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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在高原

    “新夏那边怎么搞的跟套娃一样?”


    因过往的愁怨和拉扯还在延续,诸地无有新的大事发生,


    至高无上的神灵又降临到了他忠诚的高原上,欣赏着这里荒凉、开阔,与喧闹的中原全然不同的风景。


    他放生去中南,于那巨大半岛上野化了许多年的白鹭,也顺着起源于高原的澜沧江水,一路逆流,得以陪伴在上帝左右,傲然屹立在本体的头顶。


    当听到上帝的话语时,白鹭忍不住张开鸟喙反驳道:


    “套娃是由里到外一层又一层。”


    “新夏有自己的生物链,应该是斗兽棋的玩法!”


    斗兽棋,


    是西秦那边通过从中原流传过去的象棋,改造而来的一种棋盘游戏。


    毕竟西海的老秦人在享有了长久的安稳富贵后,自然也会生出玩乐之心,整点活儿来取悦自己,而不是成日紧绷着,跟个套马的麻绳一样。


    而这种棋的玩法,


    则是由手艺人用泥、木、石等原料,或捏或雕,或琢或磨,将之做成各种走兽的样子,再按照走兽的大小、习性,在划好的棋盘上进行追逐搏斗。


    规则很简单,


    玩起来也很直接,


    因此其一出现,便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注意到这种现象的上帝,当时还摸着自己的下巴,恬不知耻的说:


    “这是剽窃了我的创意,从而做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不给我交版权费?”


    捏小人、小动物们,把他们放在一块打来打去,


    这是上帝很早之前就做过的事情。


    结果他身旁的死鬼看不下去,开口阻止了上帝派出法务人员的动作:


    “如果您觉得将诸子、诸将凑在一块,让他们展开互相攻击这样的行为,也算‘斗兽’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上帝理直气壮的回道:


    “怎么不能算呢?”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所以把人圈一起互相砰砰,也的确称得上“斗兽”嘛!


    上帝说完,为自己的理论笑了两声,随后便跑到人间,找了群幸运的凡人,跟自己下起了棋。


    不过,


    随着西海的残破,还有心情玩耍的人越来越少,这让上帝都为之叹息出声。


    “……也不知道河中之地的兄弟相残,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分出胜负。”


    “在那里打窝的土拨鼠最近常跟我抱怨,说匈奴人不讲武德,把他积攒下来的玩意儿掏了不少!”


    河中之地在极为广阔的神州大陆,那远离海洋的内陆地区中,已经称得上“水土滋润、人口丰盛”的了。


    这是康居、大宛这些国家能够在那里建立的重要原因,


    也是每一波东方的游牧之民们发起西迁,都要去那里劫掠一番,补充补给的原因。


    但比起大陆那有大河穿过的东方和南方,饱受大海滋润的西方,


    河中之地还是不够昌盛。


    所以在被放生到河中之地后,那只受到上帝委任的土拨鼠,很多时候都会尽心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没办法,


    不工作,真的很无聊。


    而在给自己规定的下班休息之时,


    显露着土拨鼠面相的鬼神,喜欢做些符合自身形态的事情。


    比如躺平露出肚皮,让内陆干燥的阳光将自己晒得暖乎乎的,


    也比如突然来个鹞子翻身,对着身下的泥土框框一顿挖,然后将自己从四周收集来的东西,塞到里面收藏起来。


    别说,


    河中之地虽然没有中原、新夏那样富足,可凭借着东来西往的商人,也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甚至称得上稀罕的玩意儿。


    时至今日,


    土拨鼠已经在河中的土地上打了不少洞。


    被兴山上飞扬的金鹰抓着去西海,那曾经繁衍着不少波斯人的高原上聚会时,他经常腆着肚子,搓着嘴巴上的胡须,跟分裂出来的亲兄弟们炫耀自己的收藏。


    现在倒好,


    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康居人、大宛人,


    乃至于当年率先尝试西迁的郅支单于都没能刨出来的鬼神手作地下仓库,


    被蒲奴单于带来的那一波匈奴人给撅了一大半。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土拨鼠为此发出尖叫。


    上帝都被他吵到了耳朵,“可能是这里人越来越多了的缘故。”


    杞国在占据了信度河左岸后,虽然还在北部疆土保留了放牧的习惯,但在整体上,它已然成了个正经的农耕之国。


    毕竟种地都种不明白,


    怎么配成为诸夏呢!


    因此,


    杞国于河中之地南部,建立了许多城邑,聚集起了远超之前时代的人口。


    而随后赶来的匈奴人虽没有兄弟这样的阔绰,却也是实打实的一流牧民。


    曾经在这里生活千百年的塞种人算什么?


    匈奴人在汉人面前只能败者食尘,


    但到了河中,却是给他们当主人,朝他们挥鞭子的!


    曾经践踏过东胡、冲锋过西域,将羊群放牧到瀚海的匈奴人,


    哪怕势力衰弱到只能搬迁来河中,又怎么不可能骑着骏马,将四周的土地都探索一番呢?


    于是,


    等到南北这两个早已分家,甚至还留有仇恨的兄弟开始手足相残时,


    他们战斗的余波不小心震翻草皮,露出下面莫名的宝藏,也是很正常的。


    当有人从某个地洞里刨出来一大堆亮闪闪的,由罗马帝国铸造,经由丝路商人带到这里的金币时,


    因为打仗而损耗了大量钱财的匈奴、杞国都很兴奋。


    后者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叫做“摸金校尉”的职位,令人专门从事挖掘宝藏的工作。


    “我早就说了,他埋东西不能随意乱埋,应该用油纸包好再埋!”


    众所周知,


    油纸包好的东西,不仅防腐防虫,还能在地下坚挺个几十上百年,才会迎来被人挖出,重见天日的命运。


    头顶的白鹭则说,“打的厉害,挖地是避不开的事。”


    先前投身河中战场的选手,多是来去如风的游牧之民。


    但杞人却是要安营扎寨,撅土起灶的。


    用尾巴想,也能知道哪种战争方式,对土地的破坏性大一些。


    “算了,不提那里的事了!”


    人与人的争斗,


    国与国的争斗,


    是永远不会停息的。


    只要欲望得不到满足,


    总有人会用偷用抢的方式,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古至今,


    从生到死,


    万物的灵长,就这样熙熙而来,攘攘而去。


    俯瞰大地,仁爱友情众生的上帝虽然很喜欢人间的热闹,


    但看得多了,有时也免不了去往些偏僻荒凉之处,那在凡人难以生存繁衍的地方,感受天地的纯粹。


    “还是抓紧时间,享受高原的风景吧!”


    “不然过些年头,这里的人也要多起来了。”


    百年时间过去,


    曾经的山林被开垦成了农田,


    曾经的原野被修筑成了城池,


    自然而然的,


    原本生活于高原脚下的人,也逐渐向着上方迁移。


    他们与很早以前就生活在这里的人融汇于一处,让辽阔古朴的高原,有了几分零零散散的人气。


    而趁着天地间的暖阳还没有散去,


    从中原到泰西的人都追逐着丝绸的单薄和清凉,


    高原应该也会在岁月的流逝下,迎来自己的热闹时代。


    已经通过分身的努力,成功拿下澜沧江,使得自己完全掌控三江的何博,


    也终于可以无视高原那雄浑如大地覆身的阻碍,在这片夹杂于天地之间的土地上,自由行走。


    然后,


    躺平许久,只等着手下牛马们努力工作的上帝,便将自己放生到澜沧江的白鹭召回到了身边,并宣称要赋予他一个新的,更加重要的任务!


    “你就是想要把拿下澜沧江的功劳据为己有!让我继续流汗流泪!”


    白鹭挥动着翅膀,拍打着上帝的脑袋,“难怪珠江的虫学家成天想着推翻你的暴政,殷洲的喜鹊隔着大洋,都要给你送会炸开的漂流瓶回来!”


    珠江的安南大都督,由于过分宠爱当地特产,从而在亲友之间获得了如此雅称。


    当然,


    他对此毫无反感,还嚷嚷着自己精研岭南之地虫蛇百年之久的事,意图通过珠江,跨过西边的横断群山,将自己那蜚蠊一般的触角,伸到中南那边去。


    “反正水热差不多,我不嫌弃劳累,不介意一起管的!”


    事务多倚仗赵佗这头老牛拉磨的南国鬼神,多次对着本体信誓旦旦的说道。


    奈何上帝早已识破他的不规之心。


    为严防“下克上”之事,将征讨中南,驾驭澜沧大江的重任,交给了性情较为平和的白鹭。


    只是,


    再怎么平和的性子,


    在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后,却被领导通知要换个地方重新再来时,都无法保持微笑。


    对此,


    何博还在嘴硬,“怎么可以叫摘桃子呢?”


    “虽然你在此之前,拿下了澜沧江的分支和两岸山岭,可最后抚平这条狂暴大江的,还是靠我出的手嘛!”


    澜沧江在长度之上,虽略逊于黄河,可不论水量还是流域面积,都能傲然于后者面前——


    就连那狂暴的脾气,都能同黄河一较高低。


    毕竟,


    澜沧江是一条向南流动的大河,


    在那水热充足的中南之地,它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在水量上出现剧烈的波动。


    就像中南那个被移居过去的汉人取名为“金边”的湖泊一样。


    每到雨水充沛的夏季,


    其面积和深度,都会较之其他季节,要猛涨、暴涨、劲涨,将一些初到附近定居,对金边湖不甚了解的人好不容易开垦的农田,直接淹没。


    这样的特性,


    使得何博南下巡察牛马工作时,白鹭总是会呈现出一副跟上次不一样的体态。


    总的来说,


    就是作为澜沧水伯的白鹭,会跟着江水,变得忽高忽低、又胖又瘦。


    白鹭因此跟何博抱怨了很多次:


    “胖的都快成夜鹭了!”


    “我可不想当鸟类伪装大师!”


    同时,


    这也让白鹭在硬啃澜沧江这方面,增添了不少压力。


    好在,


    何博时不时就会爬上高原,在三江的源头,随机选择一条好看的给自己泡脚。


    而不是像西秦的玄鸟、新夏的王八那样,因为距离遥远,只能让他们自己努力。


    注意到白鹭的辛苦后,


    何博便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将抗拒、愤怒的澜沧江,抚摸成了温顺润滑的模样。


    嗯,


    虽然是在最后关头才出的手,


    可本体的一小步,对分身来说,本就是一大步嘛!


    他都不让白鹭感谢自己呢!


    而在拿下澜沧江以后,


    何博畅快的在这条大江中润了几个回合,然后便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


    他既已有黄河长江澜沧这三条大河在怀抱,那再伸长一点手臂,张开一点胸怀,将相距不远的怒江一块拿下,也是没问题的。


    左右隔的不远,


    想要管理的话,也方便很多。


    正好,


    凭借澜沧大江和横断群山的阻隔,还能让岭南大都督放弃“开疆拓土”,“大搞小团体”的念想!


    可这样一来,


    在中南辛苦多年的白鹭,就需要转移到新的山川之中,为上帝贡献他的光和热。


    何博思来想去,


    在高原上晒了几天太阳,吹了几场狂野的风,


    随后便决定将白鹭投放到从高原的雪山流出,弯曲转折后,经南昆仑大山的山谷,流向新夏东部,同恒河共享一个入海口的雅江中。


    “那个山谷的风景可好了!”


    “你去了绝对不会无聊!”


    何博安抚着不满的白鹭,并对他这样说道。


    “你要是无聊了,顺着河水南下,跟恒河里的王八玩也方便嘛!”


    白鹭还是生气,不断用翅膀拍打着何博无耻的面孔。


    何博被他打的“啊呀呀”的叫唤,却也没有生气。


    等到行走到高原的边缘,将白鹭放生到雅江之中后,


    何博又沿着黄河,去看了下仍旧不抛弃不放弃,希望劝说王景投身于为国家服务大业的王延世。


    “怎么活得跟旅行青蛙一个样儿了?”


    当看到这老鬼的时候,


    何博朝他打了声招呼。


    这两年王景又出门游历了一番。


    他的祖母虽然从不催促他做什么光宗耀祖的大事业,却也不希望孙儿因为她这个年迈之人,拘束于一方之地。


    所以她对王景说:


    “‘父母在不远游’的话,你不要去管它。”


    “多多去外面看看,增长自己的见识,这才是年轻人该做的事。”


    “我的身体还很好,还没到约束你手脚,让你只能待在家里的地步。”


    王景听从了祖母的建议,便出了洛阳,向东方展开了自己的游历。


    王延世跟在他身边,也没有干巴巴的只知道劝说,时常跟王景介绍关东的风貌,希望用这点点滴滴,来激发王景“为生民立命”之心。


    结果这个目的还没达到,


    王景就对他说:


    “你可以在黄河之中肆意游走,可以帮我送信回洛阳,向祖母问安吗?”


    王延世有些伤心,自己在王景心里最大的用处竟然是这个,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情求——


    生前在外奔波治水,


    王延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家人。


    只是在家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自然没办法再为前者多做停留。


    于是,


    王景在关东增长见识,


    王延世就通过河水润来润去,将王景每隔一段时间写下、画下的景物,交给留守家中,期待孙儿归来的老人。


    嗯,


    所以具体一点来说,


    王景才是那只背着行囊,到处走走看看的旅行青蛙,


    王延世应该算作收发信件的邮箱来着!


    好在,


    王延世并不在乎。


    “继续磨吧!”


    “反正天子还在收权,巩固自己的地位。”


    “修河治水这样的大事,还没到提上日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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