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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天终于到了,将芜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时缨的怀中。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又慵懒又温柔:“醒了?”


    将芜笑:“嗯。”


    时缨握着她的手:“该走了。”


    将芜点点头。他们一起离开了龙宫,前往无罪碑。将芜走在时缨的身后,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每一次摩擦与触碰,都能让她心旌摇曳。


    这次一定要做好。


    无罪碑的四周已经围满了妖。妖王和魔尊舒墨兄弟俩坐在两张藤椅上聊天,时不时心照不宣地笑一笑。


    池绣是只话很少的妖怪,据说他也爱慕过一个凡间女子,但他的爱恋以悲剧收场,自那以后他便不爱说话了。


    不过池绣在舒墨面前喜欢笑。


    “来了。”属下小声道。


    时缨和将芜牵着手来了,站在了无罪碑前。时缨刚刚到场,所有妖精便都安静了下来。


    时缨先向妖王行礼,继而朗声道:“以前我是一只铁面无私的妖,作为妖界执掌刑狱的火龙,我不能以身试法,包庇亲友,甚至要大义灭亲,否则我难以服众。那些被我伤害的亲、仇、怨都会以此挑衅我。这是我犯下的最大过错,因为今日我要包庇一个人,她便是我未来的妻子——将芜。”


    时缨举起将芜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在认识她以前,我只知道她是一名逃犯。她身上带着自己无法掌控的炎气,她的体内藏着一个邪恶丑陋的灵魂,她以杀人为乐,靠着他人的魂魄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但在我认识她以后,我才发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温柔、娇弱、可爱、俏丽……所以,我希望大家给她一个机会改过自新。”


    周围响起嘘声。


    “杀人就是杀人,怎么给机会?!”


    “妖女,祸国殃民!”


    “不让她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


    将芜不自信地低头。


    时缨始终握着她的手:“上天看得见,这是先祖留下的无罪碑,所有的罪行在碑前都可以得到原谅——只要我们心诚,只要我们能通过考验。”


    “时缨,”将芜被感染了,“我愿意相信你可以给我带来新生。无论要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嗯。”时缨点头,无比坚定。


    无罪碑前有一个墓室,穿过墓室,视为得到了第一代妖王的认可。


    墓室门缓缓开启,时缨和将芜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他们眼前是一片黑暗。


    等到光线落在眼前的时候,将芜发现,时缨已经不见了。


    她的脚下皆是碎冰,碎冰里埋着许多人,人头露在外面冒着寒气。他们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脚踝,求她拯救。


    气温骤降,将芜也感到了刺骨的冷,她艰难地在碎冰上跋涉。


    那都是被她杀死的人,他们在诅咒她下地狱,诅咒她不得好死。


    越过冰山,便是火海,走过火海,还有刀山。那些都不是将芜所惧怕的,她惧怕的,是面前那个人对她说的话。


    妖王池绣不知何时也进入了墓中,他一脸严肃地向她道:“若想和时缨长久地在一起,你只有一个选择——废去妖法,散尽修为,终日为你所伤害的人超度,直到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好归宿,你的孽债才算偿还完。”


    她吃过的人何止千万,这意味着这一生她都要在诅咒之中度过,意味着她会变成一只只能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时缨呢?”将芜胆怯了,“时缨在哪儿?”


    “他一直在你身边,在你犹豫的过程中,他会承受比方才你承受的要痛苦千倍万倍的惩罚。你听——”


    空洞的四周传来了时缨撕心裂肺的叫声。将芜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池绣脸上并无表情:“你知道时缨是多么坚强的一只妖,当年随我出征收复魔都的时候,他无论受了多大的伤都不曾喊一个字。但此刻他的声音是多么悲凉无助。这就是对你们的考验——你要尽快做出决定,这里的伤害都是真实的,拖延越久,时缨就越危险。”


    “对了,”池绣意味深长道,“无论你做的是什么选择,都可以离开这里,时缨也会得到救赎。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无罪碑。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将芜追问道:“假如我不愿意废去修为呢?”


    “那你今日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人会再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你与时缨的缘分也到头了。”说完,池绣如幻影般消失了。


    将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几根冰锥。


    当冰锥扎进她的几大要穴后,她便会成为一个废人,同时忍受彻骨之痛。


    她不得不犹豫。她害怕被辜负,被伤害,害怕选择孤注一掷之后被最喜欢的人抛弃,却再没了可以反抗的能力。


    时缨的惨叫声越发大了。


    “时缨!”将芜忍不住大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惨叫之后,时缨隐忍地咬着牙齿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得到……”


    “时缨!你绝不会辜负我的对不对?!”


    时缨再次惨叫起来——“绝!绝对……啊!不会……”


    他似乎已经疼到痉挛了,很快,惨叫声消失了。将芜知道,他一定疼极了。


    将芜咬牙,握住眼前的冰锥。寒气将她的手冻伤了,她很想确认时缨是不是还在,忍不住又喊道:“时缨!你还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时缨才断断续续地虚弱地回答道:“……我……在……”


    将芜狠下心,一锥子扎入要穴。


    “你还在吗?”


    “……我在……”


    “你喜欢我吗?”又一锥子扎进了她的身体。


    “喜……喜欢……”


    将芜的眼泪簌簌扑落,她知道,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会在时缨身上放大千倍万倍,但是他还是忍着痛和自己说话。


    “时缨,如果你喜欢我,请你牢牢记住,我也喜欢你。从今以后,那些伤害我的,被我伤害的,我都会忘记,我只记得你一个人。你不能辜负我。”


    最后一根冰锥扎进将芜的身体,她倒在了地上。


    时缨承受的痛苦也停止了,幻觉消失,他扶着一旁的冰柱喘着气。


    将芜倒在他脚边,流着血。


    半炷香后,众人看到时缨抱着将芜走了出来。他虽身受重伤,但眼神仍然是坚定的,态度仍然是坚决的。


    池绣和舒墨对视一眼,看得出对方心里想的和自己想的大致相同——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想不到又是一个情种。


    “既然已经得到了吾王的原谅,本王便撤销了对将芜的追杀,以后但凡主动挑衅伤害将芜的,本王绝不轻饶。”


    众妖窃窃私语,却不敢挑衅。


    众妖慢慢散去,池绣也走了,舒墨快步走到时缨和将芜面前。他看着憔悴的时缨,摇了摇头。


    “你受了很重的伤,随我回去休息吧。”


    他取出横木,轻轻一吹,四周大雾升腾。时缨跪下来,倒在地上。


    很快,三只妖随着白雾一起消失了。


    舒墨是在第三天早晨听说时缨打算结婚的。时缨和将芜出来拜谢舒墨,正儿八经得都不像他了。而且,两人甜腻腻的程度不亚于他与许然亭。


    将芜和许然亭面对面坐着,一边玩翻花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男人。


    “嫂子,我听说你以前是个男的,是不是真的?”


    许然亭喷出一口茶:“谁跟你瞎说呢?我若是男的,那舒墨的口味也太奇怪了吧!”


    “那临安府尹不是男人才能当吗?而且你还娶过妻子。”


    “喀喀喀,都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了!我没有名字,也不是许然亭,只是借着那男人的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罢了。”


    “借身份?不怕被认识许然亭的人认出来吗?”


    “看见我这张脸没有?我现在刚三十岁,但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因为这张脸就是一张皮而已。我把他的皮嫁接在自己身上,就算是他妻子死而复生,也看不出我不是他。这可是杀手组织的绝密换皮之术,我不能教你。”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学你换人家的脸了?”


    将芜嫌弃完,掰了一块芝麻糖放进嘴里:“那可真奇怪了,你以前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吗?换人家的脸生活,不会害怕吗?”


    “我都戴着面具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怕。”许然亭也掰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倒是你,我听说你是通缉犯,从小到大都是妖族和人族的公敌,杀人不眨眼的……”


    将芜染上了许然亭的市井气息,抱拳害羞道:“过奖过奖,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柔女子。”


    “可不是,谁没有个过去?”许然亭“吧唧吧唧”吃着糕点,“就算我再怎么丑,舒墨不也非我不可?”


    “嫂子说得在理,时缨为了我的事情,差点跟妖族闹翻了。”


    话音一落,两个女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意思。


    “将芜,你们在说什么?”


    时缨和舒墨一起过来,各自认领了自家媳妇。


    许然亭一边说一边喷绿豆糕:“说你们眼瞎呢。”


    舒墨捏了捏许然亭的脸,笑了:“你什么时候能读书识字,让我在外人面前不那么丢人?”


    “你嫌弃我?你敢嫌弃我?晚上给我多做几盘绿豆糕来!”


    舒墨摇摇头,无奈笑道:“养得一身膘。”


    时缨道:“我与将芜去看看婚服,晚上在外面吃。”


    “去吧去吧,”许然亭不耐烦道,“明天也不必回来了。”


    时缨与将芜十指紧扣,笑了笑,应道:“嗯。”复又对将芜笑道,“本君的龙宫够大,不必缩在挤在这繁华市井中的弹丸之地。”


    “呵!”许然亭气鼓鼓地踢了一下凳子,“茶铺怎么了!茶铺有人情味!”


    舒墨摇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时缨的宫中自有会缝制衣衫的仆人,两人只需要去绸缎庄选最好的布料即可。


    “这绸缎庄的老板是我的旧识,我让他给我留了几匹极品鲛绡,想必披在你身上一定漂亮极了。”


    时缨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让将芜不太习惯,不过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时缨成熟了,有了作为丈夫的觉悟。


    时缨在看布料的时候,将芜四处走了走,想着用些边角料再做点什么。


    树上一只百灵鸟目光幽幽地看着将芜。


    将芜注意到它了,抬头,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怎么又跟着我们?”


    百灵鸟不服气道:“看到你们挑选布料我就生气。”


    将芜笑了:“不跟着不就不生气了吗?”


    “想到你们要结婚了更生气!”百灵鸟激动道,“而且现在魔君大人身受重伤,那些觊觎他君位的宵小之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篡位了呢!”


    “篡位?”


    “魔君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有人做得,自然就有人觊觎,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这次为了你,魔君大人元气大伤,如果有人趁机伤害他,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将芜皱眉:“你认为谁会伤害时缨?”


    “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现在只是一只一无是处的废妖。”


    “废妖”二字深深刺痛了将芜。


    她眸光暗淡,也不再理会百灵鸟,径直入了店铺。不一会儿,她与时缨双双出来,乘上白云入了妖界。


    刺一旦扎进心里,视而不见便成了一件难事。将芜能感受到时缨的衰弱,尽管他努力瞒着她。


    晚上,她炖了滋补汤,端去给正在批阅折子的时缨。时缨以手支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册子,时不时抓一两颗枣子吃。


    抓着抓着,抓到一只手,他抬眸,发现是将芜,当即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原来你勤勉起来是这副模样。不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不把魇城的大小事交给下人办?”


    时缨挑了挑眉,坐起来,把将芜圈进怀中,继续翻折子:“这就是本君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他们喜欢用这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本君,比如张三管理的地域遭遇了大水,李四和王五的婚事要不要出席……可是本君不能坐视不理,因为这是本君管辖的地方,底下有人看着,等着抓本君的错处。”


    “抓到了错处又如何?”


    时缨眸光一凛:“弹劾本君,然后取而代之。”说到这里,他忽然压抑地咳嗽了两声。


    将芜皱眉。


    凡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尤其是百灵的话,她不得不在意。


    时缨经无罪碑一劫,元气大不如前。如果有人趁此机会发难,时缨未必有能力招架,而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时缨被人欺侮。


    她常听人说,攻城容易守城难,本以为无罪碑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劫,没想到那只是劫的开始。


    时缨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怎么了?”


    他眼尖,看见了她给他炖的汤,连忙用勺子搅了搅:“还没过门就这么贤惠,本君以后可有福了。”


    “我一直都如此贤惠。”将芜温婉一笑,“又不是今日才开始服侍你。”


    “甚好。今日、明日、明日的明日……你都待在本君身边,如何?”时缨喝了口参汤,声音温温柔柔。


    “怎么不说要我服侍你呢?”将芜笑了。


    时缨搓了搓鼻子,思忖道:“以前只是玩闹,以后你便是本君的妻子,自然要与本君一同享受尊荣。你既然是本君的心爱之人,为何要把自己贬低成婢女?”


    将芜一怔。


    她赌对了,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能如此尊重爱护她了。


    守城是难的,但她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时缨喝完了汤,咂巴了一下:“其实本君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做一个丈夫。本君老大不小了,却只喜欢过一只妖。”


    “凡事都有第一次。”将芜宽慰道,“以前我以为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但如今我也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妻子。”


    她自然是要学的,学如何享受时缨的爱护,学如何让时缨长久地爱护她,以及——如何适应平凡的感觉,如何守城。


    时缨捏了捏她的脸:“你平时看着可爱,爱耍小性子,但是时常板着一张脸,眼神也让本君捉摸不透,似乎怀着许多心事。”


    “你凭空将我说老了许多。”将芜嗔他一句,推开他,端起食案,离开了。


    她朝小厨房走,身后跟着不少仆从。


    将芜把小瓦罐放在厨房中,转身,一板一眼吩咐道:“这几天魔君身体虚,你们要勤给他炖些补品。”


    那些下人却左右乱瞟,或低头玩弄手指甲,或抬头看天花板。


    将芜端着姿态,不悦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一个婢女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狐媚子吗?当真以为自己就是魔君夫人了?”


    将芜皱眉。


    原来龙宫上下不喜欢她的大有人在,虽然他们不会明面儿上攻击她,但是私底下尽使绊子,让她过得心力交瘁。


    将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知晓杀鸡儆猴的道理,虽然她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但第一个不服她的,她必须予以警告。


    尽管如此,将芜仍旧心事重重。她开始害怕,时缨一开始可以惩罚这个小人,但如果小人越来越多,招数也五花八门,她又是否能够招架?


    时缨会不会仍像以前那样袒护她?


    守城难。方才她其实想一巴掌把那婢女扇倒在地,伸手了才发现自己腰肢无力。


    她废了。


    将芜每念及此便悲从中来。


    屋前的百灵眼珠儿滴溜滴溜转,看着她从回廊的尽头走到这一端。


    百灵盯着她。


    将芜知道她有话要说,遣散了仆从,冷淡道:“你有什么话便说了吧,不用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百灵是一只憋不住事的妖精,开口道:“你现在只是一只没用的废妖,凭什么保护时缨哥哥?我要是你,当初就不该纠缠他。”


    将芜习惯了她的尖锐,哂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退位让贤,让比我有本事的妖做魔君夫人,比如你?”


    “你知道就好,最近那帮人蠢蠢欲动,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时缨哥哥身边。”


    “你知道谁想加害时缨?”将芜扬起唇角,“告诉我,是谁!”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百灵眼神闪躲,将芜偶尔露出的神色让她忌惮,也许是因为将芜做惯了强者,所以如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但很快,百灵就不服气了。


    将芜如今连一个凡人都打不过,凭什么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我才不告诉你。”百灵气鼓鼓道。


    “你说不说?”将芜走向她,眼神冷漠,释放着无形的威压。


    “我不说!”百灵跳起来,“你是谁,让我说我就说?你少摆出一副所有人都得臣服于你的表情,你现在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东西!”


    将芜收住步子。她不得不承认,百灵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


    一针见血。


    将芜终于没有逞强继续威胁她,而是转过了身。


    她立刻小人得志起来,大叫道:“你怕了我吧!哈哈,你知道自己现在多么没用了吧!”


    将芜对那尖细的声音十分反感,曾经被人无缘无故地讨厌和欺辱的感觉又回来了。


    可她明明已经为了赎罪付出了所有的修为,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放过她?


    为什么呢?将芜攥起拳头,深吸一口气。


    愤怒是无济于事的,她太清楚了,所以知道不应该为此而生气。但正是这种清醒让她无法真正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将芜终于舒了一口气,道:“你不必激我,一如你之前所说,与时缨相配的应该是家世好、实力强劲的女子,但就算是那样,家世、才能比你更出众的人何其多,我退位让贤也轮不到你。何况时缨偏爱我,就算我一无是处,他还是爱我,就凭这一点,你们谁又配与我相争?”


    百灵的脸色青了又黑,气得破口大骂:“做狐媚子谁不会啊!我就不信论外貌我会比你差!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时缨会厌弃你!”


    百灵化作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飞走了。


    将芜揉了揉山根。到底还是没问出谁会对时缨不利。


    她一个人独宿在小屋子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采取行动,为时缨排忧解难。可是知道了谁要害时缨之后呢?


    之后该做什么?


    以她的本事是不可能给那些人颜色瞧瞧的。不如告诉时缨,让他早做防备吧。


    守城不易,在于四方人虎视眈眈。而她要跨出第一步,便不得不牵着时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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