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玉泉前倨后恭的这番做派，齐睿对他更加鄙夷。


    当初牛逼吹得有多猛，如今打脸就有多疼。


    这就是现世报啊。


    也不知道田文明又说了几句什么，总之景玉泉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的，来回变换着颜色。


    紧接着，他点着头，嘴里不断说着是，抬手抹了把汗，放下电话，换上笑脸对齐睿说道：“小齐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啊，误会您了，那什么，确实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态度不好，我替他向您道个歉，希望您不要介意。”


    人民群众看了个大乐子，都窃窃私语起来。


    齐睿也懒得跟他计较，这年头儿，别说端国家铁饭碗的干部职工，就连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牛逼起来都金光灿烂的。


    这货早就见怪不怪了。


    “景处长，您也别跟我在这儿道歉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打个电话而已，实话跟您说，真是谈生意，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里面，您那职工多少有点被迫害妄想症，老是把我往间谍那方面靠拢，这可不行。呵呵，事情都过去了，您让我把这通电话打完成不？”齐睿还是解释了一句。


    景玉泉礼貌又不是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您往洛杉矶打电话，一定有大买卖要谈吧？要不这样儿，您看这通话大厅里人实在是多，您去我办公室打吧，清净，说话也方便。”


    这是示好了，景副处长还是挺忌惮齐睿的，怕他找后账。


    想了想，齐睿心说，自己要跟罗毅聊得事情确实不适合在公共场合下说，见人家老景又挺真诚，他索性借坡下驴，笑道：“如果方便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就是怕太影响景处您办公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


    景玉泉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您请跟我来。”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一马当先带着齐睿往大楼一层最里面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打开办公室的门，景玉泉请齐睿入内，告知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开通了国际长途，可以放心使用，然后就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齐睿拿起话筒拨通一串号码，足足等了有二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来，一连串流利地美式英语传进这货耳朵里。


    齐睿非常感谢上辈子的自己，因为跟外商有业务来往，在口语交流这方面，他的英文水平还是很硬核的。


    听完对方的问话，一口比对方还要流利的纽约腔儿飙射而出，他表示这里是京城，自己是他们老总的朋友，要跟老总通话。


    那边听完，请他稍等，不大会儿，话筒中就传出了罗毅的声音：“是齐睿吧？”


    齐睿就笑了：“罗叔儿，您怎么猜出是我来的？”


    罗毅朗声一笑，说道：“我在四九城除了你小子也没其他朋友啊，这时候了还打电话，找我有事儿？”


    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表，齐睿苦涩一笑，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10点整，洛杉矶比北京晚了15个小时，现在应该是晚上6点钟左右。


    “不好意思啊罗叔儿，我这事情挺急的，就没注意时间。”


    “没事儿，我这边也还没下班呢，有事儿你就说。”罗毅知道，齐睿这时候打来电话，必然有要紧事情要说。


    扭头看了眼门外，见玻璃门后面长长的走廊里人影都没一个，齐睿就放下了心，直言不讳道：“有笔买卖想跟您谈谈，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罗毅来了精神，忙说道：“你小子别说话留半截，一次性说完。”


    嘿嘿一笑，齐睿说道：“我准备收购一家厂子，自个儿拿不下来，这不就想到您了么，您对国内的钢板、铝塑板生意感兴趣不？咱俩合作一把啊。”


    找罗毅，齐睿经过深思熟虑，凭他自己，想收购钢板厂在这个年代里成功率基本为零，拉上外资就不一样了，起码政府会更重视。


    当然，也要看后续的具体操作。这年头可没有招商引资一说。


    罗毅一听就激动了，深吸一口气后问道：“小睿你认真的？”


    齐睿说道：“自然是认真的。”


    要说对国内的生意不垂涎，那怎么可能，罗毅沉默下来，认真思考着齐睿的话。


    其实他在美国的生意也进入到一个瓶颈期，尤其是进出口贸易这块儿，他的科瑞主要跟北欧几个国家进行生意往来，前几年罗毅混得风生水起，那是因为北欧几个小国对美国制造有着天然信任和依赖性。


    但是随着英、德、法几个欧洲大国的强势崛起，美国制造在北欧国家忽然就不吃香了。


    价格优势木有，产品质量跟欧洲几大国相比也相差无几，放着便宜又好用的产品不用，小国家的人民为什么还会选择价格昂贵的美国制造呢？


    就因为老美强势？霸道？


    再加上1967年成立的欧洲共同体，让欧洲国家十分抱团。


    当然，欧洲的利益服从于美国的利益这点大家都懂。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个华裔美国人创办的公司就有资格在和欧洲国家的贸易往来上占多大便宜。


    相反的，罗毅最近感到压力很大，不仅仅是因为欧洲的订单锐减，他感觉洛杉矶本土也有一股势力盯上了他的公司，并且很有针对性的对他实施了围剿。


    生意越来越难做，他正考虑着将公司进行贸易转型，这两天正焦头烂额呢，结果齐睿就送上门来了。


    “你能详细说说吗？”思虑了一会儿后，罗毅意识到，如果能把产业转移到国内去，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发展契机。


    他是个有心人，也一直关注着国内局势的发展，知道那位已经复出了，国内的经济发展必然会进入到一个快车道上来。


    一听罗毅急切的语气，齐睿就知道这事儿有门儿，他对钢板厂有过深入的研究，便说道：“我的目标是拿下区属国营的钢板一厂，据我了解，区钢板厂除了每年政府给的那点订单之外，生产任务并不繁重，但是却养着将近六百口子职工，负担不是一般的重，没有额外订单支撑，如果财政再停止拨款的话，立马会陷入到破产的边缘。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收购的好机会。”


    罗毅说道：“你说的没错，一家企业，如果失去了政策和资金的支持，立马会濒临倒闭。但是有个非常关键的点你考虑到没有？就是政策上允不允许外资注入？”


    齐睿笑道：“国内的情况我不知道您关注过没有，改革开放势在必行，虽说现在还有没出台相关外资引入的条令条例，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去推动这件事情的进行呢，这也算是填补了一项空白吧。”


    罗毅苦笑道：“小睿，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齐睿自信满满地说：“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


    沉思片刻，罗毅说道：“不瞒你说，我对国内企业的发展情况不太了解，虽有心回国发展，为祖国的建设出一份力，却受制于政策因素怕是无法成行。你这样，先去趟趟路，最好找个底细人问明白了，如果确实可行，我这边你放心，资金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说股权分配，等你问清楚状况后咱俩再细聊，到时候我会专程飞回去跟你见面的。”


    齐睿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再者说，在电话中也不适合谈如此重大的事情，他给罗毅打电话，目的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果他感兴趣，再为下一步的操作做准备。


    现如今听到有活门儿了，齐睿便说道：“那行，照您的要求，我先去找人打听一下，如果上面领导有意思的话，我再给您去电话。”


    “成。”


    “罗叔儿，老太太还好吧？”齐睿想起了秦淑锦，那个傲娇的小老太太也不知道去了老美生活后孩适应不适应。


    罗毅闻言，心情立刻美丽了，难怪老太太对他夸赞不已，还惦记着自己老妈，这小子确实是个可人疼的选手啊。


    “还好还好，刚来时还不太适应这边的生活，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不过就是时常会念叨在京城居住的那段日子，我们当儿女的也非常理解，人老了，总有些思乡情结。”


    “理解的，我妈去趟顺义都哭天抹泪跟远走他乡似的，甭说老太太一下去到那么远了。”齐睿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来。


    罗毅当时就迷了，顺义和洛杉矶有啥可比性吗？


    好在他算是了解齐睿的性格，知道这小子时不时贱人一脸血是其拿手绝活儿，突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了，呵呵一笑，说道：“那啥，国外长途挺贵的，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挂了吧。”


    这是不待见自个儿了。


    你个老小子最近飘了啊，居然敢嫌我不够骚了啊。


    “挂了！”齐睿一怒，直接挂断了电话。


    开门走到走廊里，齐睿并没有发现景玉泉的身影，对面房间一个女工作人员见他出来了，微笑着推门而出，柔和问道：“您电话打完了？”


    齐睿点头笑道：“打完了，景处长不在吗？”


    女工作人员说道：“景处长临时有事出去了，让我转告您不必等他。”


    齐睿再次点头，问道：“我这通电话打的时间不短，多少钱啊？”


    女士展颜一笑，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没人给您计时啊，要不，等回头您见了景处长，问问他？”


    还能这么操作吗？


    这是明打明的卖人情啊。


    嗯，不错不错，是个明白事儿的。


    齐睿呵呵一乐，说道：“成，那就等我回头问他吧，走了，谢谢您啊。”


    女士冲他挥手再见，目送这货向大门口走去。


    齐睿马不停蹄回到餐馆，把孙晓柔和赵一鸣喊过来，愁眉苦脸把事情一说，晓柔姐立刻疯了。


    “这个苗凤仙胆子挺肥啊，居然敢找腾飞厂的茬，活得不耐烦了吧？”她掐着腰气呼呼说道。


    “嗯，是挺头疼的，不过姐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把你俩喊来，就是想跟二位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姐，你有啥办法吗？”齐睿心里乐开了花，柔姐这脾气确实暴躁，但也十分好用啊。


    “我没有，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套路姐。”孙晓柔看向齐睿的目光带着那么一丝耐人寻味，说出口的话更是跟刀子一般直接戳小睿子心口窝里去了。