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气都不敢喘,恨不得能消失在这个地方。
他盯着毛玻璃上的人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不客气地敲了几下门,没等里面人有所反应来就拧开了门把手。
他声音低沉:「齐穆,你还有伤在身。」
房间里柔情蜜意的气氛被打断,齐穆迅速坐起来,「外公。」
穆闯的眼神从齐穆的脸移到齐霈霈脸上,仿佛不能忍受一般皱起了眉头,又重新看向齐穆,「阿忠,把轮椅推进来!」
管家把齐穆的轮椅推到了床边,穆闯双手交叠放在手杖上,「回病房去,该做检查了。」
齐穆翘着一只腿从床上下来,坐上轮椅后看了齐霈霈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齐霈霈默不作声看着齐穆被推了出去。
管家把齐穆的双腿轻轻抬放到床上,护士来做了例行检查,等到病房里不相关的人都出去,穆闯手里握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他用力把那份文件扔在齐穆脸上,表情肃杀。
齐穆被噼头盖脸打着了,他看了看封面上的名称。
「怎么了?」
「你还敢我问怎么了?你给我一字一句看完!」
齐穆十分听话地把那份亲子鑑定一字一句看下去,算上封皮一共四页,他连标点符号都看完了。
他合上鑑定书,「看完了。」
穆闯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深深呼吸了几下,「你给我跪下!」
齐穆没有异议,笨手笨脚地从床上下来,忍着小腿钻心的疼跪在了干瘦的老人的面前,一只手扶着地板,分担膝盖承受的重量。
「她是齐泽文的私生女?」
「是的。」
「你都知道了,还敢结婚?」
齐穆低声说:「是。」
迎面过来一耳光,「啪」的一声,穆闯干枯的手像一块木板,扇在他脸上,比几年前那次还要用力。
齐穆垂头接受了这个巴掌,一动不动。
「这就是你不带她来美国见我的原因?」
「是的。」
「几年前齐泽文打了你,让你住院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
「年初你割腕,并不是因为嗑药,而是因为她?」
穆闯虽然几年前说跟齐穆断了祖孙关系,可他的事情他件件都知道。
「是。」
已经远远超出了老人家能容忍的底线,他又挥起手杖,在齐穆背上狠狠抽了几下。
齐穆本来就跪不稳,被打得侧躺在了地上,蜷起来捂着打着石膏的小腿。
穆闯咬着牙:「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荒唐、见不得人的外孙!」
齐穆脸上全是汗,疼得手指都开始抖,他忍着疼,尽力用平静的口吻说:「这就见不得人吗?我又没碍着谁,也没让别人家的兄妹都来学我……至于究竟是不是荒唐……穆贤十六岁吸毒强暴女孩荒唐吗?穆清在东南亚卖违禁药品害死多少人荒唐吗?小舅怕我拿走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竟然雇凶杀我,荒唐吗?!」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破了声,脖子上了青筋都暴了出来,半张脸上肿着手掌印,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的外公。
房间里安静下去,只剩齐穆喘着粗气的声音。
过了好久,穆闯微微后退了一步,用手杖支撑着自己,「她知道吗?」
齐穆放松了身体,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带上了笑。
「怎么能让她知道……」
齐霈霈身体本来没什么问题,医生护士却围着她让她做了一通体检,直到午饭过后才被放回去。
她没管身上的病服,直接进了齐穆的病房。
病房里只有齐穆一人,有所感应似的醒了过来。
齐霈霈一走近他就发现了不对,「你脸上贴着什么?早上明明还没有。」
齐穆侧头躲开了齐霈霈的手,「冰贴而已……你早上干了什么?」
「稀里糊涂地去做了体检。」齐霈霈眼睛巡视着齐穆身体,「你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到底哪里受了伤。」
「都说了就是一些皮肉伤。」齐穆撩了一下衣服,齐霈霈还没看清他又放下去,「我问你,生理期到了吗?」
齐霈霈鼓起脸,「到了到了,都快结束了。」
齐穆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脸,「那就好,躺上来,陪我一会。」
齐霈霈去反锁了门,然后坐在床边脱了鞋子,「你往那边一点,不要让我碰到你的腿。」
「没事。」反正已经严重了。
齐霈霈把头发撩起来,枕在齐穆胳膊上,齐穆把胳膊一收,就将她整个搂在了怀里,鼻尖埋进了她的头发,身心的疼痛都缓解了。
齐霈霈一只手从他肩膀缓缓摸下去,摸到他胸口到腹部的纱布,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你可不能再住院了,我受不了。」
齐穆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齐霈霈一只手扶在他脸侧,仰着头轻轻吻着他的眉眼,又微微退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出事了?」
齐穆的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像一只疲倦的雄兽,「嗯。」
「怎么回事?谁做的?」
「几天前纽约街头发生枪击案,不知道国内有没有这个新闻。」
齐霈霈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匆匆看了一眼的新闻,受害者竟然是他,「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