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问啊,贸然接近很危险的。」
「接近的办法就完全看你的了。你不是很拿手吗?接近十来岁少女的策略。」
医师浮出讽刺的笑容。
「看来你精神恢复得很快嘛。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啊,还有,最后再教你一个乖。」
「什么?」
「星期五白天的电视上,搞笑乐团用《斯塔拉小调》的歌词唱的是性手枪乐队的《pretty vacant》。」
披露了这个毫无用处的知识后,医师消失了。
正如医师所言,我的身体恢复得相当快。虽然胸口还在作恶,濡湿了睡衣的呕吐物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感觉已经好过多了。
我起了床,把弄脏的睡衣和内衣揉成团丢进垃圾袋,沖了个澡。
穿上新的内衣,烧开咖啡,我打开了电视。
五十开外的翻译家戴着袋鼠帽,架着宽边眼镜,正在侃侃而谈。也许是不习惯在电视上演出,他的视线闪烁不定。
「说到提普垂,虽然都是严肃的作品受到瞩目,我却喜欢初期轻快的短篇。从我个人的翻译经验来谈的话……」
我吃了一惊。已经是周日晚上九点多了。从喝下菸草的煮汁到现在,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还多。
第五章
「遗体的发现者啊。」堀之内沉思着说。「如果是连续杀人狂的话,杀人后可能会在现场停留一小时以上……原来如此,你相当敏锐呢。」
樽宫由纪子告别仪式的第二天,十一月十六日星期日,矶部造访了堀之内的临时办公室,报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
像这次这种重大案件的搜查是没有节假日的。毋宁说,居民大多在家的假日才是查访的好机会。
堀之内也不例外,虽然是周日,依然从位于东京郊外某处的家里来到目黑西署。
「确实存在凶手长时间停留在遗体旁边的实例,」堀之内继续说。「但这样的实例中,几乎都伴有某些行动,譬如损坏遗体啦,疑似宗教性的仪式等等。待在遗体旁边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极为罕见。」
堀之内将手贴到太阳穴上,这是他下定论时的姿势:「而且从剪刀男迄今为止的作案来看,也很难认为他会作出这种会被别人盘问的危险行为。他是个非常慎重且细心的人。你的设想是好的,不过我的意见是,遗体发现者和这起案件应该没有关系。」
「这样啊。」矶部有点失望。
「其他还有什么注意到的情况?」
矶部叙述了一弘与敏惠迥异的表现。虽然堀之内在默然倾听,但矶部说明的同时,渐渐感到了不安。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首先,被害者的父母与剪刀男的搜查有什么关系呢?
矶部说完后,堀之内依然保持着沉默。矶部下定决心问道:「这个事情对搜查有作用吗?」
「嗯?」堀之内抬起头,露出微笑。「当然有用。」
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矶部试探着问。
「任何情报都有作用,即使乍看毫无关系的情报也是。我的工作就是把各种各样的片段巧妙地整合起来。」
「然后逼近剪刀男的内心是吧。」
听到矶部这句无心之语,堀之内笑出声来。莫非是说了什么傻话?
「你误解了犯罪心理分析。」堀之内以仿佛很有趣的表情看着矶部:「不过也难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存在误解。」
「什么意思?」
「我对剪刀男的内心丝毫没有兴趣。」堀之内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开始用教导的口气说话。 「那种探索交给电视上出场的犯罪心理学教师就行了。我要找出的是他的外在特徵。」
「可是,不是说心理分析么?」
「你知道profling这个词的本来含义吗?」堀之内正确地发出了r和f的读音。「所谓profling的含义就是『侧写』,和你们所做的模拟画像是同一性质。」
矶部也曾多次做过模拟画像练习,根据证言描绘人物的面貌,最后扮演凶手的警官现身,对画像相似的程度进行评分。矶部从那以前就对自己的不善画画颇感郁闷,他小学时的美术成绩是2。
「被问到凶手容貌时,『眼睛距离头顶七公分,双眼间距一点五公分,眼角自水平轴向上倾斜约十二度』——没有证人会这么说明吧?」
堀之内用指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假如不那样说,而是说『凶手眼梢上扬,目光锐利』,听到这一说明,你就可以模拟画像了。但为什么能根据如此暧昧的说法画像?你能很好地解释这个流程吗?」
「不能。」矶部考虑了一会答道。
「profling也同样如此。凶手在犯罪现场及其周边留下各种痕迹,这种痕迹与你们所重视的物证稍有不同,它十分暧昧,意味着什么,指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profling的任务就是将这些痕迹整合起来,找出凶手的外在特徵。所以说极端一点,凶手的心理是无关紧要的。」
「凶手的心理无关紧要?」
「因为内心也好心理也好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堀之内直截了当地说。「那种东西再怎么追根究底,跟逮捕凶手也毫不相关。就算知道了凶手性格异常,怎么把异常性格的人找出来呢?针对附近的居民实施心理测试吗?不是那样的,逮捕凶手需要的是彻底查明其外在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