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荣……”


    无名天君灰雾状的身体，渐渐跟天地彻底融合。


    他像是成为了天地，在俯瞰着自己的身体下，或者说身体内的大荣星。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是完全换了一个视角，甚至是从人，直接换成了天地，这改变可以说是无比彻底。


    同时，星空中，大荣星众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周围的宇宙，在发生奇妙的变化。


    他们难以相信，但是的的确确发生了。


    天地易主。


    却不是天翻地覆。


    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天地无情。


    以无情换无情，自然没有任何差别。


    “天君……”


    星空中，许多上古时期的仙君，都感觉到了天君正在做的事情。


    那是他们做不到的，也很难相信，天君会去做的。


    因为在他们心中，那几乎等于是牺牲了。


    可是他们看着天空中，不断减少的大荣星修士们，也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白无常是道则之外的存在。


    如果不彻底改变这片世界，就无法击破他的无敌之身。


    无名天君融入天地，在替换天地的时候，也是轻叹了一声。


    一直以来，他不是那么极致伟大的人。


    但他是大荣星上，从古至今，最强大的人。


    有时候，气氛和地位，会改变或推动一个人的选择。


    在所有人前仆后继之下，他选择做这一次的英雄，站了出来。


    虽然代价有点大。


    如果问心中有没有后悔，他并不确定，但是已经开始的事情，是不可能逆转的了。


    “各位，击杀他。”


    无名天君的声音，最后从邈邈的，从遥远的星空之内，传来。


    众人顿时感觉到，世界微微晃动，眼前突然清晰又模糊一下之后，发生了什么改变。


    他们马上，也发现了那个改变。


    那就是白无常，不再无敌了。


    道则可以命中他了，加持世界之力的仙君，也可以更加深的伤到他了。


    即使他们的伤亡依旧是很大，即使天君不再能直接出手，但是对付白无常，变成了可能。


    而天君的舍己为人，在大荣星上空，也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连最强的天君都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尽一切？


    白无常并不是变得手无缚鸡之力，相反，他还近乎拥有天君的力量。


    大荣星上，没有第二个天君。


    但是有无数仙君和洞虚期，还有其他力量修炼体系的强者，在奋勇着。


    仙陨如雨。


    再一次的恐怖灭亡潮流，让所有人不遗余力。


    而曾经无敌的白无常，如今即使还拥有近似不死之身，可在不能无视道则力量之后，直接被大荣星上，无数赤红了眼睛的强者，活活分尸。


    那种超越生物的生命力，最后换来的结果，正如韩林他们在虚界发现的一般，被瓦解封印了。


    用天君留下的虚界内，准备好的九百九十九个节点，分割封印。


    在封印的过程中，死伤也相当惨重。


    星空中原来的三百仙君，上万洞虚期，死了九成多。


    活下来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好友、知己，几乎都死了，心中哀默不已。


    但是至少，在最后的最后，还是他们赢了。


    他们知道天君所做之后，知道天命可改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安全了。


    而被分割，介于死与不死之间的白无常，也褪去了他外表的形态。


    剥离唯一的吞噬本能之魂后，身体化成了孕育生命的道虚神树。


    看着形态改变的白无常，所有大荣星上的人，都觉得自己成功了。


    而仅存的少数仙君和其他人，也感觉到了。


    白无常的强大，虽然不讲道理，可也是有原因的。


    他吞噬那么多人，那么多灵魂，在他的体内，其实有支撑他如此强大的世界。


    那是一个，跟大荣星仙君们的自创世界，不同的世界。


    “那也是一个无情的天地世界，是正在新生的自由天地。”


    虚空中，天君意识，已经接近消失，却感慨了一句。


    残酷之下还有新生。


    一个终结，却是另一个的开始，这或许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现在却可以理解的奇妙轮回。


    就好像无名天君自己一样。


    虽然他化身天地，模糊了自己。


    可是他还是在最后，清楚洞悉了白无常的一切后，受到了一丝启发。


    身为大荣星上，万古第一仙，他想到了什么。


    他心中明白了什么。


    他改天换地，只是改变一小片区域。


    如果大荣星上，再一次出现他这样强大的天君，必然会引来再一次绝对的天命。


    他的天数，只能隐藏弱小的大荣星，除非永远不在触及那一条。


    可是他能感觉到，白无常被封印，虚界汇聚了无数精华力量，这是一份充满诱惑的宝藏。


    天地，叹了一口气。


    无名天君，用最后的力量，做了两件事。


    同时所有幸存的人，在星空中还来不及高兴，忽然间，就恍惚了起来。


    那些原本激动的在虚空张望，高呼天君的人，都是感觉意识一阵模糊。


    过去的记忆，在消退。


    或者说关于过去天地的记忆，那些在旧天地内发生过的事情，都在消退。


    天君抹消了这一次的命数，也抹消了他和这一战，存在过的痕迹。


    这消除或许不太完美，他化身天地也不能绝对操控，过去的秘密，将会有再次被发掘的一天。


    “但多多少少，可以延长一些时间，等我关心的人，都死去之后……”


    天地内，最后一丝灰雾中，意识闪过。


    可这一丝灰雾，却没有全部融入天地中。


    无情的天地，不需要全部融入自己的感情。


    这或许，是天君一开始也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他以为牺牲了自己，现在却找到了办法，存活下来。


    分亦能活。


    他用自己的世界替换天地，却发现不需要自己的全部，原来有情和无情分开，自己能继续存在一部分。


    反而那些看到他舍生取义后，跟白无常战斗死亡的人，才是真正的死亡。


    这种讽刺的感觉，让那一团灰雾，朝着被封印的白无常，飘了过去。


    融合在了白无常留下的，道虚神树上。


    ……


    过去的画面，到此为止。


    韩林和五大家族的仙君，看到了过去之战，也是沉默了许久。


    最后，居然是韩林看着面前灰色的人影，开口问道：


    “所以，你就是当时天君，残留下来意识？”


    破坏世界内，灰色的气流汇聚成的身影，看不清容貌，却淡淡点头。


    众人心中，都是闪过了一丝古怪。


    因为看了过去一战，他们都认为天君是一个英雄。


    那种舍身换天的慷慨激昂，他们没有在表面上露出什么，也没有大肆惊叹，但是他们的确是崇敬。


    现在看到那人，虽然不是完整，但出乎意外的，还活着？


    这让他们的感觉，顿时变得怪了一点。


    因为舍身，才格外伟大。


    并不是说不应该活下来，但是这活下来，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也让他们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位数千年前，在被隔断的上古，曾经拯救大荣的存在。


    “见过天君。”


    萧家的仙君，第一个反应过来，微微躬身。


    其他家族的仙君，顿时也恍然，跟着行礼。


    只有阳明仙君皱着眉头，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还有韩林带着疑惑，看向了那跟灰色流动结合的手掌。


    “那你是什么？”


    他看着那染上灰色，几乎要融合为一体的手掌，问道。


    其他仙君，微微一愣。


    因为他们的确没有太过重视这手掌。


    可是他们也的确想起，手掌的出现方式，跟汇聚过来的，似乎是天君留下的雾气，有些许不同。


    手掌没有回答。


    但是灰色雾气形成的身影，却在越来越清晰。


    最后，他化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虽然还是看不清脸庞，但是却传来了声音。


    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轻轻说道：“这是生的希望。”


    轰。


    道虚神树内，破败的世界，再次震动。


    韩林，和五大家族的仙君，被拉回现实之后，都是神情微微一震。


    因为他们了解了过去。


    如果那过去不是虚假的话，这里，道虚神树内部，应该是……白无常的体内的世界？


    可是如今，随着灰雾的人影汇聚，这个世界却在回应着……


    那岂不是说明……


    “这么多年里，我已经掌握了这里。”


    灰色人影，慢慢说道。


    顿时，虚界大震！


    无数被探索的禁地内，无数曾经以为，已经不再危险的村子中，那些中心被封印的道虚神树内，都爆发出了灰色气流！


    这些灰色气流，从整个虚界内各个角落爆发出来，在汇聚！


    如此强大的力量，令整个虚界颤抖。


    而虚界内无数汇聚的灰色气流，全部在向着，韩林等人面前的灰色人影而来！


    “这……这是！”诸位仙君都是惊讶了。


    因为他们即使在这个世界内，也能感觉到外界在发生什么。


    是他们强大的关系，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外界发生的事情，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无法再隐瞒，因为整个虚界，在变天。


    而在这个过程中，无数拥有道虚神树的修仙者，都是感觉那神树里面，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后，变得炙热！


    “啊！好烫！”


    “该死，怎么回事！”


    他们纷纷惊呼着，发现自己洞虚期的力量，都无法抓住这滚烫的神树。


    而神树内部，有无数的力量，在冲出来。


    在汇聚。


    全部集中到了，韩林和十几位仙君所在的，破败世界中！


    灰色的人影，愈发清晰。


    甚至他身上的衣袍，都已经再现。


    一如韩林在过去的画面中，所看到的那样。


    完全就是无名天君的样子。


    即使天君的容貌，依旧看不清。


    像是被抹去了一般，他的容貌，不能存在于现今。


    可是他却在……再生。


    逆转天地，再世为人。


    这一股力量和行为，让韩林和诸位仙君都是震撼和不解。


    因为他们知道，天君这样的存在，会触发什么。


    如果天君是再生，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年之后。


    不会太远，必然会再次触发天命，迎来无常。


    这片天地被替换了，被改写的天命，会再一次，回归，拨乱反正。


    “天君，你这是……”萧家的仙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


    天君要再生，重活一世。


    但这真的，可以吗？


    毕竟过去的人不懂，但是天君给他们看的画面里，天君自己都已经参悟透了。


    是他的强大，引来的劫数。


    如果再生，岂不是重蹈覆辙？


    “我已经有了超脱之法。”天君淡淡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几家的仙君，心中都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忍不住想到，这毕竟是，曾经救世的天君。


    他们不应该如此担心。


    这毕竟是，远超他们的存在。


    “不知道天君，有什么办法……”楚家的修仙者，微微急切的问道。


    其他仙君，也都是好奇又期待的看了过来。


    他们心中，在看到过去画面的时候，就已经跟过去的那些大荣星人一样，把面前这位天君，看成了依靠。


    不是因为他们了解这位天君，也不是了解这位天君的品格。


    而是因为他强大。


    那种超然的强大，给人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


    只是灰色的无名天君，突然轻笑了一声。


    顷刻间。


    虚界的所有禁区内，爆发出了无数灵魂！


    那是过去在这虚界内死亡的人。


    有许多是探索虚界之人。


    有很多很多，甚至是上古之战的灵魂。


    他们全部被阵法力量影响，没有进入轮回中。


    当无数灵魂爆发的时候，韩林和五大家族的仙君，脸色都突然变幻。


    因为里面有许多灵魂，他们感觉气息，就能知道时间。


    有很多，是这些年内死亡的。


    三十年前的，尤其多！


    甚至在这个残破世界内，在这个大禁区内，爆发出了许多化神期的灵魂，还有其中一个，韩林熟悉的，洞虚后期的灵魂！


    韩林似乎，能听到耳旁方夜的鬼哭。


    灵魂呼啸，在汇聚。


    汇聚到了无名天君体内。


    在重组，再生天君。


    这让韩林和五大家族的仙君，都感觉身体发冷。


    因为他们是一厢情愿，把对方当成救世主。


    但天君拯救的，却不是如今的大荣星。


    如今的他，想要重活。


    这会引来无常劫数。


    但这是对，还是错？


    “还不够。”


    伴随着灵魂洪流的渐渐减少，无名天君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