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风大”、“容易受凉”，分明是暗指京中局势凶险。


    “住得不妥就来寻本宫”，更是在暗示她若有离宫的难处，可向长乐宫求助。


    温慧婉抬眼看向皇太后，见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急切，又迅速被平静掩盖，便知自己没领会错。


    殿角的宫女似乎没听出异样，依旧垂着头，像两尊木雕。


    皇太后又闲聊了几句侯府旧事，说温慧婉小的趣事，语气里满是回忆。


    聊了约莫半刻钟，皇太后便抬手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晚膳让御膳房多送道你爱吃的莲子羹，别饿着。”


    温慧婉躬身行礼，缓缓退出长乐宫。


    跟着引路嬷嬷走在宫道上，温慧婉心中琢磨着皇太后的暗示。


    皇太后定是察觉了苏行与静仁公主的阴谋，想让她尽早离宫。


    只是宫女监视严密，白日里不便多说。


    若想弄清皇太后是否有具体安排，唯有夜里再去长乐宫一趟。


    回到玉芙宫，温慧婉屏退伺候的宫女，独自坐在窗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宫道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映得人影绰绰。


    她想起皇太后那句 “宫中风大”，又想起后日丑时的离宫计划，心中已有了决断。


    今夜三更，她要从暗道去长乐宫见皇太后。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沉沉压在皇宫上空。


    玉芙宫的两盏宫灯被夜风卷得不停摇晃，橙黄的光透过窗纱。


    在地面投下忽明忽暗的斑驳影子，倒比白日多了几分诡谲。


    温慧婉坐在窗边，苏行今日没有来，想来是静仁公主的功劳了。


    殿外的两名宫女守在门边，偶尔交头接耳的低语。


    温慧婉抬眼望了望天色，见月已上中天。


    她起身走到门边，故意提高声音对宫女道。


    “夜里风凉，你们也别总站着。


    去偏殿歇会儿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今夜冷，院中有侍卫把守，宫女们本就有些困倦，闻言连忙谢恩，提着宫灯退到了偏殿。


    温慧婉又等了一会，便不再耽搁。


    她快步走到山水画前，指尖精准按向暗格内侧那处反光的石壁。


    “咔嗒” 一声轻响，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一股带着泥土腥气的凉意扑面而来。


    “小姐。”


    地道内传来柳青压低的声音。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缝隙中探出头，正是一身夜行衣的柳青。


    她翻身跃出地道，快步走到温慧婉身边，压低声音禀报。


    “按您的吩咐，属下已经见了三少爷。


    他已备好三匹快马和足够的干粮，藏在京郊的破庙里。


    明晚丑时会准时到暗道口汇合，带您出京。”


    温慧婉心中一安，又追问：“君府那边呢？”


    “小姐安心，君丞相早在三日前就乔装出京了。


    说是去南边粮草营，处理苏行扣粮的事。


    如今京中君府里的‘君丞相’，是君丞相早年就寻好的替身，容貌身形都极像。”


    温慧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


    她定了定神，对柳青道：“我今夜要去长乐宫见皇太后。


    白日皇太后话里有话，定是有要事托付。”


    柳青脸色微变，连忙从怀中取出她绘制好的地图，展开在烛火下。


    “小姐，长乐宫一带侍卫比别处密，地道入口虽在偏殿，可万一有变故……”


    “柳青，我必须要去见皇太后一面。”


    温慧婉打断她，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红标记处。


    “你守在殿内，若听到地道内传来三声叩击，便是我回来的信号；


    若一个时辰后我未归，你不必等我，直接回侯府去，让三哥速速离京。”


    柳青见她态度坚决，不再劝阻，只是将地图递过去。


    “小姐务必小心，这地图上标了地道内的两处机关，遇到岔路选左侧，别误触坍塌路段。”


    温慧婉接过地图揣进袖中，又从枕头下摸出银匕首藏在腰间，弯腰钻进地道。


    柳青立刻按下机关，地面缓缓合拢，恢复如初。


    地道内昏暗潮湿，温慧婉取出夜光石，借着微光对照地图前行。


    石板路上积着薄灰，她的脚步声被水滴声掩盖。


    约莫两刻钟后，前方出现一处向上的石阶。


    顶端的石板竟虚掩着，留了道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


    按地图标记，这正是长乐宫偏殿的入口。


    温慧婉心中一紧，这地道出口，怎么是打开的！


    还未等温慧婉多想，殿内忽然传来一道沙哑却沉稳的声音。


    “是婉儿吧？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