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吗?」唐蒲离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头,语气里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倒、倒也不是。」司南挠了挠头,掀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
他可是个大老爷们,整天为这些小事儿叽叽歪歪的像什么话,分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
「如果生气的话,我给你道歉。」唐蒲离的手指停在他脸边,想碰一碰,却又放下了。
「诶?」司南一惊,对上他的视线,才发觉对方是认真的。
唐蒲离甚至都没有带上一贯的笑意,眸子紧紧追着他,看得司南脸又莫名其妙烧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我毕竟是个男人嘛,大人也很好,也没什么亏的……」他不敢与他对视,垂下头用视线抠着被他捲成一团的被褥,「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大人不用在意的。」
不是第一次?唐蒲离听到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立刻变得在意得不得了,语气都变得酸了起来。
「是哪家的姑娘吗?我还以为军营里不允许的。」
「不是姑娘,也不是在军营。」司南垂着头低声道。
「……男人?」酸得都要疯了。
司南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虽然没对旁人说过,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司南平静地说,「小时候我寄养的那家农户的男主人……手脚不太干净。」
唐蒲离一怔,手里的拐杖差点被他捏碎。
「小时候我爹娘被流放,但我那时候在生病,经不起长途劳累,爹娘就想办法把我託付给了亲戚,」司南慢慢道,「亲戚嫌我麻烦,几经辗转之后我被寄养在了一户务农的老夫妻那里……嗯,不过没让他得意多久我就逃了出来,被一群很好的人收养了,那伙人虽然是山贼,但是劫富济贫的那种,然后就遇上徐将军了,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司南自顾自地叽里咕噜说完抬起头,才注意到唐蒲离的脸冷得犹如一块冰雕,还是那种能杀人的冰雕。
「唐、唐大人?」
「所以……」唐蒲离缓了缓脸色,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所以之前见你的时候,你才会这么鄙弃自己的外表?」
「啊,对的,」司南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被人欺负,不能上战场,不受信任……虽然我不讨厌自己的外表,但总感觉它尽给我添麻烦。」
「其实你长得好不好看,跟你经历的那些没关系,」唐蒲离摇了摇头,「如果你足够强,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利,没有人会欺负你,没有人会阻拦你上战场,没有人会不相信你。」
司南困惑地看着他。
「弱小是原罪,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友人,」唐蒲离摸着他柔软的发顶,眼里却闪动着异常坚硬的执念,「我会帮你得到那些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午后的阳光很细碎,头顶的温度很暖热,司南几乎要陷在那温柔的注视之下。
糟糕,明明药都解了,怎么又开始热了。
第20章
司南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腿脚仍然酸软,唐蒲离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院子,整天盯着他卧床休养。
说到卧床,唐蒲离大概是为了让他休息得舒服些,直接让人把他的行军床撤了,又贴着他自己的床打了个结实的木床,司南躺在上面身子一滚,就能从自己的床滚到唐蒲离床上去。
所以晚上也时不时被唐蒲离握着手睡觉。
司南知道唐蒲离这是在变相软禁他,可本来他住到唐蒲离屋子里是想盯他的梢,结果却反过来被人看住了,不仅出不去,连消息都不允许递,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帮太子脱罪,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但唐蒲离没有阻止人来探望。徐泠和尹正清就结伴来了一次,唐蒲离在旁边的摇椅上晒太阳,眼睛是眯着的,但司南知道他耳朵竖得比旁人都尖,小四小五和初一在院墙上排排坐,只能垂头丧气地把人打发走。
「司南!」临走前,徐泠神神秘秘地把司南叫到一边,跟他咬耳朵,「唐大人怎么样?不错吧?」
「什么?」司南奇怪地看着她,模模糊糊想起了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情,「哦对,你还喜欢他吗?」
「你啊——我为了你真是付出了太多,」徐泠嘆了一大口气,「我那只是为了让你有理由和唐大人扯上关系,跟我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啊?」
「我知道,你是躲在这里的对吧?」徐泠压低了声音,「宫里有消息,陈俞最近一直在暗中买凶,要杀了你。」
司南惊愕地瞪大了眼,「难道是因为我撬了他府上的锁?」
「谁知道呢。」徐泠耸了耸肩,朝他挤了挤眼,「唐大人他人很好吧?对你很好吧?有没有爱上他?」
「……」司南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现在正把他软禁着的男人。
「哦?」唐蒲离不知什么时候从躺椅上起来了,敲着拐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白日里谈情说爱,徐姑娘好兴致。」
徐泠:「……」感、感觉不太妙,大白天的为啥这么冷?
司南挠挠头,把她往一旁的尹正清怀里推,「行了,你快些回去吧。」
「哦,行,」徐泠被他推得踉跄两步,不觉明历地点点头,「那三天后咱们在宫里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