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弄月一滞,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是」,然后便甩开奚迟风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单元大门走去。
奚迟风愣了愣,很快阔步追上,隔着袖子抓住她手腕:「脚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走这么快?」
江弄月也不看他,只快速说道:「跟奚总无关。」
奚迟风嗤笑一声:「你要是因为脚伤加重请假去医院耽误了工作,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江弄月:「……」
她说不出话,但脚步还是慢了下来,最后在门口的台阶前停下。
奚迟风觑她一眼,而后绕到她跟前微微蹲下身子,这才淡淡说道:「上来。」
江弄月垂眸看着眼前宽阔有力的后背,抿着唇别了别头。
最终,她也没跟自己的脚踝作对,老实趴了上去。
奚迟风感觉到身后压上来的重量,手腕托住她膝窝后,不自觉地往上一掂,这才慢悠悠开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头倔驴?」
江弄月垂眸瞟了他一眼,而后抬眸看向前方,声音平静到刻板:「奚总,您别忘了,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
奚迟风脚步一顿,视线下意识往身后瞥。
到了电梯门前,他才不冷不热地轻嗤:「顶嘴也是我教你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恰好向两边打开,奚迟风背着她走进电梯。
江弄月双唇翕动,无声地叨叨了两句。
耳畔忽然又传来奚迟风的声音:「有什么话,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江弄月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起头,在铮亮的电梯墙上与奚迟风四目相对。
偷偷骂老闆被当场抓包让江弄月有点尴尬,耳根一阵阵地发热,热度很快又顺着脖颈传到背上。
在后背的阵阵热意中,江弄月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无事发生般,将脸躲在了奚迟风的脑袋后面。
奚迟风:「……」
他顿了两秒,随即哼笑一声,不怎么客气地说道:「下来。」
话音一落,他的双手便松开,江弄月扶着他的肩膀,重新踩到了地上。
到了八楼,奚迟风又重新背起她,阔步走到她家门口。
江弄月正要伸手按密码,不想奚迟风已经先她一步,按下了几个数字。
电子锁滴地一声打开,奚迟风径直用脚将门推到最大,这才把江弄月背了进去。
将她放到沙发上之后,奚迟风才揉了揉肩膀,带着点儿轻嘲说道:「这么多年也不换密码,你的安全意识真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江弄月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她垂下眸,默了几秒,才轻飘飘道:「懒得换。」
奚迟风似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冰袋出来,用毛巾包好,而后在江弄月身边蹲下。
江弄月心头砰砰跳动,也不知他这会儿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居然没摆出一副「我这双手是用来照顾你的吗」的骄矜霸总姿态,而是一句话不说地照顾她。
江弄月莫名有点感动,正想客套地说一句「我自己来」。
然而,奚迟风已经动作迅速地把冰袋贴在了她的脚踝上。
刺骨的凉意快速透过薄薄的单层毛巾钻入皮肉,江弄月被冻得一个激灵,本能地脚一缩,「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奚迟风抬头看向她,脸上丝毫没有不小心冻到她的愧疚,只皱了皱眉说:「冷吗?那你自己来。」
说完,就将冰袋塞到她手里,自己则撑着膝盖起身,挽尊般说道,「我这双手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江弄月:「……」
看来他刚才确实被下了降头。
她将毛巾裹了几层,这才重新贴到脚腕上。
奚迟风见似乎没有他的事了,便转身准备出去。
江弄月目光扫过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他:「奚总。」
奚迟风回身:「怎么,脚还疼?要去医院?」
江弄月闻言滞了一下,目光微闪,而后才摇摇头说:「奚总,我有事跟您商量。」
奚迟风抬抬下巴,言简意赅:「说。」
江弄月道:「我想做经纪人。」
奚迟风一愣,而后单手抄袋,在她跟前来回踱了两圈,这才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声道:「你还没死心?」
江弄月抿了抿嘴角,倔强道:「目的没达成,我永远不会死心。」
奚迟风微微拔高了声调:「告诉过你多少次,经纪人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容易的。你别以为你能做好我的秘书,就一定能胜任经纪人这个职务。经纪人和艺人相辅相成,这份工作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你为什么偏要自讨苦吃?」
江弄月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您不让我试一下,怎么知道我是自讨苦吃?」
奚迟风一噎,抬手指了指她:「我知道你一直把自己跟尤夏青比,但你没必要为了较这个劲,去尝试未知且具有高风险的东西。」
江弄月站了起来,抬眸看着他说:「我承认我有这个想法,但我更想看看高处的风景。」
包括,跟你站到同一高度。
只是这句话她暂时没有说出口。
「高处的风景?」奚迟风哼笑一声,「怎么,我的总裁办还不够高,不够你俯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