,本地县令有意要通缉你们呢!”


    “若非我来的巧,见到了那还未发出去的告示,劝阻了县令,眼下追着你们跑的,只怕就不止是我了!”


    周坚听了,着急回道:


    “我寻找的,都是被判处了死刑,并且没有子嗣亲朋的人。”


    “我为他们举行丧葬,他们也愿意献出身体,做一些研究……这,这你情我愿,哪里能算有罪呢!”


    孔光对他说道:


    “你们做的事情,虽然律法没有明文规定,却是着实的不合礼法!”


    “人心不能容忍这样的事,何况一县之尊呢?”


    诸夏本就重视这方面的东西,


    更何况是儒学日益登神的如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帝喜欢什么东西,


    下面的人只会将之翻倍的执行,以讨取上位者的欢心。


    所以,


    哪怕没有明文律法规定这方面的事,


    也不妨碍县令震怒,要处罚何博跟周坚这两个“逆贼”。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县令发布告示呢?”


    何博从周坚身后探出脑袋,对着孔光说道。


    孔光闻言一愣,然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忽得颓唐起来,也没有先前追人质问的气势了。


    “是啊。”


    “我尚且有私心难以忍耐,何况他人呢?”


    他低着脑袋,不复刚刚出现时,那神气高贵的姿态。


    周坚见他如此,有心安慰,但何博拉了拉他的袖子,没有让他说话。


    只见何博上前两步,招呼起孔光来:


    “难得相遇,去我们那宅子里坐一坐吧!”


    孔光“哦”的应下,于是跟随二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之中。


    院子并不大,东西摆放的也很杂乱,


    角落里更是叠了几具薄木棺材,还有许多竹篾和未完工的竹编制品。


    更恐怖的是,


    当孔光走入那阴暗寒冷的室内时,一具青白的人体,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向养尊处优的褒成侯如何见得这番场景,当即吓得腿脚一软,要跌落在地,摔个屁墩。


    好在何博及时捞了他一把,周坚也走上前去,扯来白布,将这位生前没做过什么好事,死后却能通过卖身积些功德,还享受鬼神亲手服务的大体老师盖上。


    “……还是去外面聊吧!”


    外面多好!


    阳光璀璨,清风拂面,正是旧友重逢,互诉衷肠的好背景啊!


    孔光半边身子依靠在何博的手臂上,半边抓着房门,双脚犹如生了根般,死活不肯踏入门槛之内。


    何博尊重他的意见,还贴心的指着角落的棺材说:


    “坐在那里说吧,不然站着累!”


    “……不必。”


    孔光勉强的挺直腰板,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我身体好!”


    于是,


    两人就站在院落中央,手捧着周坚奉上来的热水,说起了话来。


    “你又被流放了啊?”


    “这次跑的比之前要远不少呢!”


    喝下热水的何博,嘴里仍旧吐不出来温暖的话语,一开口就又伤了孔光的心。


    他沉默的点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现在,


    已经是竟宁元年的春末。


    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脸上时常带着病气。


    而这样的情况,


    自然又使得皇帝原本就柔弱的性格,变得更加耳根子软,听进去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话语。


    当然,


    孔光的劝谏,皇帝是拒绝听的。


    因为皇帝自认,自己继承了先帝的盛世基业,


    在执政之时,也没有犯下沉迷酒色、荒废朝政这样的错误,


    甚至于向天下推广先贤的智慧,让“仁义”的光辉布满大地……都只会让国家变得更好。


    匈奴人在他面前匍匐,


    域外的使臣在他脚下叩拜,


    四海臣民在他身边歌颂。


    这怎么会证明,国家正在他手上走向衰败呢?


    皇帝的理智认为,孔光有些挑剔了。


    而在私心里,


    皇帝作为饱受父母疼爱的嫡长子,


    从小的志向,便是继承祖先的功业,将之不断发扬光大。


    这样,


    他才能做一个好孩子,不让父母失望。


    孔光多次发出狂悖之语,岂不是说明,他的父亲没有眼光?他这个孩子没有做好?


    这是在破坏皇家亲情啊!


    所以,


    孔光开始了自己起起落落的一生——


    皇帝喜爱他好学天真的性格,也重视他孔子后裔的身份,于是对其常有提拔和关照。


    但孔光说的话,皇帝着实不爱听。


    于是柔软寡断的皇帝,一怒之下也会宣布罢免他的官职,将他驱逐出长安,等到怒气消退,才宣布对之起复。


    如此三次,


    孔光在“旅行大汉”的路上,也越走越远,以至于从黄河的怀抱中,来南方接受起了江水的滋润,同已经挖坟挖出名气的何博相遇。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院子里站了一段时间,心情得到平复后,孔光摇头甩掉了内心关于自己的忧虑,只关切起了友人的情况。


    何博无所谓的耸肩道,“人体肺腑之深,只通过外表,又怎么能够看出呢?”


    “想要治病救人,结果连‘人’长得如何,都不是很清楚,又凭什么去医治呢?”


    “再者说——”


    何博看了眼即便是在流放路上,也能够受到当地县令热情招待,脸上除却忧色外,别无外力压迫侵蚀痕迹的孔光,拉着声音对他讲道:


    “豪强吸食干净了活人的血肉,还要求其对着自己叩拜恭敬,时不时就喜欢用鞭子抽打他们,用比呵斥牲畜更严厉的态度,去呵斥黎民。”


    “我跟身边的这个小子,用钱财来同被判处死刑的罪人交易,用死后的安葬和供奉,换取对方的献身。”


    “等将之扒拉看一看,摸一摸后,还要替其拼回去,好以全尸下葬,从不因为已经用钱赎买、对方也无法反抗,而进行更加肆意的侮辱和压迫。”


    “这样对比起来,我们可比豪强要好太多了!”


    “是这样的!”


    一旁周坚也点着头道,“有空的时候,我们还会去周边帮人义诊呢!”


    学来的知识,


    向来需要运用,才能够得到巩固和延伸。


    更何况在很多年前,


    何博就有帮人免费看病的习惯。


    所以在认识周坚后,


    何博一边跟着他刨坟挖尸,一边用从前者身上练出来的手艺,去恩惠那些不幸受了外伤的猎户和佃农。


    周边的百姓因此称赞他们。


    只是可惜,


    底层人和上位者的认知,很少有相同的时候。


    教条入脑的县令可不管那些受到恩惠的小民,只一心维护礼法的尊严。


    至于小民是否会因此缺胳膊少腿,乃至于失去性命?


    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百姓只是残了死了而已,


    若自己下辖之地,有狂悖辱尸之人肆虐的消息传扬出去,那可是要影响仕途的啊!


    孔光此时,已不是当年那个纯然天真的年轻人了,自然能联想到这些东西。


    他干脆又叹了口气,皱眉摇头起来。


    何博见他这样,便忍不住说,“你如今这副模样,要是见了我的两个朋友,肯定有话的聊!”


    屈原也是个被流放成旅行青蛙的存在,


    只是孔光是从北向南走,


    而屈原很多时候,是被楚怀王由南向北的放生。


    至于西门豹?


    那个老东西生前对着他长吁短叹,哀伤于魏武侯不类其父文侯时的模样,何博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是吗?”


    “那能否给我引荐呢?”


    孔光听到何博这样讲,自然询问他道。


    “不能。”


    何博唏嘘起来,“他们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还指着屋内躺着的那位仁兄说,“死的比他还烂呢!”


    百年过去,


    估计骨头都没了!


    孔光便遗憾起来。


    他刚刚还想着,若同为天涯沦落人,他还能向对方一诉心中苦闷,寻求些许的排解。


    但为何不向何博倾诉呢?


    孔光想起当年自己多次想要举荐他入朝为官,却遭到屡屡拒绝的事情,心里知道对方志不在此。


    如此,


    也没必要用朝堂上的风浪,去惊扰正“曳尾于涂中”的逍遥之人。


    还是好好享受各自的生活,追逐各自的目标吧!


    只希望多年以后,


    双方再见,心里的期待能够得到满足。


    大汉的天下,还能拥有比今天这璀璨日光,更加美好的时候。


    孔光看着叙旧完毕,


    开始蹲墙角里编制竹篾,方便给大体老师烧下去当卖身报酬的何博跟周坚,心里默默想到。


    ……


    而当他结束了跟何博的短暂相遇,


    性格柔软,故而决议多变的皇帝,也再次下达了起复孔光的诏书。


    这一次,


    他没有像先前那样,


    在短暂的疼爱和欣赏后,又因为不喜孔光的“直言”,而将人再次贬斥。


    因为,


    皇帝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倒在床榻上,正值壮年的身体,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消瘦苍白。


    “这是天意吗?”


    皇帝偶尔从病中清醒过来时,会忍不住的发散思维。


    大汉历代天子,多在知天命之年便去世。


    他父亲如此,


    他也要这样。


    “以后的事情,还要辛苦你去多加看顾了。”


    转过头,皇帝对身边泪眼婆娑的王政君说道。


    他们的孩子,


    那位大汉朝的太子,马上就要继位的新君,


    性格有些软弱,意志并不坚定,很容易被一些好看的、好玩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然后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皇帝因此,对他有一些不满。


    但他十分重视礼法,


    “嫡长子继承制”,又是大汉朝历来的传统,


    他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先例。


    所以,


    皇帝只能期待,年未二十的太子,能在继位后变得稳重一些,明智一些。


    如若不行,那便委托皇后辅佐朝政,纠正他的过失。


    王政君听到他的话语,心里知道皇帝已是弥留之际,便含着泪点头应下。


    “我没有什么才能,但为了大汉江山,为了子孙后代,也愿意付出一切!”


    皇帝便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不舍的看了一眼宫殿中精致的雕饰物件后,离开了人世。


    臣子们经过商议,为他冠上了“元”这个谥号:


    行义悦民曰元,


    主义行德曰元,


    能思辩众曰元,


    仁圣盛明曰元。


    总而言之,


    通过这个谥号,足以体现出皇帝生前是个仁慈好学,崇尚仁义的君主。


    臣子不认为皇帝执政,有什么过失,


    更觉得在他的治下,


    远遁西域的北匈奴,都被征讨它的大汉天兵枭首;


    依附的南匈奴更是惶恐的向汉朝表达忠诚;


    地方百姓在豪强们的努力鞭笞下,开辟的土地越来越多……


    这怎么称不上“仁圣盛明”呢?


    在一些人心里,


    刚刚离去的元帝,只怕比宣帝还要伟大,还要让人敬重!


    “只是,新君又会开辟出何等局面呢?”


    “他能继承父祖的安定昌盛,让天下在正确的轨道上,继续奔驰吗?”


    孔光跟随群臣,


    仰望着登基典礼上的新帝,略带沧桑的面孔上,有着很容易被人看出的忧虑。


    他周身的同僚们因此微微侧身,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毕竟如此盛大重要的典礼上,


    大家都在山呼万岁,


    你却摆出这样的脸色,


    是在暗示什么?


    这个糊涂的褒成侯,可一点没有他父亲的懂事和喜怒不形于色。


    难怪当年被人围着拉拢,


    如今却遭到别人暗中排斥!


    好在,


    高高在上的天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边,


    他只是穿着厚重华美的冕服,有些兴奋的张开口,宣布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年号——


    “建始”。


    只要等冬天过去,春天到来。


    天下的年历就要更新迭代,变成建始元年。


    但明面上的四季永远在流转,


    属于大汉的春天,又真的会在新年之始,准时的到来吗?


    孔光无法预料。


    正好赶来中原,齐聚一堂的秦隋齐吴等国的使者,也无法预料。


    他们只遗憾于先帝曾计划举办的,一场发生在诸夏群国中的,盛大至极的“论道”,由于先帝的去世而被迫推延——


    元帝生前崇尚礼法儒学,时常同臣子、太学生们进行辩论。


    而在一次辩论中,


    元帝忽然想到,除却大汉之外,天下还有秦夏这些立足于域外的国家。


    他担忧那些分支生长在远离主干的地方,身边多有蛮夷环绕,不知会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得歪七扭八,遗忘了先贤的教导。


    于是,


    元帝派出使者,前往这些国家,邀请他们的大儒学者来到长安,进行一场属于诸夏的大论道。


    就像他用儒学和天子的身份,统一朝野的思想那样,


    去帮助诸夏,实现思想上的统一。


    可惜,


    他离去的太快,


    没有坚持到使者汇聚的今日。


    好在,


    新帝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他颁布旨意,命令挑选新的吉日,在太学展开这场论道比赛。


    这会是新君继位后的第一个功绩。


    是证明新君“继往开来”的一大凭证。


    “而且做了这样的好事,以后就算我犯一些糊涂,也是可以凭此说道说道的!”


    新君在宫廷之中,拥抱着美丽的妃子,心里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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