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住府邸的还有庄策和冯姚,他们四人的伤势是最重的。
那边大战在即,他们人数也不多,随军并没给他们留下什么东西,全靠宽城百姓念他们的恩情,自发救助。
厉明阳又在床上躺了一日,身体总算是能够下床了。
宽城的女子死的死,疯的疯,哪怕是正常的,也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见人。
是以服侍他们几人的都是宽城中的老婆子与年纪较小的男娃子。
厉明阳没事时,就与身旁的巧午闲聊。
他也是被抓去当俘虏的其中之一,他年龄虽小,但身子骨不差,熬过了好几轮的残杀,之后被匈奴人赶成圈时又被几个青壮男人围在相对安全的中间,所以当时他们突然闪击匈奴人时,也有一些男人趁机冲上去反抗,夺他们手里的兵刃,两方恶战之时,不少男人都受了伤,但巧午却丝毫没事。
后来宽城重建,大家都里里外外忙着自家的事,巧午是亲眼见着那四个将士奔向他们,救下他们的场景,便自愿过来伺候几人的饮食起居。
“那天晚上的那些人是匈奴在宽城的所有人了么?”厉明阳问他。
巧午摇摇头:“他们的人还要再多一倍,只是我们人太多了,走捕快,他们又舍不得丢下我们这么多人和财物,就留下那百余人负责将我们带回方城。”
厉明阳发起攻击时就发现对方排兵杂乱,没有一个真正领导的角色,但那时已经杀疯了,也想不了这些细节,现在回想是才觉苦涩:匈奴人果然骁勇善战,只是一支后勤队伍,就如此难以对付,若真对阵到他们的主力军队,还不知道会是如何惨烈的一幕。
午后,冯姚闲不住来他屋里看他,他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厉明阳次之。
“少将军,等休养好了,我们就赶回去与大部队汇合。”
“好。”
“那个,子昂的尸体也运到宽城了,少将军打算怎么处理?”
厉明阳对刘子昂的印象很浅,少数的几个记忆也都是伴随着谢为安而来,刘子昂是新军里年龄算小的,但他很聪明,训练也十分刻苦。
刘家不过是普通佃户,他父亲死的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了他和他的姐姐。
刘子昂从小就是被他姐姐照顾着长大,俩姐弟无话不说,感情十分要好。
后来他姐姐到了出嫁的年纪,便托了媒人说了一门亲事,可他家条件实在太差,没有哪户人家看得上她。后来好不容易说到了一户与他们差不多的家庭愿意娶她,但男方却要求他姐姐与家里人断联系,只管在夫家相夫教子。
刘子昂的姐姐自然不依,说媒人也没别的办法,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家姐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刘子昂稍微懂事一些后,听着邻里间的闲言碎语,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光耀门楣,替他姐出一口恶气。
可惜他家里穷,没读过几年书,不能靠读书走上仕途,只能进军营,想要在战争中拿下战功。
厉明阳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尸体开始腐烂了么?”
“还没,但估计也保存不了多久,所以想问问您的意见,是烧了,还是找具棺材,把人送回去。”
棺材好找,但现在哪还有人有精力护送他回老家,就算真的用了棺材,也是停放在宽城。
这一仗前途未卜,到时候真的血拼起来,一定是尸山血海,谁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刘子昂。
“找个时间,烧了吧。”厉明阳淡淡说。
“嗯,少将军要送他一程么?”
厉明阳想了想,点点头。
再晚些时候,宽城里的老婆子们已经为他们做好了饭菜,他们虽然艰苦,但给厉明阳他们准备的食物却有鱼有肉。
厉明阳已经能够下床走动,谢为安年轻,身子恢复的也快。
他和冯姚俩人在前院里支了个小桌子,又让一直照顾他们的巧午一起吃。
“这不行的,这些都是阿嬷他们给两位将军做的,我不能吃。”巧午嘴上说着,口水却快流了一地。
“吃吧吃吧。”冯姚直接拉着他坐到小板凳上:“我和少将军没那么多规矩。”
他们正吃着,庄策就从房里扶着门出来。
他依旧脸色苍白,手里还不忘捂着伤口:“妈的,吃什么好吃的,不带上我。”
巧午见他醒了,忙起身去扶他,还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庄将军,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想等着你醒了给你送一份过去。”
“躺在床上一整天,我都被香醒了。”庄策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抓了一只野鸭腿,吃进了嘴里:“嗯,不错,这关外的鸭子就是香啊。”
“这是钟叔特意起早为三位将军们抓来的,若是你们喜欢,我让钟叔明天再去抓一只。”
宽城被洗劫了这一遭,早就没什么肉类了,想吃现成的,只有去野外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