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闲扣着手,和他睡在一起的,是周明朝啊!临州城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都盼着和周明朝睡在一张床上,这样的好事竟然被他捷足先登了。
没成想,周明朝听了这话,翻了个身来,面对着他,虽然月色朦胧,沈闲还是感觉到周明朝在看他,目光仔细的让沈闲耳后发烫。
「不是,」周明朝说:「这不是我和你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沈闲三四岁的时候,爬桌子爬板凳,摘花打草不肯消停,像个山上长大的野猴子,谁也抓不住他。
但是三四岁的小沈闲粉雕玉琢,生得实在是招人喜欢,湿漉漉的眼睛向下一瞥,两根胖乎乎的手指不安的扭在一起,这模样,就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也让人狠不下心苛责呀。
但是让人喜忧参半的沈闲唯独很喜欢周明朝,每逢平南王来沈府做客,沈府里那个小少爷就能消停一段时间。
「明朝哥哥!」沈闲迈着小短腿一头扎进扎进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周明朝的怀里,仰头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给我带森么好次的了?」
这破孩子只有明朝哥哥这话说的字正腔圆。
已经有点少年影子的周明朝摸摸他的脑袋,递给他一包刚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沈闲两只手捧着,把脑袋凑过去闻了闻:「嚎香!」
然后两个小孩子就跑到墙角去了。
沈闲坐在地上,雪白的小袍子被染上一层泥土,周明朝把他拉起来,拍拍他的小屁股,给他垫了一片芭蕉叶子:「坐在这里。」
沈闲乖乖的坐下了,两条胖腿腿盘起来,那装着板栗的油纸包放在他的大腿上,沈闲两只手抓起一颗板栗,一边奶声奶气的和周明朝说话:「明朝哥哥,纳里,有一蜗麻衣,窝做天还,还桶了它。」
「你昨天捅蚂蚁窝了?」周明朝问他,沈家小少爷的话常常需要人连蒙带猜,周明朝和他交流的毫无阻碍,可能是年纪相近的缘故……
「嗯嗯!」小萝蔔头用力的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给周明朝分享自己的喜悦:「窝一,一同,纳些麻衣就粗来惹。」
他人小,手也小,一颗板栗被他捧在手上,剥了半天一点皮也没掉,但沈闲还是努力的挥舞着自己的爪子,虽然他对这个东西不熟悉,也是知道这个要剥皮的。
沈闲脸通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气的,周明朝朝他伸出手:「我帮你剥。」
一向喜欢独立自主的小萝蔔立即的就把那颗板栗放在周明朝的掌心上:「好。」
周明朝两只手捏住它,微微使力,板栗壳就分开了,周明朝拿出里面冒着香气的栗子肉。
「哇!」沈闲圆熘熘的眼睛更大了,张开了嘴:「啊~」
周明朝把果肉餵到沈闲嘴里。
小萝蔔吃的两腮一鼓一鼓的,十分开心,一个板栗吃完了,沈闲把腿上的板栗都递给周明朝:「明朝哥哥,给尼!」
周明朝就剥板栗餵他,沈闲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窝辣天,看见阿黄,它,叫,嚎凶。」
阿黄是沈闲对狗的叫法,蝴蝶叫小飞,蜜蜂叫哎嘿,因为沈闲差点被蜜蜂蛰过一次,每次看见蜜蜂他都要绷着小脸哎嘿一声,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吓跑蜜蜂。
小周明朝戳戳小萝蔔胖嘟嘟的脸:「阿黄咬你了吗?」
「霉有,」小沈闲笑的有点得意,一张小脸看着更圆了:「窝,窝抛惹。」
「嗯,」小周明朝擦掉小沈闲脸边的板栗残渣,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说教的口吻和大人一模一样:「下次看见也要跑知道吗?它会咬你的。」
「嗯嗯。」沈闲又点了点自己的大脑袋。
两个小孩一直玩到暮色四合,他们吃完饭该去睡觉了,小沈闲拉着周明朝的衣角不撒手。
「窝,窝要明朝哥哥,」小小的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乖了一天的沈闲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终于开始哭闹:「窝要喝明朝哥哥,碎觉。」
「你晚上要蹬被子,给你明朝哥哥冻着凉了怎么办?听话,自己睡觉。」夫人耐心的和他讲道理。
「窝不邀!」小孩子不懂这些,他觉得周明朝要走了,哭的更厉害,一抽一抽的打嗝:「窝就邀明朝哥哥。」
小周明朝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擦着小孩脸上的泪水,唇瓣紧紧的抿在一起。
「闲儿,听话,娘……」
「伯母,」小周明朝仰头看着城主夫人,认真的说:「我晚上睡觉不踢被子,我会看好他的。」
没有办法,只能让沈闲这个牙都没有长齐的「缺齿之徒」得逞了。
「嘿嘿!」小沈闲洗了澡,白白净净穿着自己的小中衣在床上打滚,他可以喝明朝哥哥睡觉觉了。
小周明朝给他盖好被子,小娃娃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晚上睡觉要乖,」周明朝拍拍他:「不能踢被子知道吗?」
小孩眼睛瞪的滴熘圆,听话的把自己的小脚脚併拢,两只小手手也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瓮声瓮气的:「介样,形吗?」
现在的沈闲就和三四岁的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乖乖的,也不吵,周明朝说把眼睛闭上睡觉,就安静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周明朝看着一刻钟之前还忐忑不安现在已经呼吸绵长的沈闲,透过月光似乎又看见了之前的那个哭闹着也要和他睡在一起的白玉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