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让他不自在的,还是唐蒲离看他的视线。司南被他圈在怀里,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平静之下涌动着暗流,黑夜之中暗藏的凶兽,被注视之下的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没停过。
完了,他是不是又生气了?
唐蒲离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司南立刻警铃大作。
「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
干、干什么啊?
司南开始默默回忆来之前被容歌恶补的知识,一般小倌儿被拖到大人物怀里,都会……呃……
他眨了眨眼,学着在后庭花楼见到的那些,搂上他的脖颈,隔着面纱,笨拙而青涩地在唐蒲离的唇角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吻上去的剎那,他听见唐蒲离的呼吸重了。
「哦?这么主动?」谢平凉清冷的声音传来,吓了司南一跳,立刻跟他拉开了距离,
「我……」唐蒲离捏了捏他的鼻子,对上那双紧张得乱飘的黑眸,无奈道,「我是让你给我夹菜。」
司南赶紧松开他,本就红透的耳根愈发鲜红欲滴。
「哈哈哈哈哈……主动不是很好嘛!」王元凯看得抚掌大笑,「别有一番风情啊,我也想吃吃这味儿的了。」
「王大人再找吧,这个我要了。」唐蒲离笑着的眼里仿佛飞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哦!唐大人豪爽啊!」王元凯一点也不生气,眯着眼地接下眼刀,转头对谢平凉道,「还不赶紧给唐大人备房?」
「是。」谢平凉应道,起身朝他笑了笑,亲自将他往里面的舱室引去。
司南只能放下夹菜夹到一半的筷子,站起身,垂着脸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拄着拐装模作样地往前走。
路过谢平凉身侧的时候,他听到唐蒲离低声道,「按照你说的,人我一个没带,东西呢?」
「唐大人放心,」谢平凉也用很轻的声音回道,「等我将王元凯灌醉,这件事不能被第三人知道。」他顿了顿,望着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戌时之后,我去厢房找你。」
「好,」唐蒲离笑了,「那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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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二人进入舱房,谢平凉脸上的笑意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歉疚和决绝的复杂情绪。
「谢公子。」青爷从一旁的阴影中探出了身子,「都准备好了,让王大人先离开了。」
「辛苦你了。」谢平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那个画师……」
「就让他们这样吧,药没用到,人倒是用上了,」谢平凉道,「醉死温柔乡,也算挺愉快的吧。」
「是,他们的舱房已经锁死了,」青爷道,「火油都备好了,只等戌时,全船将会点火。」
谢平凉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皱眉道,「等等,姓李的是怎么混上来的?」
「本来他就在船上帮工,今天人都去搬火油了,人手不太够,我就喊他来帮忙了。」青爷道,「抱歉,谢公子,我没想到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都管不住自己那根玩意儿。」
「打他一顿,晦气死了。」谢平凉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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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身后被关上的剎那,唐蒲离还没发作呢,就被司南按在了墙壁上。
「不要听他的!」司南按着他肩头的手缩紧了,「他们戌时要烧了这座船!他们想杀了你!」
唐蒲离挑下了他的面纱,指腹缓缓擦过他的唇——上面原先被容歌点了些许的口脂,刚刚被他自己咬得都快没了,泛着鲜润的水光。
「大、大人……?」司南被他的目光吓得一缩,松开了手。
「为什么要淌这浑水?」唐蒲离平静地问他,周围的空气却蓦然冷了下来。
「说到这儿,我还想问大人,」司南不是听不出他弦外之音的怒意,可心里委屈,梗着脖子跟他他不管不顾地顶嘴,「大人是算计了我会被青爷放倒吗?大人绕这么大圈子给我下套,就是为了不让我上船?在大人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唐蒲离被他难得激烈起来的言辞沖得一愣。
「说好了,我要陪着你的,呆在屋子里等你算哪门子的陪伴啊?还不如我直接呆在京城不来了!」他垂下了眸子,声音也低了下去,「你老是限制我的行动算什么啊,我还没生气呢你就生气,你要是烦我了,跟我说一声,我走便是了。」
唐蒲离看着面前的青年越说越轻,发丝从肩头滑落,遮住了低垂着的长睫,和长睫下映着烛光、微微泛红的眼角。
这哪里还有半点气啊?
「也许,是我太过谨慎了。」唐蒲离伸出胳膊,将人拢在怀里,手指插入他散下的黑发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嵴,「我知道了,我们家南南好厉害的,下次一定和南南商量的,不会再把南南抛下的。」
「都说了别那样叫我……」司南抗议地锤了一把他的肩。
「你就原谅我的任性吧,」唐蒲离任他的拳头砸在身上,深深地嘆了口气,环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因为从来、从来……」他的唇蹭着他肉眼可见泛红的耳廓,「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司南锤不动了,在他怀里睁大了眼睛,热度从耳朵一路高歌猛进,瞬间爬遍了全身,害羞的过激反应让他下意识就推开了他。
「真的啊。」唐蒲离以为他不信,眼里闪烁过了一丝受伤,「是不是容歌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