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尔以为这是牧野逃命的速度,没有想到在牧野意识到苏莞尔跟不上这速度差点摔倒之后,竟坏心的又加快了步伐。
瞬间的加速让苏莞尔吃不消,她一边往回拉自己的手,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停,停……」
牧野也恶作剧够了,带着她拐到一个墙角处,把她放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
苏莞尔大口喘着粗气,站不直,手扶着膝盖弓着腰。
「你们是谁?」
几个小伙子也跑过来了,牧野回过头,苏莞尔这才借着月色看清了牧野的脸。
他是「大提琴」。
苏莞尔知道。
她想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那些人又为什么会抓她。
牧野根本没有理她,甚至正眼都没有看一眼,跟方才打架拼命护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安静了一会儿,那边有一个人跑过来,小声跟牧野说了句什么,牧野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苏莞尔安静着,她听到了那人的话。
他说,三哥,那边人已经安全了。
苏莞尔缓过来一些,站起身子。
牧野用手背粗鲁的擦了一下流血的嘴角,低声骂了句「草」,而后缓缓点了根烟。
苏莞尔笔直的看着牧野的背影。
牧野要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走回来,弯下腰,平视着苏莞尔。
「难为你了啊丫头,」嘴角带着痞痞的笑容,恶劣的往苏莞尔脸上吐了个烟圈,「快回家吧。哥哥们还有事,先走了啊。」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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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苏莞尔笔直的躺在床上,缓了很久很久。
她想明白了,自己这是给人当了炮灰了。
寸头那拨人明显要追的不是她,「大提琴」他们要带走的人也不是她。
寸头认错了人,「大提琴」将错就错,调虎离山。
她整个就是一个替身。
折腾了这么一通,苏莞尔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混乱的打架的场面,苏莞尔一身冷汗,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苏浙倒是睡得挺好,吃完药之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一直到苏莞尔做好了早饭才醒过来。
「好点了么?」苏莞尔把小米粥端到桌子上。
苏浙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往这边走,「头疼。」
苏莞尔嘲弄一笑,「喝的太少了,再多喝一点就不疼了。」顿了顿,「就彻底不疼了。」
苏浙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天天的就知道跟你爸来能耐。」
清晨的阳光轻薄温暖,透过纱帘斜斜的洒进屋子里,在地板上投下一方明亮。
轻风吹拂起窗帘,时光静谧而安宁。
「剪这么个头发,」苏浙嫌弃的看着苏莞尔,「真难看。」
苏莞尔在盛粥,「难看也是你生的。」
「哪儿弄的这么副破眼镜戴上了?」苏浙走到厨房,伸手要碰苏莞尔的眼镜,被苏莞尔躲开了,「你也不近视啊,戴什么眼镜。」
「别动!」
「明天开学啊?」苏浙悻悻的走出厨房,坐在桌边一边喝粥一边问。
苏莞尔:「嗯。」
苏浙继续问:「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没呢,今天收拾。」
「别落东西,一天到晚的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丢三落四的。」
苏莞尔很想问一句她从小到大丢什么了,但是说完之后一定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她宁愿选择沉默。
「我知道了。」
「哪来的炸鸡?」苏浙用筷子戳了戳热的已经蔫了的炸鸡块,皱了皱眉,「程星采找你吃饭了?」
苏莞尔没什么朋友,据苏浙所知,苏莞尔经常联繫的同学也就程星采和穆小青,这两个还是她从小就认识的。
苏浙也问过苏莞尔为什么不和其他人玩,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
苏莞尔每次听到这个问题都会很冷漠的看着他,不回答,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苏浙不解,但是也不敢问。
说实话,苏浙有点怕他这个女儿。
她思维敏捷,逻辑性非常强,她能猜透很多东西,苏浙几乎从不在苏莞尔面前说谎,因为总会被她轻而易举的拆穿。
苏浙最怕她那种冷漠的眼神。
那种冷,能透过人的血肉,直接刺进骨子里。
几次之后,苏莞尔不愿意答,苏浙也就很少问了。
犹豫了半天,苏浙略抬抬头,说:「住校的话……得多长时间回一次家啊?」
苏莞尔抬起头,她挺想看看苏浙的表情的,但是苏浙始终低头喝粥,苏莞尔看不到。
「半个月吧,或者一个月。」苏莞尔说,「学校规定的不严。」
「哦。」苏浙说,「明天我送你过去。」
这话听起来动人,但是苏莞尔压根儿就没信,事实也证明苏莞尔是对的。
因为那天晚上苏浙又喝多了,第二天一直到苏莞尔走他都没有醒过来。
苏莞尔一个人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踏上客车。
窗外的景色快速的在眼前略过,车子载着她往一个陌生的方向开过去。
那时苏莞尔的心情无比轻快。
临走前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宽大的校服把她整个人罩在里面,本来就瘦的她显得更加瘦小,小脸还不及巴掌大,鼻樑上架着一副巨大的眼镜,几乎挡住了半张脸。也压住了她身上所有的灵气,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