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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断脊之犬,岂敢狺狺狂吠?【双倍求月票求订阅】

    时至深秋。


    昌邑县城。


    位于城北繁华地段的一处民宅中,边让正斜靠在软垫上,享受着临近跨冬之际最后的暖阳,面上倒是多有惬意。


    不过即便在日光的照耀下。


    边让脸上依旧是多有苍白之色。


    虽然之前和曹昂当堂辩驳时,他最后晕倒昏迷是装模作样,但喷出来的那口血,可不是闹着玩的。


    着实令他元气大伤。


    休养至今,却依旧收效甚微。


    自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曹昂一顿痛骂狂批,颜面大损,声明狼藉之后,边让就一直躲着众人。


    原本他跟着张邈一起到昌邑县来,目的就是为了结交一些本地的世家大族,也算拓宽一下自己的人脉和道路。


    日后说不定还再有复起之时。


    结果现在这个想法,已经彻底变成了梦幻泡影,碎成了一地残渣。


    别说结交朋友了。


    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在人前露面。


    心里想着的,是最好能够过上一段时间,让之前的事情稍稍冷却一下,风波彻底过去之后。


    自己再重出江湖。


    彼时他不在风头上,之前积攒下来的那些朋友,或许对曹昂给他的评语,应该会略有忘却。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边让才没有接受张邈,让他回到陈留县去的劝诫,反倒大掏腰包,在这昌邑县的繁华地带购买了一处住宅。


    当然,以他现在的财力。


    只能买得起一处小小民宅。


    但即便如此,他也坚决不走,难不成曹家父子还能把他怎么着不成?


    ……


    一想到曹操和曹昂父子二人。


    边让原本那略带惬意的神情。


    转瞬之间就变得满是狰狞,咬牙切齿,整个人恶狠狠的。


    仿佛要生吞了父子二人。


    “曹孟德,曹子脩,当真恶贼也,倚权仗势,欺人太甚!”


    “那张孟卓也是胳膊肘往外拐,还要我上门去赔礼道歉,这不是折煞羞辱于我,想要我的性命吗?”


    “再说我凭什么赔礼道歉,所述之言句句属实,不过据实而论罢了,却反倒被他污骂成了这副模样,他不给我赔礼道歉,已是无理至极了!”


    或许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


    因此尽管四下无人,一切只能说与空气听,边让也依旧骂个不停。


    “咳咳咳!”


    或许是方才的自言自语用力过度。


    以至于话音刚落下。


    边让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正在他头发披散,如凶似鬼之际。


    院落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见门房快步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名刺。


    “老爷,府外有一人前来拜会,说是什么青州名士!”


    ……


    一言既出。


    边让先是稍稍愣了一下。


    接着便肉眼可见的喜笑形于色,脸上瞬间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嘴角一路向上咧了半边,眼睛缝都眯到一块去了。


    “好!来的好!”


    “快把名刺给我!”


    一边大声催促着门房把拜帖递过来,边让一边坐起身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和发冠。


    这可是自打遭遇了严重打击之后。


    头一次有人主动来拜会他。


    边让岂能不重视?


    现在就有人来拜会自己,莫非当下文坛和士族之中,对自己的恶劣印象,已经开始有了冰肖瓦解的迹象?


    不管了!


    甭管这家伙是不是名士,也不管他是哪家哪姓,也无论是何等人物。


    只要他说自己是名士。


    那就很有必要见上一见。


    或许这就是一个,能够用来顺利打破当前僵局,和恶劣现状的突破口呢?


    即便无法改变现状。


    那说不定也能通过这个前来拜会的人,把阵地转移到青州去,也不用待在兖州这个伤心之地了。


    只是刚接过门房递来的名刺,看了看上面附带的拜文。


    就这么一眼之下。


    边让的整张脸就黑了下来。


    ……


    “天下之大,名士众多,然有真才实学者寥寥无几,多为欺世盗名之辈,虚伪狂妄之徒,久闻汝乃兖州名士,不知可有真才实学否?”


    就这么一段话,写在拜文上。


    可以说是无比嚣张。


    好悬没把边让,给气的当场再吐一口血,虽然忍住了吐血的冲动。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胸腔就如同风箱一般,一个劲儿的鼓动个不停。


    这样一番话,就差没指名道姓的指着他边让的鼻子,说他是个欺世盗名,虚伪狂妄之辈了。


    原本以为是个上门来拜会,给他增光添彩,长面子的人。


    结果谁知道人家是来上门打脸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混账,竖子!”


    “见我如今落魄,便是什么猫狗之徒,都敢蹦出来在我头上上蹿下跳,当真是不知死活!”


    再翻开名刺上所写的信息。


    祢衡祢正平?


    没听说过!


    ……


    这下边让越发确认了一点。


    此人绝对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自称为什么青州名士,实则狗屁不是。


    估计是看自己如今落难,觉得他边某人好欺负,所以想过来踩着他的名头上位。


    想想也是。


    毕竟自己再怎么落魄,也有一个兖州名士的名头。


    如果他能将自己给驳倒,那想必传出去之后会声名大振,那青州名士的称号不就坐实了吗?


    思及此处。


    边让就忍不住冷笑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真以为什么人都能来踩我一脚?曹子脩辱我也便罢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开门迎客,请他至厅堂相见!”


    把名刺扔了回去之后。


    边让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在愤怒之余,又略带几丝兴奋的搓了搓手。


    你想来我头上踩一脚。


    我又何尝不能踩着你上位?


    只要能将这个姓祢的,他那所谓青州名士的名头给锁死,然后自己再堂而皇之的大胜于他。


    随后将这件事“一不小心”的传扬出去,或许能将自己身上无才无德的恶劣名声,给稍微洗净一二呢?


    ……


    怀揣着这份心思。


    边让强行打起精神来。


    努力憋了几口气,双手用力的揉搓了几下面庞,使得自己稍显苍白的面色,短时间内变得红润了起来。


    然后才走路带风的朝厅堂而去。


    等他抵达的时候。


    祢衡已经背负着双手,整个人悠哉悠哉的,站在堂中等候了。


    在从外面进来的那几息功夫内。


    边让双眼无比迅速的,上下打量,扫视了一番祢衡。


    在看见祢衡面貌年轻,行事漂浮而不羁,显得有些浪荡的模样后。


    边让眼睛顿时一亮。


    所谓骂战,就是要先声夺人,抓住敌方的致命缺点,然后猛烈攻击。


    誓要打的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在发觉了这一点后。


    边让毫不客气的大笑一声,接着语气中充满轻蔑意味的说道。


    “我道是谁口出狂言,原来不过一黄口竖子,稚嫩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是可笑至极!”


    “小小年纪想出名,不去治经研学,却整日思索着歪门邪道,也不知伱家中长辈是怎么教的!”


    ……


    边让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


    轻蔑,嘲讽,奚落。


    倘若换作一般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年轻人,恐怕这一波交锋,就要被边让从气势上拿住了。


    只可惜祢衡是天底下最不一般的。


    全盘接收了边让的攻击后。


    祢衡用满含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凝视着边让的眼睛。


    接着嘲讽的轻笑一声。


    “嗤!”


    “我道是谁在这倚老卖老,原来竟是只白毛老鳖,怎的今日不缩在你那龟壳中,反倒把鳖头探了出来?”


    祢衡骂人向来都是先骂外表。


    而恰巧边让两鬓斑白,同时腰背略微有些弓驼,这就成了祢衡的突破口。


    而随着祢衡在谩骂完之后,张狂肆意的哈哈大笑,边让整张脸顿时拉了下来,顷刻之间便漆黑的如同炭墨一般。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驼背。


    而且以往即便有人用这个来对他加以嘲讽,也都是先讲一个典故,然后再指桑骂槐,隐隐暗喻他。


    从来没有人像这个家伙一样。


    不加一丝一毫的遮掩。


    这怎能不叫他心中恼火?


    ……


    “小儿无礼,有辱斯文!”


    “如此狂狷猛浪,言语无度,恶行恶状,汝真乃一无父无师之徒也!”


    文化人和文化人对喷,这种言语还显得稍微有些力度。


    可是碰上不讲道理,不按套路,纯粹就是想骂人的。


    那就有些太无力了。


    果然正如所料。


    祢衡哂笑一声。


    不仅不以为意,反倒还主动向前几步,稍稍逼近了边让。


    接着用手指了指边让的面目。


    略带轻蔑的弹了弹手指。


    “与人言谈,自然要讲斯文,可是和一狺狺狂吠的断脊之犬,实在说不上斯文,总不能净说些狗言狗语吧?”


    “你!”


    “咳咳咳!”


    边让用手指着祢衡。


    手指肉眼可见的在不住颤抖着。


    显然整个人的情绪已是激动至极,一张老脸早已胀的如同酱紫色猪肝一般,更是随着情绪激荡,疯狂咳嗽的前仰后合,当真仿佛一只破锣。


    “混账,汝禽兽也!”


    ……


    边让终于绷不住了。


    总算爆了一句粗口。


    然而祢衡只是饶有兴致的大笑一声,接着右手双指并在一起,朝着边让上下抖了抖。


    “急了!你急了!”


    “可惜此处不过你我二人,否则还真想让天下人见一见,你这老狗急赤白脸,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当真是好笑至极!”


    对手讲道理时,咱们就谩骂。


    而当他开始谩骂时,那咱们就阴阳怪气的嘲讽。


    一旦等到他绷不住了,开始阴阳怪气的反击时,我们就讲道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


    总有一手能把对面克的死死的。


    要知道,边让本来就有伤病在身。


    之前怒火攻心,气血冲头,在厅堂之上狂吐鲜血的后遗症还没好。


    眼下被祢衡这么一激。


    顿时气血反冲。


    嗓眼间一股腥甜之意冲了上来。


    直如铁锈般的味道,转瞬便已从胸腹之间,疯狂的倾泻而出。


    “噗!”


    一口明艳鲜红的血液。


    径直泼洒在了地上。


    将原本干净整洁的青石地板,渲染出了一朵晃眼至极的艳丽红花。


    边让再一次被骂的吐血。


    而且此次的症状比上次还严重。


    正所谓雪上加霜。


    本有伤病在身,这一下就直接干到重疾了,能够强撑着没有在祢衡面前晕迷栽倒过去,已经算是边让为了保全面子,苦苦的死扛着了。


    ……


    按理说。


    到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祢衡并不想放过他。


    并非是为了完成曹昂的嘱托。


    而是他发现眼前这个老家伙,确实没什么才能德行,根本就扛不住他两三下,随便一骂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兖州名士果真虚有其表。


    既然如此。


    那合该将他的棺材盖给翻过来,然后死死的钉上一排钉子。


    因此在边让猛吐一口鲜血后。


    祢衡依旧当个无事人一般。


    左右掸了掸自己的衣衫,语气中满是厌恶和嫌弃的不满道。


    “理不如人,那就该当缩回你的驼背龟壳中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在这吐狗血算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一身干净衣裳,都被你给吐脏了!”


    “晦气!”


    最后补了一刀之后。


    祢衡袍袖一挥,冷哼一声。


    接着便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边让的宅子,只留下边让痛苦的倒地。


    “呃……啊!”


    随着祢衡临行前的言语落入耳中,边让只觉得胸腔一阵抽痛,仿佛有人在用力的捏着他着心脏,使其难以呼吸。


    如此症状。


    如果向后推个几十年,应该有一位王姓名人,会为此而点个赞。


    “老爷,老爷!”


    “快来人,速速去请医师!”


    只来得及听见府上下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边让就渐渐的陷入黑暗中。


    意识散为虚无。


    ……


    昌邑县县衙。


    由曹操亲自任命为昌邑令的满宠,在听见手下的汇报后。


    整个人惊得当场站了起来。


    “啊?!”


    “边文礼死了?”


    “怎么死的,可是有人谋害他性命,还是旧疾复发而死?”


    满宠一边惊疑的发问,一边领着几名手下,脚步飞快的朝事发地点而去。


    “回禀县尊,根据差役们现场勘查过的情况来看,并非行凶谋害性命,不存在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而且根据医师所说,边让在性命垂危之际,有向外咳血,以及喘息困难等诸多问题,似是旧症复发。”


    “据边让府上的下人所说,在事发前,有一人名为祢衡,前去府上拜会,并且守在大门外的下人们,隐约听见了二人有争执吵闹之声。”


    满宠点头,表示自己明了情况。


    接着面容严肃。


    语气强硬地吩咐道:“立马差人去找到祢衡,并将他收押起来。”


    “把边让的宅邸以及他的尸首都封存好,没有允许,不得擅动!”


    “边让之死非同小可,必须将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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